溫凡心起初憤怒過,抗爭過。
可她又能怎麼辦?
怪許司沉?
可許司沉自己也是無辜。
五年前的那次被下藥,溫凡心清清楚楚,那時的許司沉整個人都是渾淪的,意識根本不清醒,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迫當爹。
他的痛苦,不比溫凡心少。
怪江茉?
可江茉那時候也才是一單純的小姑娘,平白遭遇一場無妄之災,事後因為害怕隻想著逃跑,過後又懷上了孩子舍不得打。
這幾年,她一個年輕女人帶著孩子,日子過得也並不輕鬆。
後來,溫凡心也想過,算了吧。
她和許司沉在一起十年,結婚五年,兩個人早已裏裏外外深深糾纏在一起。
認下這個孩子吧,就當是為許司沉當年的糊塗犯錯買單。
可這是許司沉的孩子,是自己最愛的男人與別的女人生的孩子!
一看到這個孩子,與許司沉一模一樣的眉眼,溫凡心就無法讓自己淡定。
她崩潰失控,她痛苦沉淪。
而其中的痛苦折磨,許司沉並不比溫凡心少。
與溫凡心相愛十年結婚五年,突然跑來一個毫不相識的女人,說生了他的孩子。
這個女人是在他意誌不清醒時發生關係的,事後也毫不知情。
他就這樣被迫成為了孩子的爸爸,被迫擔上了責任,被迫讓他與溫凡心的感情中,平白多了份永久也擦不掉的裂隙。
許司沉最初也憤怒失控過。
他厭惡江茉母子倆,冷漠推開這個孩子的每一次小心翼翼的討好與靠近。
他說永遠都不會認這個趁虛而入得來的孩子,暴怒著叫這個孩子滾。
可最終他在孩子惶恐的拉著他的衣角,討好而又小心翼翼的眼神中軟下了心。
事後他又後悔。
後悔自己不夠堅定後悔對孩子太過心軟。
最後一次,一向運籌帷幄沉穩內斂的許司沉,猩紅著眼半跪在溫凡心麵前,語調卑微又乞求,聲音哽咽又彷徨。
“凡心,幫幫我,我要怎麼做,才不會失去你?”
就這樣無數個自我催眠,重建,又摧毀的痛苦過程中,整整三個月,溫凡心將自己折磨得幾近崩潰。
而許司沉,也將江茉許安安母子倆送到了溫凡心看不到的地方。
直到一個月前的暴雨,突然打起雷,許司沉在捂著溫凡心的耳朵時,望向窗外神情突然恍惚了幾秒。
“打雷了。”
隨後,許司沉就借口公司臨時有事,丟下溫凡心,冒著雷雨衝了出去。
這一刻,溫凡心便知道,許司沉是想到了被他安置在另一棟公寓裏的江茉母子倆。
溫凡心窩在沙發上坐了一整夜,也沒等到許司沉回來。
卻等到江茉發來的微信。
照片上,淩晨時分,許司沉正抱著許安安,兩人一起窩在沙發上,安靜的睡著了。
睡夢中,一大一小兩個人連緊皺的眉都一樣。
看得溫凡心心揪的一疼。
“凡心姐,對不起,安安實在是太害怕了,一直抱著爸爸不放,許總這才不得已留在這裏過夜。”
語氣看似客套,卻帶著絲耀武揚威。
溫凡心這才意識到,眼前的江茉,早已不是初見時那個局促不安,小鹿般單純惶恐的江茉。
或許更準確說,從一開始,出現在許司沉麵前和出現在溫凡心麵前的,從來都不是同一個江茉。
有些東西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開始改變了。
第二天早上許司沉回來後,溫凡心將江茉的信息發給許司沉看。
許司沉眉深深皺起,抱著溫凡心滿臉心疼。
“對不起,你若不喜歡,我這就讓她們離開。”
之後,許司沉到了臥室裏打電話。
聲音很小,隱著怒火,透過門縫,隱隱約約傳來。
“我說過,凡心是我的底線,不準你們出現在凡心麵前!你是想連帶著安安一起滾出A城?”
自那之後,江茉和許安安有一段時間沒有再出現在溫凡心麵前。
直到有一次溫凡心去公司,發現許司沉不在。
她這才知道,原來每一次他的借口忙,都是去了公寓,陪伴江茉和許安安母子倆。
不管許安安是怎麼得來的,合不合法,許司沉和江茉兩人到底一個是許安安的爸爸,一個是許安安的媽媽。
有了這個孩子,他們倆這輩子都將會糾纏不息。
那她溫凡心呢?
他們十年的感情呢?
這五年的婚姻呢?
直到溫凡心發現生理期推遲,去醫院驗出了早孕,同時也檢查出了絕症,生命還剩最後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