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此時，蘇樂瑤的眼神中充滿了對宋言之的失望，她強忍著自己想上前保護他的衝動，死死掐住已經要陷進肉裏的手指。

顧長安卻在宋言之耳邊說了一句：“你可真丟你老師的臉。”

宋言之苦澀一笑，想要說什麼卻沒有再開口，轉身要離開。

“站住，宋言之，我現在臉上都還有一道傷痕你卻連一句道歉都沒有？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顧長生起身走到他身側，猙獰的臉上泛起一絲古怪的笑意。

“我沒有做錯，我為什麼要道歉？”

宋言之停下腳步，抬頭看看麵前顧長生，倔強地開口道。

在顧長安準備開口之際，卻被蘇樂瑤搶先了一步。

“宋言之，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我這麼多年隻教會了你知錯不改嗎？你動手打了人就是錯了！”

“小言，聽話，道歉。”

蘇樂瑤的聲音有些顫抖，額頭上沁滿著密密麻麻的汗珠，緊閉著雙眼，似乎極力在掩飾著自己內心深處心疼又無奈的情緒。

宋言之心如刀割一樣難受，走到顧長生麵前不帶溫度地說道：

“對不住。”

顧長生自上而下地看著他，眼神是滿是囂張，戲謔地開口道：

“宋言之你一個農村人，應該最懂的節約精神吧，那你把自己碰倒在地的香蕉吃掉，我就原諒你......”

蘇樂瑤眼神裏閃過一絲詫異，抬腳準備走向他身邊，卻被顧長安挽住了手臂。

他貼在蘇樂瑤的耳邊輕聲說：“阿瑤，這裏人多眼雜，別讓人起疑心。”

聽到這話的蘇樂瑤收回了那隻跨出半步腿，強忍著心痛抬眸望著麵前孤弱無助的宋言之。

隻見顧長生一腳踩在了香蕉上，踩得稀碎，一灘稀水落在地上，卻姍姍得開口道：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沒看清......”

宋言之知道，無論如何今天他們都不會放過自己，為了逃走，他麻木地蹲在地上，雙手握著地上的香蕉往嘴裏一把一把地塞。

淚水的鹹味混雜著香蕉發爛的味道充斥著味蕾，讓他胃裏一陣翻湧，他雙手捂住想要嘔吐出來。

自此，他那卑微的自尊心隨著一陣陣眾人的哄笑逐漸被打散跌進了塵埃裏。

“吐了可不作數哦！”顧長生輕飄飄地說道。

宋言之強忍著惡心，將嘴裏的東西咽下去，擦幹了臉上的淚水，說道：

“你們滿意了嗎？可以放過我了嗎？蘇老師，顧師公，顧先生？”

蘇樂瑤從未見過這樣的宋言之，心裏像是被萬隻螞蟻叮咬著，但是嘴巴上依舊狠毒。

“小言，聽你這語氣你真的知道錯了嗎？”

宋言之冷哼了一聲，大聲將心裏的怒火發泄出來，嘶吼道：

“我從來不覺得我錯了！我隻覺我一開始就不該相信你，這是我做的最錯誤的一個決定！”

“你教我人和人是平等的，不要和別人一起欺負自己，但是你卻默許著別人一次次傷害我，你甚至是加害者！”

“你教我遇到事情要學會反抗，可是我第一次學會反抗的時候等來的是你的斥責，如果你從一開始就看不起我，為什麼要把我帶出來？”

“這些都是你教的！你教的！”

他一口氣地發泄著這一個月以來心裏的委屈和痛苦，說完便自顧自地捂著臉跑了出去。

蘇樂瑤愣在原地，一時竟回答不上來，身體向後一頓。

在宋言之走後，她甩開了顧長安的手，毫不猶豫地跟著她離開了包廂。

夜晚昏暗，路邊的灌木樹叢在夜風裏瘋狂搖曳，發出陣陣呼嘯的聲音。

宋言之走在馬路上，哆嗦著肩膀。

他彎著背蜷縮著身體趴在垃圾桶旁瘋狂地嘔吐著，心卻被人抽空了似的，不再有任何波瀾，隻能感受到胃裏惡心的翻湧。

卻不知道在不遠處，蘇樂瑤躲在他的身後默默地望著他走遠，紅了眼。

宋言之像一具行屍走肉般地回到家裏，看著鏡子裏，雙眼紅腫，頭發蓬亂，衣裝不整的自己。

不禁失笑。

什麼時候自己開始變得這麼狼狽，

為什麼十多年的相處都抵不過幾個月的時間。

他自顧自地回憶著這些年來蘇樂瑤對自己的好，卻發現越回想越苦澀。

宋言之看到手邊的錄取通知書，擦幹淚，將大大小小的東西全部打包好。

看著這個沒有自己留下絲毫生活過的痕跡地許家別墅，他滿意地將當年蘇樂瑤親自交在他手裏的鑰匙放在茶幾上。

最後宋言之拿上錄取通知書，提上行李箱，跨出那道大門，離開了這個生活了十多年的家。

再也沒有回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