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在堂哥的陰影下二十幾年。
他是百萬粉絲博主,一條廣告報價高達六位數。
而我苦求offer未果,隻得脫下長衫去送外賣。
家庭聚餐上,他:
“有的人啊,就喜歡演努力,可結果不會陪你演戲!”
甚至,他偷拍我,發布一期“當代年輕人找不到正經工作的真相”視頻。
瞬間火爆全網。
我被人肉,身份信息全網飛,手機裏滿是極端粉絲的辱罵。
求助無援的我,在一個雨夜裏失魂落魄,不慎跌入河中枉死。
再睜眼,我回到最純忍那年。
堂哥正審視地看著我,
“嘖嘖嘖,你們這些00後實在眼高手低,天天吵著要整頓職場,好嘛,這怎的職場都進不去呢!”
我當場發瘋。
直接掀翻餐桌,
“職場?整頓職場之前,我比較想先把你整一頓!”
1
有關前世最後的記憶,
是車輪碾過身體的劇痛。
我帶著不甘和悔恨,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如果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我一定不會過如此窩囊的一生......
重新睜開眼,眼前的景象讓我一怔。
直到看見不遠處,還未禿頂的堂哥許錦。
他正左手夾著一塊肥肉,滿嘴流油地指責我,
“許清呐,叔叔嬸嬸也不容易,你天天在家裏啃老好意思嗎?”
我一下子想了起來。
是這一天。
許錦樂此不彼在家庭聚餐上貶低我,將我徹底扣上好吃懶做、不思進取的帽子。
見我恍惚的神情,他步步緊逼,倨傲道,
“連職場都進不去,還整頓職場呢!00後真是垮掉的一代。”
前世的慘狀猶在眼前,眼前的刁難更是忍無可忍。
我猛地起身,用盡全力把眼前的飯桌掀翻,飯菜散落一地。
熱油濺得到處都是,一片狼藉。
在眾人的尖叫聲以及許錦的怒罵中,我拿起盛滿酒的分酒器便向許錦潑去,
“看了幾條視頻就給我扣帽子?行,整頓職場先放一邊,老娘先把你整一頓!”
許錦被高度酒和熱油潑得睜不開眼。
“許清!你是瘋了嗎?”
旁人都在急著清理衣服上的油漬,完全顧不上許錦。
他試探著走向廚房,想清洗眼球。
我快步上前,抬手便扇了他兩巴掌。
指甲劃破了他的臉皮,滲出一點血絲。
被打倒在地的許錦徹底懵了,如潑婦般尖聲辱罵我,
“你這小賤人,得老子提點是你的福氣!你居然敢如此對我?我要弄死你!”
我肆無忌憚地仰頭大笑,
“哦?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弄死我!”
去他的祖宗十八代。
惹得我不開心,那就都別好過!
我直接瘋化。
2
前世,我死在自己人生中最狼狽的一天。
許錦未經我允許,便把偷拍的視頻經過惡意剪輯和解讀發了出來。
視頻火爆全網。
他接廣告、開直播賺得盆滿缽滿。
我卻成了00後負麵形象代表。
網友對我百般辱罵,
我的信息也被人肉,手機更是無數個騷擾電話打來,無法正常接單,被迫辭職。
許錦仍然沒有放過我。
他一身華服,帶著專業直播團隊來到我家。
把最好看的45度左側臉對著鏡頭,滿臉憂愁開口道,
“小清,你這樣自甘墮落,堂哥也有責任,但我還是希望,你不要放棄自己!”
“隻要努力,你一定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在我不可置信的眼神中。
許錦上演了一出痛心哥哥哀求頹廢妹妹振作的戲份。
全網直播,他再度登上熱搜第一。
事態進一步發酵。
他在慶功宴上觥籌交錯,
我被萬人辱罵。
那晚瓢潑大雨,我走了一夜,也沒有想通,
“我憑雙手吃飯,到底錯在了哪?”
許錦家有錢,文化課家教、藝術培訓班,哪一樣不是用錢堆出來的?
我家清貧,別說一對一家教,我連補習班的門都沒有踏進去過。
可許錦,卻把被優越環境所塑造出來的能力優勢,淩駕於從來沒有享受過同等資源的我之上。
憑什麼?
求助無援的我,失魂落魄地遊蕩在路上,最終不慎跌入河中枉死。
溺水的窒息感逐漸消散。
眼前如走馬燈般晃過許多畫麵。
沒有家庭托舉,我的路本就比他人難走許多。
但我從未放棄。
卻平白遭至誣陷和辱罵。
我這一生,原來如此不值得。
3
思緒回籠,我又踹了許錦一腳。
看著他如臭蟲般弓腰倒在地上。
那張極會偽裝的臉此刻滿是猙獰。
我噗嗤笑出了聲,
“喲,平日你不是最注意自己的儀態嗎?怎的現下也和臭魚爛蝦無二了。”
語氣中略帶些挑釁。
我想到前世被曲解、被辱罵的絕望,此刻恨不得要許錦碎屍萬段!
但還是壓住了滔天怒火。
我拽著惴惴不安的爸媽,轉身離開了。
原來,不用看人臉色可以這麼爽!
“小清,堂哥畢竟還是為你好,你這麼做到底還是......”
爸爸憋了一路,還是勸我收斂。
我停下了腳步,
“為我好?當眾給我難堪是為我好?”
“我不工作是因為不想嗎?”
“是,他是運氣好成了網紅,就要通過糟踐我來顯出他的優秀嗎?”
“還有那些親戚,您好好想想,每次家庭聚餐他們又尊重過您和媽媽嗎?哪次不是拿你們當猴耍來取笑,您和媽媽除了尷尬陪笑還能幹什麼?”
媽媽早已對這群刻薄小人忍無可忍,她也幫腔,
“我同意小清的想法,咱家是窮,憑啥次次都要被人貶低!我的熱臉憑啥要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爸爸思忖片刻,終是沒再開口。
一個看似良好的大家庭氛圍之中,必然有人作出了犧牲。
前世,我這個小家便充當了潤滑劑。
大伯做生意風生水起,許錦是網絡紅人,是眾人巴結的對象,都想跟著吃肉喝湯。
二伯、大姑家雖不如大伯,但做人強勢且足夠不要臉,相處時總也忌憚幾分。
隻有我家,父母下崗,我在家待業,性格又極其懦弱,便成了小輩也不放入眼裏的存在。
我爸媽為此隱忍了一輩子,我也為之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想到這裏,我攥緊了拳頭,指甲嵌入肉裏,生疼。
人間的渣宰,不配如此瀟灑地活著!
我和爸媽到家沒多久,門鈴便響了。
是大姑。
她雪白的裙子上還殘留著幾片熱油。
看來衣服都沒換,就追了過來。
她沒有換鞋。
走進客廳時,鞋底的臟泥印在我家雪白的地板上,格外紮眼。
大姑氣勢洶洶,衝上來便想要抬手打我,
“許清你個沒家教的東西,今天我就要替你爸媽好好教訓你一頓。”
剛想要躲開,我媽突然出現在身前,攔下了大姑高抬的右手,
“大姐!打狗還要看主人,你招呼不打就衝進我家,打我的女兒,這是什麼道理?”
我媽像是被我打通了任督二脈,沒再像前世那般隱忍。
大姑冷笑了一聲,
“我說弟媳啊,你可真是養了個好女兒,好好的聚餐鬧成那樣,許錦好心提醒她,眼睛被酒刺激到現在還在醫院,臉上還被劃拉出道口子,真是個災星!”
真是,大伯一家門前的好狗......
4
“我沒錯,堂哥憑啥那樣編說我!”
我不打算即刻撕破臉。
這樣,於他們而言不過是沒了個無關緊要的親戚。
那怎麼能行呢?
前世的賬,可得好好算算......
我作出小女兒姿態,嘴唇微癟,佯裝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見狀,大姑也隻得熄火。
再與我計較什麼,倒顯得她小肚雞腸。
“小清呐,你也別怪大姑說你,你今天做得實在過火了。堂哥不過提點你幾句,也是為了你好。”
笑話,前世想必就是這樣“為了我好”,讓我溺死在冰冷的河中。
大姑見我低著頭沒吱聲,以為勸動了我,繼續遊說我道,
“就算你哥講話不中聽了些,你也合該大方點,何至於為了這麼點小事傷了家庭和諧。”
“聽姑的,你去給堂哥道個歉,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聞言,我抬眸看向大姑。
臉盤真夠大......
我沒接話。
她當然不在乎我的死活。
隻要我家肯低頭,時時供他們貶低辱罵,這個大家庭就能粉飾太平。
有我家在,大姑家永遠不會是墊底的存在。
我沒應她,直接轉移了話題,
“大姑,聽說堂哥最近想要做點投資,是真的嗎?”
話音剛落,大姑臉上的笑容一滯。
她支支吾吾地開口,
“哦?是......是嗎?,我也不知道呢。”
前世,許錦為了證明自己的生意頭腦,背著大伯做了筆投資。
大姑不知從哪聽到這消息,偷偷摸摸地找上許錦,好說歹說才勸動了他,帶上自己一起搞。
可許錦對生意是一竅不通。
沒到半年,便把錢虧了個幹淨。
許錦是有試錯成本,他不過挨了大伯頓打,又繼續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大姑就不一樣了。
整日做著暴富夢,眼見著說動堂哥帶她玩,便直接把家裏的存款一股腦投了進去。
那段時間,大姑整日覺得自己已是人上人,更看不上我家。
聚餐時說話也愈加刻薄不饒人。
聽說大姑得知投資失敗後,當場昏了過去,醒來又被姑父打得鼻青臉腫。
因為沒了存款,大姑的兒子隻得早早輟學打工。
大姑也從此一蹶不振。
思緒回籠,大姑正一臉緊張地看著我,
“小清,你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就是在平台上看到了堂哥的vlog,可能是我會錯意了,還以為堂哥打算創業了呢!”
大姑“吃驚”地瞪大了雙眼,隻是演技太差。
我內心不由生出一絲鄙夷。
前世大姑沒和任何人說,生怕別人分走她的利益。
沒想到重來一次還是這副德行。
“聽說那個投資可賺錢了,隻可惜我家窮,我又沒有工作不能貸款,不然我就是貸款也要去試試看!畢竟富貴險中求,您說是不是呀大姑?”
她繼續裝傻充愣,
“我一個中年婦女哪懂得這些。”
但是飄忽的眼神出賣了她。
大姑把這趟遊說我去向許錦道歉的目的忘得幹幹淨淨。
怕是心裏已經在盤算,賺了錢要怎麼花了。
直到出門前,她都是心不在焉的。
我看著大姑的背影,終於沒再壓製上揚的嘴角。
人是賺不到認知以外的錢的。
許錦不過是個草包,運氣好撞上互聯網的風口成了網紅,便被粉絲捧得找不著北。
可他家有錢,有父母兜底,再不濟開開直播帶貨,錢就能回來。
大姑就不一樣了,竟敢賭上畢生血汗錢......
不知道前世,走投無路的大姑有沒有找許錦算賬。
這一世,我可要好生看清楚這鬼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