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車禍昏迷後的第三天，女友在朋友圈曬她和實習生的合影：

【還得是體育生男大，八塊腹肌嘎嘎香！】

這是她慣用的小把戲。

想讓我醋意上頭，主動去哄她。

可這一次，我累了。

1.

出院那天，北城下了一整天雨。

我拄著拐杖，一步步挪到醫院大門口。

看著雨幕中模糊的車影，想起那場差點要了我命的車禍。

生死一瞬間，我才明白人的生命有多脆弱。

走到出租車旁的時候，我的襯衫已經被雨水浸透了大半。

剛坐進車裏，白柔就給我發來一條消息。

她截了張男生跟她表白的聊天記錄，發過來沒幾秒就撤回，緊接著發來一句：

“糟糕，點錯了。”

這招她玩了無數次。

按照以往的劇本，我該立刻表現出醋意，嚴肅地追問她。

接下來她一定會笑嘻嘻地說：“別擔心啦，我直接拒絕他了，這輩子我隻喜歡阿墨一個人。”

可這次不一樣，我在醫院昏迷了三天，連回複她的心思都提不起來。

她大概是第一次遇到我這樣冷淡的態度，等我回公司的時候，白柔已經在辦公室門口等著了。

她咬著嘴唇問：“為什麼不理我？江墨，為了躲我，你這幾天連公司都不來了？”

雨還在下。

她沒帶傘，精心打理的長發被雨水打濕，淩亂地貼在臉頰上。

眼眶紅紅的，像隻被雨淋濕的小貓咪在無助地望著我。

想起我們的初遇，也是在這樣一個雨天。那時，我加班結束，被困在公司門口。

她突然出現，給了我一個溫暖的擁抱。

“終於找到你了。”她的聲音又軟又甜，“就知道你舍不得叫車。”

我皺眉看她：“我隻是在等雨停。”

“與其等雨停，不如等我來接你。”她仰頭笑著說。

“放心吧哥哥，以後每次下雨，我都會來找你。”

我不善言辭，習慣隱藏自己的情感。

可那句話像一把鑰匙，輕易打開了我封閉許久的心門。

也正是因為太珍惜那時的感動，之後無論她怎麼任性胡鬧，我都會包容她，陪她演完每一出戲。

我抱著她歎氣：“你到底什麼時候能懂事一點？”

她踮起腳摟住我的脖子，撒著嬌說：“我就是太害怕失去你，才總想確認你有多在乎我。”

那一刻，我心裏五味雜陳。

明明最開始，是我才是那個患得患失的人。

後來白柔捧著我的臉，一遍遍親吻，輕聲說：

“別那麼冷冰冰嘛，以後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江墨。”

“從前你缺失的溫暖，我都會加倍還給你。”

2.

回想起來，我們都還太年輕，太不懂事。

此刻的我，不再願意去翻找那些零碎的回憶，試圖為白柔開脫，說服自己她隻是一時不懂事。

“好。”我凝視著她的眼睛，“我們分手吧。”

白柔呆在原地，似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按了按眉心的傷痕，開口道：

“我看見你最近發的動態了。男大很帥，你們很般配。”

我的語調很輕，像是真的在為朋友提供建議。

她這才意識到我的決心，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慌忙抓住我的衣袖：

“江墨，你聽我解釋，我真的沒有——”

我沒讓她說完。

“那天你一定很開心吧？和有八塊腹肌的帥哥男大共進晚餐，一起玩劇本殺，還是在我向你表白的摩天輪上。”

“可那天，因為著急回來見你，我出了車禍，昏迷了三天。”

“甚至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瞬，我都想著給你發消息。”

我的思緒不受控製地回到那個噩夢般的夜晚。

我渾身是血地從車裏爬出來，想給她發條消息，卻誤觸到她的動態頁麵，看到了幾分鐘前更新的照片。

她舉著奶茶，靠在那個打扮精致的男生肩頭。

湖邊的路燈將他們籠罩在溫暖的光暈裏，而我躺在冰冷的路邊，聽著救護車的警報聲。

那一刻，我終於看清——我們始終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裏。

我第一次見到白柔，是在一個深夜。

連續加班三天，我站在寫字樓門口，眼前一陣陣發黑。

雨下得很大，我卻連打車的力氣都沒有了。

就在我即將倒下的時候，一雙手扶住了我。

“你還好嗎？”她的聲音很溫柔，“快吃塊巧克力，血糖太低了。”

白柔把我送到醫院，一直陪到天亮。

後來的故事水到渠成。

但白柔和我截然不同，她生長在蜜罐裏，從未經曆過生活的苦澀。

她像個被寵壞的小公主，想要什麼就大膽地伸手去拿。

3.

向我告白那天，她穿著漂亮的白裙子，手裏捧著一個自製的小蛋糕。

“江墨，你是我遇到的最特別的人。”

白柔把小蛋糕放在我麵前，眸光閃亮，

“在公司宣講廳，人那麼多，可我在人群中第一眼就看到了認真工作的你。”

我看著蛋糕上歪歪扭扭的字，沉默良久，問道：“為什麼那麼晚，你還在公司附近？”

她臉頰微紅，小聲說：“其實...我每天都會等你下班。”

當時我以為，她熾熱的感情能填補我內心所有的缺口。

但現實是——她的天真任性背後，藏著自私和不負責任。

戀愛的第100天的紀念日，因為我臨時開會取消約會，她就帶著電影票找了其他男生作伴，還特意給我發了照片。

那天淩晨結束會議後，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在她樓下等待，看著天際漸漸泛白。

直到太陽升起，她才出現在我麵前。

“抱歉，是我昨晚爽約。”我啞著嗓子說。

“但你不該約其他男生看電影，這讓我很難過。”

她撲進我懷裏，得意地笑著：“傻瓜，那是隨便找人拍的，我怎麼會跟別人約會。”

“哥哥，我給你買了早餐，快回去休息吧。”

類似的事情一再發生。

每當我們有矛盾，她就會故意製造一些場景來刺激我，等我低聲下氣地示好，她再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或許是因為從小就缺少溫暖，當有人願意給我一點甜，我就舍不得放開手。

我總期待著她能慢慢成熟，學會體貼，讓我付出的感情有所回報。

到頭來，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罷了。

分手後，我把自己關在家裏整整一天。

傷口發炎引起高燒，還是合租的同事小王強行把我送去了醫院，打了點滴又吃了退燒藥。

“我跟老板說明了情況，他讓你好好養傷，不用著急回來。”

等燒退了才聽說，這一天一夜裏，白柔一直守在我家樓下，怎麼勸都不肯離開。

直到今天下午她有一個重要的會議，才不得不走。

我點點頭，收拾東西準備出門，去公司開會。

4.

途中偶遇剛結束項目談判的一群同事。

一身酒氣的白柔沮喪地站在人群邊緣。

她瞥見我的身影立刻眼前一亮，喊著“哥哥”就想往這邊衝，被同事們及時攔下。

兩個新入職的女同事露出歉意的笑容：

“抱歉啊江總監，今天合作沒談成，白柔情緒不太穩定。”

白柔在一旁不斷掙紮：“讓我跟江墨說句話！”

“適可而止吧。”我疲憊地歎息，目光冷淡地掃過她。

“別鬧了，白柔。給彼此留點顏麵吧。”

她的動作瞬間凝固，嘴唇微微顫抖，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其他人趕緊把她拉走，我轉身要走，卻發現身後還留著一個人影。

那人穿著剪裁精致的職業套裝，黑發高高紮起，顯得幹練利落。

相比白柔，她的輪廓更為精致深邃，身材也更加修長。

那是集團派來曆練的大小姐——蘇清瀾。

我愣了片刻，隱約記起兩年前在公司年會初見白柔時，蘇清瀾就坐在她身旁的位置。

四目相對，她微微抿唇，突然開口：“江總監也要去七樓開會嗎？”

“......對。”

“巧了，我也要去七樓，一塊走吧。”

想要婉拒，但她已經很自然地站到我身邊。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我默默前行，思緒卻不受控製地飄向那個醫院的夜晚。

為了穩住即將失控的情緒，我深呼吸後，低聲問道：“你是替白柔來說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