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暗戀青梅的第七年。

我在“好兄弟”林飛的鼓勵下，帶著親手烤的蛋糕，開了一夜的車去跟她告白。

卻在燈火通明的舞蹈教室，撞見他倆相擁而舞。

青梅一臉冷漠地問我：

“你來這幹什麼？不是說要專心準備考研嗎？”

我一身疲憊，正想開口解釋。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

“這麼巧，我男朋友來給我送蛋糕了。”

1.

我拎著蛋糕找到舞蹈教室的時候，陳悅正和我的“好兄弟”林飛跳著雙人舞。

林飛隻是愣了片刻，便順勢把陳悅摟在了懷裏，與她默契共舞。

燈光迷離。

我站在教室門口，連續開了一夜的車讓我頭暈目眩，雙腿發軟。

整個人像是踩在棉花上。

隻覺得四周的音樂聲快要將我淹沒。

“我們剛才還在猜，陳學姐能不能追到林飛呢！”

“曖昧這麼久，也該成了。”

“快付賭注！”

聽到這些議論，我握著蛋糕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手機上還留著林飛剛發來的短信。

“陳悅在舞蹈室，快去跟她表白！”

夜色深沉，風也涼透。

我強忍著難堪與失落，快步離開舞蹈教室。

身後傳來林飛急促的腳步聲。

“昊哥，等等！”

他的聲音裏帶著幾分焦躁和懊惱。

我開了整整一夜的車，疲憊不堪，也心如刀割。

不願去思考為什麼林飛一邊慫恿我表白，一邊又摟著我的暗戀對象跳舞。

胳膊被他拉住了。

林飛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眉頭緊鎖。

他伸手想拉住陳悅，語氣裏帶著幾分歉意：“昊哥，悅悅她其實...”

陳悅冷冷打斷他的話：“你這是做什麼？咱們的關係還需要解釋嗎？”

林飛站在原地，手僵在半空。

他的目光在我和陳悅之間來回遊移，像是在做什麼艱難的抉擇。

場麵一時尷尬至極。

陳悅輕哼一聲，眼神轉冷，對我說：“誰讓你來的？”

“不是說要專心考研嗎？”

我開了整整一夜的車，滿懷期待，結果卻隻換來一句冰冷的逐客令。

想說的話，全都哽在喉頭。

掙開林飛的手，我轉身就要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2.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

“這麼巧，我男朋友來給我送蛋糕了。”

熟悉的身影從舞蹈室另一端走來。

她眉眼帶笑，朝我勾了勾手指：

“傻站著幹嘛，過來。”

我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再見到沈璐。

記得三年前那場演講，她作為文科狀元意氣風發。

而我，在給她獻花時被自己的腳絆倒，狼狽地摔在她麵前。

那時她沒說什麼，隻是把我拉起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

後來聽說她和陳悅考入同一所大學，還成了室友。

每次見麵我都笨手笨腳的，但她總是笑著替我解圍。

陳悅有些不悅：

“璐璐，你別管他。”

“趕緊走吧，這裏不歡迎你。”

話音落下，沈璐嘴角微揚，“看來你有些誤解啊？”

“送蛋糕的人是我男朋友，你管得著嗎？”

就這樣，我以沈璐“男朋友”的身份，參加了陳悅的生日派對。

整個場麵彌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氣息。

林飛的視線總是不自覺地往我這邊瞟，連飯都顧不上吃了。

“怎麼不動筷子？”

陳悅皺著眉頭，“放心吃，這裏沒人敢為難你。”

我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怒火。

目光如炬地看著陳悅。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欺負他了？說來聽聽。”

陳悅板著臉不作聲。

我轉而質問林飛：“大飛你躲著我？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嗎？”

林飛擺擺手。

“沒什麼。”

沈璐優雅地遞來一杯檸檬水，語氣輕鬆：

“膽小如鼠就別出來丟人現眼。”

她又捏起一顆開心果，纖指輕巧地剝著，“小心點吃，別噎著自己。”

噗嗤——

旁邊幾個人忍俊不禁。

林飛臉色難堪，找借口上廁所溜了。

派對進行到尾聲時，我又困又累，打算先走。

趁沈璐接電話時，我悄悄跟了出去。

想對她說聲感謝。

我大老遠趕來，在最狼狽的時刻，多虧她及時解圍。

走廊裏燈光幽暗。

沈璐站在走廊盡頭講電話。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卻依然清冽動聽。

在空曠的走廊裏回蕩。

這時我才知道，她推掉了和朋友約好的電影首映，特意來參加這次聚會。

我站在不遠處，等她通話結束。

沈璐瞥見我，頓了頓，“我待會回你電話。”

掛斷後，她轉身問：“有事？”

“想謝謝你今晚幫忙。”

沈璐倚在窗邊，靜靜注視著我。

就在我開始懷疑自己臉上是否有異樣時，她忽然開口：

“明天陪我去遊樂場玩吧？”

“和你一起？”

“不然呢？”

沈璐眉眼帶笑：

“看到你發的朋友圈了，既然來都來了，總該玩個盡興。”

晚風拂過她的長發，白裙輕輕搖曳。

她慵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卻讓我心中的委屈突然決堤。

我急忙低頭，擦拭眼角，“謝謝，明天我請客。”

沈璐沉默良久。

正當我擔心她會嘲笑我愛哭鼻子時，她慢悠悠地說：

“好啊，我親愛的男朋友。”

她朋友突然發消息說電影開場前出了點狀況，沈璐隻好提前離開了。

3.

我推開洗手間的門，正好撞見林飛。

他臉色陰沉，看到我時眼神閃爍。

“昊哥，事情變成這樣我也沒想到。你能原諒我嗎？”

我冷笑一聲。

甩開他的手，掏出手機：

“酒店訂金多少？我轉給你。”

林飛愣住了，“昊哥......抱歉，酒店的事我給忘了。”

他支支吾吾的樣子讓我覺得惡心，仿佛眼前這個人已經完全陌生。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還是那個曾經推心置腹的好兄弟嗎？

明明是他主動提出要幫忙訂房間，讓我隻管訂機票就好。

現在卻來這套。

“林飛，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飛一臉為難：

“真的對不起，學校周邊房間都訂不到了，再說陳悅一直纏著我，我就給忘了。要不今晚先湊合住我那？”

我懶得理他，轉身就要走。

林飛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昊哥，還有件事，沈璐其實已經心有所屬了。她剛才隻是想幫你解圍。我是怕你又受傷才告訴你的。”

看著他虛偽的嘴臉，我隻覺得煩躁，用力甩開他的手。

林飛踉蹌幾步，裝模作樣地靠在牆上。

我冷笑一聲：

“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替沈璐做決定？”

林飛眼神陰鷙，呼吸明顯變得粗重。

陳悅匆匆趕來，一臉擔憂地扶住林飛，聲音帶著顫抖：

“蛋糕裏你加了草莓？”

我冷冷地與她對視。

陳悅急得快哭了：

“你明知道他對草莓過敏，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時我才注意到，林飛的臉已經開始浮腫。

我當然知道他的對草莓過敏。

但草莓，恰恰是林飛堅持硬要加上的。

因為他說，“陳悅最愛吃草莓了。”

淩晨一點，林飛被送進了醫院。

醫生檢查後直搖頭，“過敏反應這麼嚴重，幸好送來得及時。”

陳悅紅著眼眶，聲音哽咽：

“你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裏是不是特別開心？”

我深吸一口氣，反唇相譏：“陳悅，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林飛自己明知故犯，關我什麼事？”

陳悅擦了擦眼淚，語氣帶著諷刺：

“阿昊，不用再裝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來這裏的真正目的嗎？”

“就因為看不得我們好，才會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報複？”

4.

望著眼前這個蠻不講理的人，我突然明白了一切。

心裏湧上深深的後悔。

記得高三那年林菲總是課後留下輔導我英語，說要和我一起考同一所大學。

我當時還打趣說少了她我可怎麼辦？

我真不該誤會，以為林菲對我有意思。

已經整整三十多個小時沒闔眼，極度的疲倦讓我胸口發悶，呼吸困難。

我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摸出手機，果斷撥打了報警電話。

就在電話快要接通時，林菲一把搶走我的手機扔向牆角。

“你到底想怎樣？鬧夠了沒有？”

我看著地上摔得七零八落的手機，冷笑一聲。

拿起醫生辦公桌上的水杯潑向林菲。

暗戀不代表我會一直忍氣吞聲。

“醫生，請幫我報警。”

我感覺身體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視線開始模糊不清。

就在我即將倒下的刹那，一雙溫柔的手扶住了我搖搖欲墜的身體。

若有若無的茉莉花香夾雜著檸檬的清新，縈繞在我的鼻尖。

沈璐清冷悅耳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一絲關切。

“他今天沒怎麼吃東西，大概是血糖太低，勞煩醫生檢查一下。”

意識漸漸模糊之際，電話撥號的聲音傳入耳中。

沈璐的聲音堅定而冷靜。“我現在就報警。”

醫生給我輸了葡萄糖，我的意識逐漸清晰。

沈璐打完電話，目光銳利地盯著陳悅身後的林飛。

“我，我就是想嘗嘗味道，反正蛋糕就擺在那兒，誰都可以吃的。”

沈璐冷冷一笑：“醫生的診斷可不是這麼說的。”

“監控很快就能調出來，不如等警察來了當麵對質。”

我太了解林飛了，從高中起就是個膽小鬼。

平時連巡警都要躲著走。

總是躲在我身後裝可憐。

這會兒警察一來，她嚇得連話都說不利索。

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警察。

警察指著監控畫麵質問道：

“明知道過敏還吃這麼多？草莓味這麼濃都嘗不出來嘛！”

林飛低著頭，聲音悶悶的。

“抱歉......”

“我認錯，這事確實是我不對。”

他攥緊拳頭，肩膀微微發抖。

陳悅見狀，立刻換上溫柔的語氣。

“好啦好啦，下次別這樣就好。”

跟剛才對我發火時判若兩人。

5.

林飛抬起通紅的眼睛，正要向陳悅靠近。

我拿起沈璐的手機，將二維碼對準陳悅。

“林飛偷吃我的蛋糕，你又砸壞我手機，現在警察和醫生都在場，該算算賬了吧。”

被點名的沈璐輕哼一聲。

“我可以作證，我男朋友確實損失了財物。”

陳悅的臉瞬間陰沉下來，眼神中閃過一絲怒意。

“阿昊，你非要跟我這樣計較？”

“你讓我滾，現在還指望我感恩戴德？”

有警察在場，陳悅隻好乖乖轉賬。

但看著沈璐攙扶我離開的背影時，她的表情變得異常難看。

離開醫院後，我漫無目的地在小巷中穿行。

腳步越來越快。

轉過街角，來到一條人跡罕至的小路。

我再也支撐不住，蹲在地上把臉深深埋進膝蓋。

夜色寂靜。

潔白的梔子花穿過斑駁的鐵柵欄探出枝頭。

微風拂過，花瓣紛紛揚揚地飄落。

昏黃的路燈下。

隻剩兩個人的影子。

蹲著的我。

和站在一旁的沈璐。

沈璐輕輕拍拍我的背，說：“哭吧，這裏沒有別人。”

所有的委屈和憤怒在這一刻爆發，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原本以為最壞不過是表白被拒，至少還能保持朋友關係。

可現實給了我當頭一棒。

一個暗戀七年的人，一個形影不離的摯友。

短短一天之內，他們聯手給了我最深的傷害。

沈璐就這樣安靜地陪在我身邊。

她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讓我能在最狼狽的時候保留最後的尊嚴。

等情緒平複，我擦幹眼淚站起身。

“今天真的很感謝你。”

沈璐目光依舊停留在手機屏幕上，淡淡地應了一聲。

“天亮還有三小時，先去休息吧，遊樂場的行程改到明天，可以嗎？”

我沙啞地回答，“好”。

這時，一輛警車停在我們麵前。

車窗降下，裏麵的警察親切地跟沈璐打招呼。

“小璐，這位就是你說的朋友吧？”

沈璐點頭。

“他找不到住處，陳阿姨說可以收留他一晚。麻煩您送他過去。”

“沒問題，快上車吧。”

沈璐轉身對我說：

“我讓小姑父送你過去，他是警察，你不用擔心。”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到了給我發個消息。”

我心裏一暖，想說聲謝謝，但今晚的感謝已經說得太多。

“明天，我請你吃飯，就當......感謝你今晚的照顧。”

6.

沈璐嘴角微揚，仿佛洞悉了我內心所想，輕聲道：

“這話，也說過了呢。”

我尷尬地低下頭，她伸手為我推開門扉。

“到家了，早些休息吧。”

門合上的瞬間，我還未來得及道別。

沈璐的身影已在夜色中漸行漸遠，隻餘下一道婀娜的倩影。

讓我意外的是，陳阿姨的住處竟在公安局家屬區。

在這裏我安心入眠，一覺睡到第二天，醒來就看見手機上沈璐的留言。

“醒了跟我說一聲。”

我愣了片刻，猛然想起約定，連忙手忙腳亂地換衣服。

今天要和沈璐去遊樂場，還說好請她吃飯，這會兒都快遲到了。

我急匆匆趕到遊樂場時。

沈璐正悠閑地倚在路旁長椅上。

她雙腿優雅交疊，姿態閑適。

舉手投足間盡顯從容。

晨光穿透樹葉間隙灑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我氣喘籲籲地跑到她麵前，“等很久了嗎？”

沈璐遞來一瓶礦泉水，語氣帶著調侃，“剛到而已，別著急，男朋友。”

說著自然而然地挽住我的胳膊。

我渾身一僵。

沈璐靠近我耳邊，低語道：“別往後看，林飛跟著呢。”

果然傳來了陳悅的聲音，我暗自歎氣。

這兩個討厭鬼怎麼陰魂不散。

我索性往沈璐身邊靠得更近些，任由她挽著我。

“不如去鬼屋逛逛。”

林飛向來膽小，最怕這類地方。

沒想到工作人員分組時，卻見林飛拉著陳悅朝我們走來。

“昊哥，剛才我喊你來著......你沒應我。”

林飛的目光在我和沈璐相挽的手臂上停留片刻，隨即冷淡地移開。

對沈璐說：“一起？”

沈璐轉頭征詢我的意見。

我聳聳肩，“隨便。”

沈璐也不反對。

就這樣我們四人被安排在同一路線。

進入漆黑的通道後，光線驟然變暗。

林飛嚇得往陳悅懷裏鑽，“悅悅，我害怕。”

其實我也不太鎮定。

但要強撐麵子，不好表現得太慫。

隻能緊緊攥著沈璐的衣袖，快步前行。

察覺到我手心滲出汗水，沈璐輕拍我的手背，“別急，慢慢走。”

我點點頭，卻因背後陰風陣陣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

忽然拐角處爆發出林飛的尖叫。

我打了個寒戰，沈璐立即將我拉到身前，輕輕環住。

寒意頓時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她溫暖的體溫。

“噓......”

她溫柔的氣息拂過我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