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喜得換皮術,撕毀我的臉,命我做她的替身。
我和枉死的娘親一樣,不過是權勢之下沒有名姓的棋子。
而她永遠是人前智勇雙全、豔麗無雙的鎮國將軍嫡女。
可她不知道。
這換皮巫術是我費盡心力敬獻給她的厚禮。
......
我的臉被浸在滌魂水裏已經三個時辰。
“呀,過了時間了,放她起來吧。”
郡主姍姍而來,聲音婉轉慵懶。
“看看鬆了沒,剝下來,安上本郡主的臉瞧瞧。”
我早已痛得失去知覺,隻感受到滿臉的肉都垂垂欲墜。
巫女用印鑒拓下郡主的容貌,緩緩朝我走來。
劇痛之後,我感到下巴被一雙柔嫩的手勾起。
郡主滿意地打量我,語氣淩厲。
“不錯,等用完你後,再把它剝下來。可別肖想不屬於你的東西!”
她笑著晃了晃巫女獻上的解藥,“別耍花招,侍寢後你若不及時來複命,你這臉可就爛嘍!”
我咬牙撐住最後一絲清明,吐出一個“是”字。
從小看我長大的嬤嬤忙為我說話:“雲兒深受將軍府重恩,她阿娘又何等忠烈,她哪會有別的心思!”
“她蒲柳之姿,幸得郡主容貌一時,感激涕零都來不及!”
阿公阿爹都曾是將軍最器重的部下,卻早雙雙喪命北戎蹄下。阿娘繼承了阿公的天賦,拉扯我在將軍府長大。
郡主哈哈大笑:“識時務才好。不像那狗皇帝,沒有我們方家,這皇位哪裏輪得到他來做!父兄在前線浴血,他穩坐高台還不夠,竟敢肖想我,他也配!”
滿院的奴仆門客齊刷刷跪地高呼:“誓死效忠郡主!”
恍然間,我好像看到娘親也曾這樣,沒日沒夜地撰寫《逐戎論》,直到熬瞎眼睛。
我勸她歇息,她卻隻輕飄飄說了句:“郡主是將軍唯一的女兒,這雙眼算什麼,便是要我的命又何妨?”
最後,她一語成讖,被一卷草席裹了屍骨扔在荒山。
郡主也同樣隻輕飄飄地說了句:“她是我最得意的門客,隻可惜,他們想嘲笑我身為將軍嫡女卻不學無術,她隻有死了,那兵法才永遠是我的。”
不止娘親,替郡主寫詩做賦的也都不過兔死狐烹的下場。
我餘光瞥了眼巫女,藏住嘴角勾起的笑。
郡主啊郡主,隻在幕後替你操筆有何意思?
我苦練縮骨功十載,便是為了與你身形一致,有朝一日好走到朗朗乾坤下,做你不可替代的替身。
郡主滿意撫掌,正準備離去時突然轉身:“你也一樣,若敢做手腳,小心你全族的命!”
巫女跪答不敢。
我心沉了沉,將頭又低了低,伏到塵埃裏。
......
我如約拿著木牌來找巫女。
她看出我的擔憂,笑了笑,“放心,秘術不受皇權威脅,隻認獻祭之物。”
早在我找到巫女之際她便告訴我,換皮之術需祈願人獻祭最為珍視之物。
郡主的人“找到”巫女後,聽此要求竟生生拔了傳話奴才的舌頭。
“有我方家才有這天下,什麼秘術都該歸本郡主所有!你這舌頭長了沒用,就拿它獻祭好了。”
巫女問我:“這木牌便是你所獻祭之物?”
我回過神,“是。這是娘親唯一的遺物。郡主焚毀了她在世間所有的痕跡,除了這塊象征她將軍府門客的身份木牌。”
我輕輕摩挲它的紋路。
這是塊上好的沉香木,為府上作出重大貢獻者才配擁有。
娘親生前視之若珍寶,亦被眾人豔羨。
郡主大發慈悲留給我,是為了讓我繼承娘親的忠。
可惜,娘親生了我這個不孝女。
想到這,我一字一頓,無比堅定:“我獻祭我的忠誠。”
然後親手將木牌扔進熊熊大火,眼睜睜看著娘親唯一的遺物化為灰燼。
星火紛飛,風鈴作響,巫女起舞禱告。
我淚流滿麵。
“雲兒,詛咒已下。”巫女囑咐我,“待三次換皮之後,你便可徹底掌握它。此後你便可自由切換你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