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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緋寧緋
徐行

第一章

上一世,我是在戰亂中被小將士薛佚所救的孤女。

我感恩的對他說,

【您未來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後來,他在我的幫助下當上了巳國的鎮國大將軍,卻忘了那些年我是如何為他打點替他指明道路的,口口聲聲說我非他族類要殺我滅口。

我才知道自己居然是小說裏的炮灰反派。

炮灰又怎樣,主角就有多高貴呢?

巳國信神。

不過巳國人隻信奉自己的神,巳國是水城,河流一道一道穿過巳國過境,他們認為這是上神的讚許。

很多年前巳國初建之時,曾遭遇過史無前例的大沙暴,相傳是巳水河神雲遊至此不忍生靈塗炭抬手施救。

一條大水蛇從空而降,拯救了數以萬計的人的性命。

從此以後,巳國變為水神立祠供奉。

據說巳神不時會授神諭助巳國指點迷津。

這些都是薛佚告訴我的,那時候,他還是隻是一名小將士。

而我是薛佚從戰場上救回來的孤女。

巳國攻破單國邊境直逼皇城。

我在巳國邊境被救起,眼睜睜的看著單國滅亡。

戰爭非天道而在乎人道。

我想恨薛佚,但彼時他隻是聽命於將領的小將士。

“您未來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我對他許諾。

我希望等他站上高位,能夠看得見天下黎民。他自己在邊境過了這些年,對邊境的苦寒和難民的遭遇應當是深感同情的吧。

薛佚被冊封鎮國大將軍的那一天,他喜不自勝。

“阿寧!你的話終於應驗了!”

他抱著我轉了好幾個圈,他的鎧甲冰冷,我的臉就貼在那冰涼的鎧甲上,似乎嗅到了鮮血和肉體腐爛的惡臭。

我為他高興,他曾在戰亂中救我於水火,在得知我是單國人時仍然好言相待,我盡心侍奉他,不論名分。

但我更希望他能多看一看邊關的百姓,回京後的沒日沒夜我都難以入眠,夢中和風中,我都嗅到邊關金戈染血的凜冽。

他騎著高頭大馬,滿麵春風的朝將軍府來,喜慶的喇叭嗩呐熱鬧了一路。

他說他要成婚了,娶的不是我。

大紅花轎穩穩停在了將軍府的正門,我看見花轎裏走出來一位身量纖纖的女子,蓋頭下她的麵容年輕美麗。

比起我來真是皎潔動人。

我冷笑看著薛佚牽著他新娶的美嬌娘進大堂,那女子在路過我身側時竟然發笑。

薛佚對我投來警告的目光。

自此我再也不見他,我想一個人回到邊關,我在邊關陪伴薛佚度過的七年沙場燭火,竟讓我在榮華富貴的時候魂牽夢繞。

“立業,成家,下一步是什麼?”

我冷笑看著提著劍走過來的薛佚,隻覺得渾身冰冷。

那把劍亮著塗了毒的劍光,明晃晃的刺進了我右胸口。

“自然是永除後患。”

他一字一句,“反派,死有餘辜。”

薛佚冷笑的表情就這樣刻在我瀕死的眼睛裏。

原來他從未真心待我,他從來都隻是為了他自己,隻因為我是反派就將我抹殺。

“就讓我把你最後的一點氣運吸幹淨……”

我自小就知道自己的氣運非凡,我甚至能看出別人的命運。

神卜說人的氣運是有顏色的。而具有紫氣和金氣的人更是人中龍鳳。

不過單國並不崇神明,而巳國則舉國上下信神。

但邊陲地帶一麵接受著巳國有神論,一麵在單國無神論中掙紮。我的故鄉正是如此。

我天真的以為我遇到薛佚是一種神跡,但沒想到是另一種深淵。

能看出別人命運的我,卻溺死在薛佚的謊言裏。

反派這個詞我曾經聽薛佚說過,我幫他奪得城池,他屠城的時候對我說這些人都是反派,他要斬草除根,永絕後患。但我分明看見黎民處於水火仍不忘保全家人。

全城的男女老少統統反我們,被薛佚殺盡。薛佚因此升了職。

“你看,”薛佚對我說,“我若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你我。”

薛佚的表情十分猙獰,他自詡正道一路上爬,卻要給墊腳石安上反派的名號好叫他殺起來更為痛快。

更讓我心寒的是,他這麼早就開始算計我。

我再次醒來見到的是十七歲的薛佚。

與薛佚經曆的那七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深深刻在我的腦海裏,這一次我可是要你的命。

反派如何?炮灰又如何?主角難道就高出眾人一籌嗎?

紫氣衝天的薛佚灰頭土臉搜羅渾身剩下的幹糧遞給我,又叫我別落單,可以到難民聚集的地方去。

上一世的我就是被他這般話術感化,就輕而易舉的坦白了自己是單國舊人的事實。

他的紫氣離散又被無形的力量攥住,他吞了別人的氣運。

我捂住右胸口,仿佛那裏還在刺痛。

我佯裝問他:“敢問小將士名姓……我日後一定報答……”

薛佚和盤托出,又對我伸出手想要拉我起身。

“女子在亂世實在不易,我認你做表妹吧,你先去難民區避一避,過了月餘等戰事穩定了我便接你來軍中。”

我想他這時就已經看出了我的氣運決心拉攏我。

我不著痕跡的躲開他伸過來的手,盯著他盡是血汙的手掌。他們管這個叫金手指。

那分明是血肉之軀,卻為何流著的是冰冷無情的血。

“那便多謝表哥。”

難民區還是我記憶裏的樣子。

那些曾經往來的商戶紛紛搬離,市集被迫關閉,糧價更是瘋漲。難民一股腦的集中到府尹門口,而邊關府尹在家中豢養落了難的美嬌娘,吃著朝廷的俸祿,喝著塞外的玉液,卻大義凜然的說糧草緊張,要拿它們全部支援邊關將士。

那些蓋在草席下的屍身因苦寒不得腐爛,被孩童拿來嬉耍,更有餓者茹毛飲血。

吃人之事屢見不鮮。

上一世我聽信了薛佚的話在難民區苦等半月有餘,流民抱團生活,對我女人的身份不屑一顧,就連被他們排擠的跛腿乞丐也搶我的食物。幸得一些阿媽阿姐相助才不至於餓死。

這次我並不準備空等,我象征性的待了兩天便動身去薛佚的駐紮地。兩天的時間足夠我用石頭和木材磨出一把簡易的匕首。

我找了個偏僻的地方細細磨了兩天的刀,對它的尖頭磨了又磨,直到它銳利的能斃命。我甩著酸累的胳膊聽到難民區外的水神廟裏傳來男男女女的爭吵聲。

“賤娘兒們!你以為你們能活到幾時,把吃的交出來!”

“我呸!襠裏沒二兩肉的爛泥巴也來搶老娘的東西!”

“真不要臉……以為我們是女人就好欺負!”

“我們都是將士的家眷!你就是個廢物!”

我隻望裏麵探了個頭就看見那些男人們被罵的急了眼不管不顧地動起手來。

“還裝什麼貞潔烈女,家裏男人都不知道死在哪片草上了!”

一個跛腳乞丐一邊罵一邊伸手就去搶。這些男人在水神廟裏,在他們信奉的神麵前,醜態百出。

惡心,惡心。我用力握了握手中粗糙的木頭匕首,前端被我磨的十分銳利。

我一刀捅進抓住女人衣襟的跛腳乞丐,將他死死的釘在廟裏的柱子上,我的手掌被粗糙的木柄磨破,直到一點一點往外流血。

跛腳乞丐在我眼前斷了氣。

痛快。

“不是餓了嗎?”

我拔出匕首,嫌棄地踢開倒在我腳邊的爛肉,笑眯眯的看向剩下的男人。

“吃啊。”我語氣淩厲,“還是說你們想嘗嘗我的刀。”

幾個男人麵麵相覷,結伴逃開,還不忘對我投來狠戾的目光。

麵對外強中幹的男人,就需要殺雞儆猴。而麵對這些堅強的女人,則需要百分之一萬的真誠。上一世我自己手無縛雞之力隻靠這些團結起來的阿媽阿姐保護,這一世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把她們帶出去。

我眼眶溫熱,語氣也哽咽起來。

“我表哥在邊境的將士營裏,我要去找他,你們要跟我一起嗎?”

上一世薛佚將我留在軍中隻說我是表妹,後來到了京城他也這般說,我本就不求名分,有好些尚書侍郎大人為子求娶,也被薛佚一再推阻。我等啊等,結果在他大婚那日等來毒劍。真是可笑。

我帶著從難民區逃出來的阿媽阿姐在距離將士營幾十裏外地被抓,騎在馬上的小將問我從哪裏來。

我隻抬頭看了眼他便叫了他的名字。寧懷。

戰場無情刀,刀刀致命,但人心之毒比刀劍之毒有過之而無不及。而寧懷是我認識的最坦誠最單純的將士,雖然人有些粗曠風流大心眼,但絕不是壞人。

隻是…我眼中的寧懷雖然年少恣意,但他的身側瘴氣充盈,幾乎要將他的一點點紫氣吞吃幹淨。我知道這是薛佚的手筆,他除了偷竊吞食別人的氣運來為自己做嫁衣,什麼也做不到。

這注定是不祥之兆,寧懷的命中帶煞氣,他的結局必定是醜陋和殘酷的。

我不知道怎麼救他,在戰亂的年代我連自渡都要靠委身他人。

上一世的寧懷和薛佚同鄉又一道從軍,他的氣運比薛佚好上太多,正因為有他的相助,薛佚才一次又一次從沙場中活下來。

寧懷才是最應當成為將軍的人。

而薛佚卻將他的氣運一點一點吞噬,讓寧遠在皇帝的猜忌和沙場遺留下來的病痛中淒然離世。

寧遠星目一動,劍眉微挑,樂吟吟地問我如何識得他。

我挺直身子對寧遠說, “我要找薛佚。他是我表哥。”

寧遠一聽我是薛佚的表妹來了精神,一邊說他和薛佚如何交好,一邊笑罵薛佚從未提起過我。

可不是嗎?他哪敢?

薛佚在哨塔上看見我的時候麵色很是難看。他才十七歲,遠遠不及他二十四歲的時候善於偽裝。

我見了他脫口就稱“表哥”。

寧遠騎在馬上看著薛佚調侃道,“你在家有這麼漂亮的表妹怎麼不早說!”

薛佚從哨塔下來,我發覺這一世他晉升的比上一世快一些,他和寧遠同時升任管隊。

跟著我一起來的阿姐們也問詢著自己丈夫的消息,有調換了隊伍的,也有不知所蹤的,但更多的是死在戰場上。

人就是資源。在這樣慘烈的戰爭中既沒有糧草也沒有更多的支援,別說打勝仗,就連活著都是困難的。

薛佚臉色並不好看,“這裏都是男人,表妹實在不應該來這裏。”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態度嚴厲又找補說:“我說了過些時候自然去接你。”

“若是什麼事情都倚仗表哥,那表妹的天賦就白白浪費了。所以表妹想跟著這些寡居的阿姐阿媽們留在軍中。”

我加重了天賦二字。

聽說我們要留在軍隊裏,寧遠樂的出了聲。

“女子在軍隊能做什麼?”寧遠坦白道,“女子總是要被男人疼愛的,就算邊境戰事緊要,也輪不到女子支撐。”

寧遠一貫是這樣想女子的,他總認為男子女子的身份有別,生來就有各自的責任。

我則不然。

我斜了一眼寧遠,順手牽過他手上的馬,跨上馬背俯視寧遠和薛佚,那馬兒似乎是不樂意,我勒緊了韁繩,那馬兒隻是原地顛了幾步就變得乖順。

“表哥一向是知道我的。”我笑眯眯的說,“隻是騎個馬還不算什麼。”

薛佚同我對視,他嘴角微微揚起,而我隻盯著他,眼裏沒有一絲笑意。

“你到底是什麼人?”他說了句令我也沒想到的話。

我騎在馬上冷冷盯著他。上一世他從難民營將我接回軍中又迫不及待以表妹之名留下我,而麵前的他則是冷眼相對,像是百般抵觸我。

難道他也重生了?

“看表哥像是不願意呀。”我麵色自然道,“不知道長公主殿下意下如何呀?”

薛佚麵色一沉,寧遠搶先出口:“不得胡言!長公主殿下豈是你空口白牙隨意稱呼的!”

“哦?”

空口白牙?說我?我翻身下馬咧著嘴笑道:“叩請長公主殿下。”

我看了眼薛佚豬肝色的臉心下覺得痛快萬分,也顧不著連日奔波的身體疼痛便朝著居中的錦帳叩首。

“長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因行路和奔波傷痕累累的身體和極度缺水缺糧幹涸的聲音此刻卻錚錚。

這年頭誰還沒個靠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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