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歲的林垣把我從那個肮臟惡心的地方撿回來,我成為他身邊待得最久、最受寵愛的人。
別人都以為,我是林垣寵在手心的寶貝;隻有我自己知道,我就是他玩樂的寵物。
我抵擋不住他設下的誘惑,心甘情願一步步走進了他親手搭建的牢籠。
殊不知他也走進了我的圈套。
他的初戀回來後,我是他避之不及、不敢說出口的蚊子血。
我才不在乎。
我待在林垣身邊的第十年,他的初戀唐瑤又重新出現了。
這個滲透在過去十年中、無處不在的名字。
還沒跟在林垣身邊的時候,我就已經聽說過“林家少爺被拋棄”的故事。
最主要的是,後來他還對那個拋棄他的人,死心塌地。
這無非是個有緣無份的故事:被父母支持的愛情從初中談到了大學,因為追求不同而分道揚鑣。
一個出國後定居國外結婚,一個苦守國內不肯低頭。
二十二歲的林垣沉浸在失戀的痛苦之中,頹廢、低迷,不可自拔。
當時的狐朋狗友以放鬆為由,帶他去到一個充滿驚喜且新奇的地方,然後看到了尚且稚嫩的我。
我被林垣帶了回來,脫離了苦海,搖身一變成了他的妹妹。
他對我非常好,好到讓我以為曾經發生的那些肮臟隻是自己的臆想。
然而在我十八歲那年,他親手打碎了為我編織的美夢,我成為了別人口中不顧一切手段爬床的女人,和他身邊別的女人沒什麼不同。
那之後,我成了他身邊待得最久、最受寵愛的人。
大家心裏都清楚,我是唐瑤的替身。
林垣對我很滿意,但什麼新鮮感能持續這麼久呢?
我十八歲生日時,他親手幫我帶上了他送的項鏈,也親手摧毀了我的幸福。
那晚他暴露惡魔的本性,惡狠狠地趴在我耳邊,曖昧又冷靜:“莫靜,我養了你這麼多年,
是時候回報了。”
“你笑起來的樣子是最像她的。”
當大家都以為林垣放下過往,重新開始時,唐瑤又回來了,這個他年少愛而不得的人。
她離開了十年,為什麼突然回來?
沒人懷疑這個問題。
隻有我深陷其中,痛苦掙紮。
然後幡然醒悟,他和當初的那些人也沒有什麼不同。
還記得那天晚上,窗外雷聲陣陣,大雨下的稀裏嘩啦。
房間內一片漆黑。
我求饒對林垣說:“我腰疼,不行了……”
嬌滴滴的聲音自己聽了都羞澀不已。
他說再忍忍,快了。
我就一忍再忍。
後來電話響了。
沒想到的是,重要關頭,林垣竟然停了下來,然後迅速下床穿褲子。
我不知所措抓了抓被子,看著他。
不敢詢問他要去幹嘛,發生了什麼。
那個人就說了一句話:“林垣,我在國際機場。”
我應該知道電話裏是誰了。
林垣真的很愛唐瑤,好到她十年不歸,一回來就事事有回響。
一個陌生的電話,一句熟悉的聲音,就讓他迫不及待地去見她。
我呢?
我不知道自己愛不愛林垣,不知道是因愛才生了恨,還是因恨才生了愛。
我是感激他的,是他把我從水火之中拯救出來。
直到現在,我仍然清楚記得被拐賣的那一天:稚嫩的我掙紮不止,放聲嚎哭;最愛我的媽媽卻毫無尊嚴跪在別人麵前,低聲下氣地求饒。
我們還是被賣了,賣我們的人,正是相處了多年的繼父。
我失去了媽媽的消息,然後被林垣帶回家了。
他說:“那麼多女孩中,我一眼就看中了你。”
我有了清白的身份、優越的生活,不僅可以上學,還認識了許多朋友,也有了自己喜歡的人。
我和路知清自然而然地喜歡上了彼此。
轟轟烈烈的戀愛,唯獨隻瞞著林垣一個人。
我們本該會有個很美好的未來。
林垣知道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我以為他默認了。
但是十八歲那晚,林垣仿佛被奪舍了一般,表情恐怖得嚇人,不斷逼近自己。
“你真以為我把你從那個肮臟的地方帶回來,隻是想收你為妹妹嗎?”
“我等了你四年,終於等到你成年。”
“可是,你竟然和我侄子搞在了一起!”
“我要讓你後悔……”
那時的他癲狂不清醒,無論我這麼求饒都沒用。
終究逃不過惡魔的掌心。
他會毫不留情地掐著我的脖子,抵在鏡子前,神情凶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幻想著能和知清在一起嗎?”
也會溫柔地舔著我的淚水:“別哭,我錯了,我是愛你的……”
但我知道,這不是對我說的。
而是對唐瑤。
他對路知清說,是我主動爬上了他的床,還拿出了自己拍的照片。
照片中的人倔強地偏過頭,緊閉著眼,透露著濃濃的絕望以及羞恥……
但熟悉的人一眼就認出來那就是我。
路知清不敢置信地看向我,少年的眼眶不知不覺地漲紅了:“這是真的嗎?”
“不是……是林垣他……強迫我的……”我撲到他身邊解釋,卻被他用力地甩開了。
林垣就站在一旁,興致勃勃地看著這一出他親手導演的戲,看著我們鬧得分崩離析。
路知清不相信我,他覺得林垣想要什麼人都能得到,不會幹出這種事情。
看著他厭惡的眼神,還有不斷搓紅著被我接觸的皮膚,我的心痛得一縮一縮的,比昨晚更絕望。
他心裏已經給我按上了罪名,就像別人認為的一樣,是我主動爬上了床。
我和他就再也回不到從前。
這就是現實。
我以為自己會恨林垣一輩子,可是他也會對我好,會慣著我撒嬌,會寵著我的小脾氣,親手為我編織了一個比以前更真的、更甜蜜的美夢,讓我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不知不覺地,我就心甘情願地走進了他精心搭建的牢籠……
機場那晚之後,林垣就沒有回來過。
外界不知誰傳起了謠言,一時間“林氏少爺愛而不得包,包養女子皆與初戀神似”風聲四起。
這本是圈內人所心知肚明的,如今有人撕破了這層窗戶紙。
林垣為此主動打電話給我,聲音夾雜著怒意和不耐煩:“你在搞什麼鬼?我給你的已經夠多了,別想得寸進尺!”
我還沒來得及解釋,對麵就已經傳來了忙音。
不久,輿論的風向逐漸向林垣深情人設轉變,還在網上收獲了一群戀愛腦粉絲。
時隔十年,我才真的見到故事中的女主角。
視頻裏唐瑤很美,穿著酒紅的絲絨裙,在嘈雜的人群裏鶴立雞群。
難怪林垣一直對她念念不忘。
隻聽見有人瞎起哄:“唐瑤姐,你好不容易脫離苦海離婚了,不如考慮考慮林哥……”
“他對你可是念念不忘,三十多了還沒結婚呢……”
唐瑤被眾人拱著,臉都熱熟了,含情脈脈地看著林垣,無措又嬌羞。
林垣無可奈何瞪了一眼那些人,沒有嗬止,手臂還不忘護著唐瑤免得她被撞到。
而我隻能透過別人的視頻,偷偷地窺視著他們的幸福。
原來愛與不愛是這麼的明顯。
以前他確定是對我好,但和對唐瑤的好是不一樣的。
一種是上位者對玩物的隨手拈來的寵愛,一種是麵對心愛之人小心翼翼的嗬護。
他帶著我參加應酬時,我被肥頭大耳的老板灌酒、揩油,他那麼精明的人,卻沒有注意到我的不願。
不止一次這樣了,他不過是當做沒看見,默認別人的行為罷了。
聲音太嘈雜了,胸口有點悶。
我默默地關上手機,心裏似乎明白了什麼。
十年。
我就像個小偷,偷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可我真是那個小偷嗎?
終於,遲淩的這天到了。
林垣回來的時候,身旁多了一個人。
唐瑤正式入住林家,需要置辦很多東西,邀請我陪她逛街。
拒絕的話都到了嘴邊,林垣卻快一步替我答應了下來,我連拒絕都拒絕不了。
唐瑤和我分享著他們少年時期的故事,那段我不曾出現過的時光,仿佛有意無意地重複提醒我,她和林垣的親密關係,而我隻是他收養的妹妹。
我們心裏都知道,林垣出身顯貴,即便是養了眾多情人,也隻是私底下玩玩,不會、也不允許別人拿到台麵上來說。
她說我年輕些,眼光好,幫她挑選幾套合適的衣服。
我認真地挑選了幾套後,全被她用各種理由否決,試都沒有試。
她很苦惱地說著自己的煩惱:“感覺這些衣服和林垣送我的這條瑪瑙紅項鏈不太般配……”
“我還特意選了一條低調的出門呢……”
我盯著她脖子上的寶石,手不知不覺摸上了自己的項鏈。
普通無奇卻是我的最愛,是最愛我的、也是我最愛的人送給我的。
我又給她選了幾條裙子,這次是隨手拿的。
唐瑤嫌棄地擺擺手,讓櫃姐們拿著衣服走了:“算了算了,你給自己挑幾件吧,當我送給你的見麵禮。”
刷林垣的卡,送我禮物?
真的可笑。
既然這樣,那我也不能無所表示了:“阿姨,家裏衣服很多,都是哥哥以前買的,真的不用再買了。”
唐瑤比我大上十歲,叫阿姨也不為過。
無辜天真的語氣,像極了清澈無知剛出社會的人。
她被氣笑了,五官猙獰馬上又恢複正常,隻聽見她故作神秘莫測:“你身上這件也是林垣買的?”
她上下審視了我的穿著,語氣真誠。
“說實話,藍色真的不適合你。”
“你不知道吧?我以前最喜歡的顏色就是藍色了。”
她說著,湊近我聞了一下。
“沒想到連香水味都是我以前喜歡的……”
“我知道,你不是他妹妹。但是我不在意這些,我愛他。”
唐瑤說的,都是我沒有想到的、也不知道的。
林垣雖然對我有求必應,但給我準備的東西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和審美來的。
其實我根本就不喜歡藍色,但是我的衣櫃裏掛滿了各種各樣的的藍色款式;我也不喜歡甜得發膩的香水,這會讓我覺得想嘔;我喜歡吃辣,特別是小攤上各色各式的小吃,但是我很少可以吃到。
衣服的款式顏色、香水的前後調,甚至平時我的一些小習慣,他不喜歡的我都要改。
我以為隻是他不喜歡,原來是唐瑤喜歡的。
想到這,指甲深深陷入肉中,我努力控製著表情,讓自己不在她麵前露怯。
“那又怎樣?”
我冷靜地看著她,撫媚一笑:“你怎麼知道林垣不愛我呢?我可是從十四歲就待在他身邊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扇了一巴掌。
“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
長且堅硬的美甲劃過臉頰,接觸的地方就泛起了一陣熱。
我就猜到,自己的臉肯定是被劃腫了。
我沒在意這些,繼續刺激她:“你不知道吧,你不在的這些年,林垣找了好多和你相似的人,
但都比不上我。我才是林垣最愛的那個人。”
論粗魯她肯定是比不過我的,唐瑤說不過我,就命令隨身的兩個保鏢架著我的雙手。
“打呀?剛剛不是還很能打麼?”
她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臉頰:“有本事打我,看林垣會偏心誰!”
眼見越來越多人圍觀,我真的有一瞬間想殺了她的心,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還是掙不開束縛。
路過的一個行人看不下去了,開口幫我說話:“姑娘,你這不是欺負人嗎?你再這樣我可就報警了!”
我感激地看著他,沒想到唐瑤嗬笑一聲,有聲有色地哭訴:“大叔,你是不知道,這個人是小三,勾引我老公……”
我看著她突如其來的演技,震驚了。
本想做好事的大叔頓時看我的眼神就變了:“姑娘家家的,學什麼不好,學當小三,活該!”
離開的時候還不忘朝我吐了口唾沫。
圍觀的群眾頓時沒了同情,神色裏充滿了嫌惡。
林垣來的時候,看到唐瑤狼狽的樣子以及美甲掀翻快幹枯的血跡,頓時失去了理智,扶著她對我怒吼:“你幹的?”
我靜靜地看看他的臉,認真地回答沒有,不作過多的解釋,因為我知道他不會相信。
唐瑤還在一旁添油加醋,哭訴著我威脅她離開林垣,上氣不接下氣的。
加上路人對自己的指指點點以及憤慨發言,林垣相信了是我欺負的唐瑤。
他自嘲般嗤笑,語氣卻格外的冷漠:“之前王奮對你很有興趣,當時我找借口幫你拒絕了。現在看來,你還是和他好好相處一段時間吧,說不定就日久深情了呢?”
我一聽,剛才的冷靜瞬間就消失殆盡,慌張地求饒:“不行,你不能這麼做……”
可是他看不不看我一眼,最後丟下一句:“以後有多遠滾多遠,林家不歡迎你!“就抱著唐瑤走了。
他從頭至尾都沒發現,我的臉也被美甲劃腫了。
有時候,我也很不解,為什麼自己的恢複能力這麼好?
別人一哭眼睛腫的就像核桃,一用力皮膚就會起紅痕,惹得人猶見我憐的。
而我臉上的紅痕已然消失不見,隻是有點腫,不仔細看更本看不出來。
我癱在地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對策,也顧不上路人探尋好奇的眼光。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拿出手機打電話卻被掛了,看著被掛斷的頁麵,我不死心地又發一條短信。
如果說,現在還有誰能夠救自己的話,那隻有他了。
不然,隻能認命了。
我被林垣當成禮物送給別人了。
好在路知清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