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州在戰場上撿到我的時候,我快要死了。
他將我帶回去為我治療,為我上山采摘草藥,也為了我變賣家產,直到最後我活過來了。
可是他卻一無所有,染上惡疾,含恨而終。
因為他不知道我是瘟神,原本是要死去的,是他救了我,給了我怨氣。
他死之後,我晉升成為上神,而他代替我成為了世間唯一的瘟神。
再次醒來,我環顧四周,看著屋子裏熟悉的家具,不記得這是方一州第幾次將我抓來。
我,作為天界為數不多的上神,唯一害怕的確是一個小小的上仙。
而他就是天界所有神仙都不敢幹預的瘟神,傳聞之中瘟神集天地怨氣所生,百萬年才出一個。
原本應該消失的仙,卻又不知為何出現了。
至於為什麼瘟神來天界一趟總是要找我,他們都以為瘟神對我一見鐘情,可隻有我自己知道,方一州將我帶來不過是為了報複我。
報複我什麼?大概就是我利用他最後飛升,而他生生世世都要作為讓人厭惡的神活下去。
“醒了?醒了就去做飯,這裏可不是天界,沒人會慣著你臭脾氣。”
方一州言語之間的嫌棄一如從前。
“想吃什麼?”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也是自從我們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後他對我向來都是冷淡的很。
我自覺的走去廚房,熟練的做了幾種簡單的家常飯。
走出門時便看到魔界的小公主茉莉來了。
早就聽說過魔界一直與瘟神聯係,可我沒想到會怎麼明目張膽的。
“她就是騙了你的女人?”
茉莉眼神不屑的在我身上打量著,而方一州就站在他的身後靜靜的看著一切沒有說話。
“勾結魔族違反天規。”
誰料我的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卻又激起方一州的怒意。
“上神可真是公正的很,可是你也不是利用我才成為了這九重天上為數不多的上神嗎?又有什麼資格來叫我做事?嗯?落雪!”
落雪這個名字是他給我起的,因為他撿到我的時候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
我在山下奄奄一息,碰巧遇到了路過的方一州。
他將我撿了回去,殊不知這是他噩夢的開始。
所有人都不知道,百萬年前的我是瘟神,
我是為什麼成為瘟神的其實我也不記得了,我隻記得我在這個時間以這樣的身份存活了上百年,直到我已經產生了自殺的想法。
於是我耗盡修為闖進不周山,最後被打個半死,正巧遇到了方一州。
他的父親是當朝侯爺,因此作為偌大的鎮南侯府中唯一的小侯爺,自然是含著金湯勺出生的。
在我昏迷期間聽說他為了救我用了很多名貴的藥材,直到我幽幽轉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個俊美的少年郎。
或許對我的出手相助也隻不過是一時的好奇與無聊,自我痊愈之後我就被安置在小院裏,方一州總會給我帶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被在意。
他問我叫什麼名字,我深思了好久最後還是搖搖頭。
我沒有名字,也不配有名字。
“落雪。這個名字怎麼樣?我也是在雪落之日撿到你的,是我們之間的緣分。”
這是第一次,我有了屬於自己的名字。
此後方一州都會叫我“落雪,落雪。”
我很喜歡他每次跑向我的瞬間,盡管很短,可是我也擁有過。
我以為他待我是不一樣的,直到那天我在花園裏散步,遇到了一位絕美的女子。
從下人口中得知,那是方一州心尖上的人。
那時我才體會到什麼是嫉妒,那是我不曾有的情緒。
下人說:二人青梅竹馬,暗生情愫,可是宰相卻一直不喜那女子。
於是那天回去之後,我把他送的東西全部扔出去。
心底還是自嘲,是呀!我是瘟神,本就不配得到這世間的所有美好,方一州帶給我的或許隻不過是一點施舍罷了。
認清楚現實之後,我開始抵觸與他的聯係,沒想到他對我的興趣也開始暗淡下來。
取而代替的是方一州與那個女子私奔,被宰相發現打個半死。
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正發著高燒,人也迷迷糊糊的,可是嘴裏一直低喃著:“畫兒,快跑。”
我用微薄的修為問他治療,盡管我知道他醒來也不會記得,就當是感謝他救我一樣。
“落雪,你是否願意嫁給少爺?”
這是宰相第一次見我,目的倒是明確。
我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或許他認為方一州救我是對我有些意思,而現在需要一個人轉移他的注意力,所以那個被選中的人是我。
“奴婢願意。”
我知道這對於我來說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是我想要靠近那束光唯一的機會。
盡管那束光並不屬於我,我無腦的靠近或許會把自己灼傷,可是那又如何,我本來就是要死的。
大婚那天,我以側夫人的身份被迎娶進門,因此府裏通紅一片,可通紅的又怎麼會是單單的布置。
眼底通紅的還有在我麵前喝的酩酊大醉的方一州。
“落雪,你不應該答應父親的......”
這是晚上方一州唯一與我說過的話,可是我沒有回應。
或許是覺得自己無能改變什麼,婚後方一州對我也是相敬如賓。
“相公,夏日炎熱,喝點酸梅汁吧。”
我學著平常人家的夫妻為他打理家務,洗衣做飯,妄想這樣可以取代那個女子。
“這些事情叫下人來做就好了。”
我看著自己精心準備的酸梅汁,眼底有些苦澀。
“我先走了。”
方一州看都沒看一眼,邁著大步快速離開。
一定是最近太忙了,我這樣安撫著自己,直到下人說白小姐回來了。
白畫,方一州那個心尖上的女子。
一時之間,手中的酸梅汁灑落,伴隨著碎裂的聲響,我才明白嫉妒的滋味。
“相公若是想要迎娶白小姐落雪也是同意的。”
晚飯桌上,我忽然提出這麼一句話,引得一向漠然的方一州有些錯愕。
“誰和你說的風言風語?”
他大概是以為這是有人在我身邊和我打小報告。
可是他不知道,這幾天他所有的行程安排我都會在後麵一路跟隨。
每每看到他與白畫親密接觸我就決定渾身不舒服,與其這樣把人放在外麵還不如在自己身邊來的安穩。
“我與她之間並沒有可能,隻要父親不同意我就沒有辦法。”
方一州的言外之意不就是想要我去說服父親嗎?
於是當晚宰相大人被刺客暗殺的消息轟動整個長安城。
“父親?!”
得知消息的方一州硬是在靈前守孝七日,不吃不喝也不去找白畫,直到第八日的那天白畫來了。
“落雪,好久不見,我也聽說宰相大人的事情了,這幾天想必一州很難過,所以我可以去看看他嗎?”
白畫說辭有理有據,我當然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拒絕,於是命令下人帶她過去。
和我想的一樣,他們二人一見麵就如膠似漆,完全不顧所在之地。
“都出去吧,這裏有白姑娘就夠了。”
支開下人,我冷眼的看著屋裏的二人隨後也默默離開。
沒過多久,方一州就憑借軍功將白畫迎娶過門,至那之後她便是這宰相府中唯一的正妻。
“落雪,我知道自己一直虧待了你,所以在這個府裏你享有與畫兒一樣的地位,你覺得可好?”
自打白畫來了之後,方一州也不經常來看我了,就好像回到從前一樣,我永遠都隻是他的一個備胎罷了。
我深知自己的地位,所以一般不會出現在他們二人麵前。
府中的下人也開始勢利起來,明裏暗裏開始偷偷縮減我的吃穿用度。
起初我還想和方一州說起,可是每次我去找他他不是在忙正事就是在陪著白畫。
每每見此情景,我剛想說出的話都如鯁在喉。
漸漸的我也習慣了,可我沒想到,有一天這樣的日子出現了轉變。
白畫懷孕了。
當我去祝賀的時候卻聽到這輩子最可怕的話。
“相公,你說如果孩子生下來,落雪不會對他出手吧?”
“你放心,我已經找了好人家準備將她送過去。”
方一州的好人家就是一直跟在他身邊的侍衛。
我沒想到,這是方一州的主意。
可是還沒有等到方一州的答案,我被身邊的丫頭背叛,與白畫一同落到敵人手中。
自從侯爺去世,方一州的兵權也被皇帝收走,那些素來和侯爺有仇的都在等一個機會。
而現在,這個機會出現了。
“大人,現在不如我們玩一個遊戲吧?這兩個女人你選一個?”
懸崖上,我與白畫被一根繩子吊起。
“放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選那就都死吧!”
見此方一州的眉頭一皺,眼底的慌張穿梭在白畫身上。
你看,我就說嘛,在他眼底還是青梅竹馬更重要一點。
“我選白畫,把人給我!”
方一州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中還是陣陣刺痛,哪怕是騙我也好,可是他沒有。
“好呀,但是我總不能什麼都沒撈到就放入吧?聽說侯府中有很多寶物,如果小侯爺願意,我自然可以放人。”
方一州顯然被山匪厚顏無恥激怒,可他又不敢輕舉妄動。
當他拿著贖金來到山上的時候,已經是天黑了。
“東西都給你了,把人放了!”
此時的方一州眼底滿是厲色,是我從未見過的樣子。
山匪知道自己差不多應該走了,就直接將人扔了過去。
看著撲進方一州懷裏的白畫,我隻覺得無比惡心。
“相公,我的肚子好疼!”
伴隨著一陣血水流出,白畫的孩子沒有了。
當晚,方一州就帶人將山匪殺了一個幹淨。
“落雪,抱歉,現在的白畫不想見人。”
一連幾日的事情已經將那個傲氣的少年郎打擊的不似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