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撿垃圾時，撿到個衣著破爛的帥哥。

誰知他醒來後，賴在我身邊不走了。

我尋思他也是無家可歸的小可憐，便帶著他教他怎麼過得舒服點。

直到某天，有人跟他打招呼：“程頂流，久仰大名。”

頂流？

我回頭看了眼乖乖跟在我身後，扛著紙殼塑料瓶的男人。

你說誰？？

深更半夜，我在路邊撿垃圾。

撿著撿著，突然看到長椅上躺了個男人。

寬肩窄腰大長腿，臉也好看，眼下還有顆小痣，襯得他乖巧又可憐。

這誰能不動心？

放下麻袋，我蹲在他麵前戳他的臉：“喂，醒醒。”

男人卻沒睜眼，隻輕聲嘟囔：“藥……兜裏……”

然後沒了動靜。

壞了。

我瞪大眼睛，忙去掏他的兜，果然掏到一盒藥。

萬幸隻是普通胃疼藥而已。

花兩塊錢巨款在便利店買了水，喂他吃下。

可聽他依舊微弱的呼吸，還是不放心。

本來人就生著病，穿得又少，還在街上睡覺，多可憐啊。

我絕不是因為他長得好看，絕不是。

一番思想掙紮，我還是把他拖回我的老巢。

次日正午，男人悠悠轉醒。

我將烤紅薯遞到他麵前：“你醒了，餓嗎？要不要吃點？”

“你是誰？”

男人卻隻冷聲問：“昨晚是你救了我？”

他清醒時原來是這副模樣。

還是好看，就是沒睡著時那麼乖，兩眼清冷疏離，語氣也冷冰冰的。

沒勁。

“是我，你吃不吃啊，熱乎呢，不吃我自己吃咯。”

男人不回話。

我也不磨蹭，吭哧吭哧剝幹淨紅薯皮。

剛要下口，男人說話了：“想要多少錢做報酬，你說。”

我：？

我眯起眼，上下打量他。

頭發全是泥，衣服到處破洞，看起來還沒我體麵。

“得了吧，我一分錢不要，你沒事了就走吧。”

我隻朝他擺手，又要啃紅薯。

男人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不要錢那你要什麼，別得寸進尺！”

他厲聲說完，又打量起四周：“還有，這什麼地方，把我拉到這你有什麼企圖，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也抬頭，看向四周。

爛尾樓，水泥地，門用布條做了遮擋，窗也封了紙殼子，還算溫暖。

就這環境，我還能是什麼人。

“流浪漢唄，”我嚼著紅薯回答，“你不也是嗎？”

我話音落下，男人沉默了。

他看看我，看看旁邊的瓶瓶罐罐和紙箱。

“不信。”

他道：“當我好騙？哪有女孩子當流浪漢的，而且流浪漢能這麼……幹淨？”

“附近有商城，我還有自行車呢，去公廁收拾自己挺方便的。”

吃完紅薯，我打量他：“你剛開始流浪吧？”

“我不是流浪漢。”

“沒事，我最開始也不承認，久了就好了。”

“我真不是流浪漢！我是程述！你在假裝不認識我？”

程述咬牙，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質疑。

我：阿巴阿巴。

“算了，不重要。”

見我不說話，程述泄了氣：“總之你說，要多少錢，我都會給的你沒必要裝流浪漢博同情。”

這回輪到我不可置信了。

“裝什麼？我真是流浪漢。”

“不信，你不就是想多要點錢嗎？”

“嘿！我都說了不要錢你不信就走唄。”

“你！你是拍了我照片，想等我走轉手賣吧？沒門！我就不走了！”

謔。

露出真麵目了吧。

我擦幹淨手，重拍他的肩：“小子，想跟我混直說嘛，沒必要用激將法。”

程述：“什麼？”

我：“雖然你說話不好聽，但沒關係，我允許你跟著我了。”

程述瞪眼：“你瞎說什麼啊！”

“我真不是流浪漢！！”

雖然這麼叫囂，但程述還是賴在了我身邊。

他沒吃烤紅薯。

沒多久肚子咕咕響起。

他有些尷尬，捂著肚子不敢看我，好像又要懷疑我不是流浪漢。

我笑著打斷：“到飯點了哈！為了慶祝認識新朋友，姐請你吃大餐去！”

我蹬上了二手單車。

載著把領子高高拉起的程述，一路風馳電掣，停在一片工地前。

“來這吃大餐？”程述瞪眼，“吃土嗎？”

“說什麼呢。”

我自信挺胸，領著他往裏走。

沒幾步就看見一家小攤。

工地盒飯，十塊一份，每份都是一樣的菜但一葷兩素，且米飯的量極大。

“這座城市的工地我都跑遍了，就這家便宜味道還好。”

要了兩份飯，我將菜更多的那份推到程述麵前：“咱們流浪漢能吃熱菜熱飯的機會不多，快吃吧。”

“你……”

程述看看飯菜，又看看我。

躊躇片刻，還是動了筷子。

我也確實好久沒吃熱飯熱菜了，吭哧吭哧炫了起來。

工地盒飯主要是賣給工人吃的，他們幹苦力，難免口味重些。

看程述不停抿唇，我起身，到小賣部忍痛買了瓶水。

想了想，又買了個水壺。

“給你的。”

回到座位，我把水和水壺一起遞給程述：“你現在身上沒錢吧，但人必須喝水才能活嘛，我教你怎麼免費搞到水。”

“如果不嫌棄，就去公廁接自來水對付，如果不想對付，那就去醫院或者政府大樓，能免費接熱水。但記住了一次別接太多，別給人家添麻煩。”

聽我叭叭完，程述乖巧點頭。

但兩口水下肚，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可你不也是流浪漢嗎？你怎麼能花錢買飯和水，還有這水壺？”

“其實你真不是流浪漢吧，你隻是在體驗生活，或者搞行為藝術。”

或許是吃了飯，程述語氣沒那麼差了。

但話還是不好聽。

流浪漢花錢怎麼了，就不能有點零花錢？

“吃飽了哈？”

我朝他笑笑，一把拽起他胳膊：“晚點姐帶你見世麵去！”

一覺睡到傍晚，天都有些暗了。

我和程述在屋裏燒了火，煮了兩包臨期泡麵當晚餐。

吃飽喝足，熄火上路。

“流浪漢來小區幹嘛？”

看著眼前嶄新的大樓，程述默默拉高衣領，擋住大半張臉。

我得意昂頭：“來開寶箱啊。”

程述明顯還很疑惑，我也不多說，拉著他就往裏走。

很快到樓下，擺著垃圾箱的地方。

“這，就是流浪漢的經濟來源，百寶箱。”

四下無人，我打開垃圾桶蓋：“鐺鐺！你看！”

隻見碩大的垃圾桶裏全是紙殼，都快把垃圾桶堆滿了。

“你也算趕上好時候了，這是人業主正往裏買家具呢，不然撿不到這麼多紙殼。”

說著，我把紙殼從垃圾桶裏翻出來，壓扁。

程述站在旁邊，久久沒動。

我笑著搖頭：“都當流浪漢了，尊嚴就沒那麼重要了嘛。再說你不是一直覺著我不像流浪漢嗎，我都動手了，你還不如我？”

程述沒答話。

但總歸咬著牙開始幹活了。

小區很大，十幾個垃圾桶我們翻了個遍，撿到的紙殼子裝了整整幾麻袋。

扛麻袋回去淺睡一覺。

第二天清晨，拉著麻袋到廢品站賣錢。

不出意料，賣了一百多，我和程述對半分也有幾十。

再奢侈一把，花幾塊錢吃碗素粉當早餐。

流浪漢的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簡單而充實。

時間飛快，轉眼大半個月。

程述已經從新手玩家升級為中級玩家了。

他甚至舉一反三，帶我去富豪小區開寶箱，還真開到了寶貝。

金戒指！

足足五克！

賣了兩千多！！

“喏，這份是你的。”

我蹲在牆角埋怨老天，程述拿了一小疊鈔票給我。

往常我們去開寶箱，賺的錢都是對半分。

但這次不一樣。

我把錢推了回去。

“你不要？”

程述冷了臉：“這裏有一千塊，你收下，以後就不用吃臨期泡麵，去醫院打免費水了。”

我不知道那是一千塊嗎？

可不管做人還是做流浪漢，都得有底線。

“金戒指是你自己找到的，這錢我不能拿。”

我笑著揉他的頭：“而且我流浪很多年了，也攢了點錢，你不一樣，你剛開始有這筆錢會好過很多，拿回去吧。”

最好別讓我知道藏在哪。

不然我怕良心頂不住啊嗚嗚嗚。

“你……”

程述皺眉，看了我很久。

終究歎氣，把那筆錢揣進口袋，坐到我身旁。

我看得出他有話想問我。

但剛要開口，一道光突然照了過來，還夾雜著幾個男人的聲音。

“到底在哪？”

“確定是這嗎？”

有陌生人來了！

心中警鈴大作，我噌地站起，熄滅手電直直盯著門外。

程述也起身，湊到我耳邊小聲道：“我出去趕他們走？”

“別去！”

我輕呼：“這是爛尾樓不安全。而且這夥人大半夜來這種地方，能是什麼好東西？”

我找的房間還算隱蔽，在一個套房的最裏麵。

最好的情況，我們他們各自安好。

但最怕的就是，他們是衝著我來的。

外頭的腳步越來越近，說話聲也越來越響。

我按住蠢蠢欲動的程述，屏住呼吸。

可期望的場景沒出現。

那束光還是突破門檻，照到了我身上，幾個渾身酒氣的中年男人闖進來。

“喲！老四你沒騙我們，這女的還真好看，也不臟不臭！”

“好嘛，這下有深夜節目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