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妻子突患急性重症胰腺炎，生命垂危，正在搶救室裏全力搶救。

我卻不慌不忙地從包裏拿出報紙，悠閑地看了起來。

搶救室的門打開，主治醫生趙朝宇滿臉焦急地跑了出來。

“李陽！你是國內知名的消化內科專家，你妻子的手術我做不了啊！”

我盯著報紙上的新聞標題，麵無表情地回道：“我剛做完一場大手術，身體極度疲憊，被禁止繼續手術了，我也沒辦法。”

“可是！林悅胰腺壞死嚴重，再不手術就沒希望了啊！”

我瞥了趙朝宇一眼，“沒希望就沒希望吧，你這麼激動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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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旁的嶽父嶽母也滿臉淚痕地衝了過來，雙雙跪在了我的麵前。

“李陽，我們老兩口給你跪下了，你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悅悅去死啊！”

我歎了口氣，放下報紙。

“是主任親自下令讓我休息，禁止我手術的，我不能違反規定。”

嶽母怒目圓睜地瞪著我，氣得渾身戰栗。

“李陽！我看你就是故意推脫，什麼規定有悅悅的命重要？”

嶽父也氣得直跺腳，指著我的鼻子大聲嗬斥：“今天你要不救我女兒，你就是個殺人凶手，我們林家就不認你這個女婿！”

我能理解嶽父母的憤怒，畢竟，林悅是他們的掌上明珠。

而且，以他們的認知，根本就不認為疲憊到被禁止手術有多嚴重。

在他們眼裏，這可能隻是我不想救林悅的借口。

我懶得跟他們多費口舌，直接伸出了手。

當他們看到我微微顫抖、難以控製的雙手，還有布滿血絲的雙眼時，一下就愣住了。

嶽母突然癱倒在地，放聲大哭起來：“我的寶貝女兒啊，你怎麼這麼命苦啊，攤上這麼個女婿啊，你讓媽怎麼辦啊！”

嶽父也無奈地蹲在地上，老淚縱橫。

我深吸一口氣，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繼續拿起報紙看了起來。

今天林悅病情突發，我從醫院直接趕來，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現在正好趁著這個時間看看新聞。

隻是疲憊導致的手抖讓我拿報紙都有些不穩，我心裏有些煩躁。

一旁的主治醫生趙朝宇憤怒地看著我，眼中滿是不滿。

“李陽！就算主任給你下了命令，但這可是你的妻子，你真忍心看著她死？”

“我也知道你剛做完手術很累，但你就不能克服一下，暫時忍一忍？”

“你明知道現在唯一能救林悅的人就是你，你這樣做是不是太絕情了？”

趙朝宇這麼一說，走廊裏不少病人和家屬也紛紛過來指責我。

“這男人怎麼這麼冷酷，要是我老婆等著我救命，天王老子的命令我也得違抗！”

“什麼疲憊，我看就是借口，堅持一下，好歹把手術做了啊！”

“看這男人冷漠的樣子，怕是根本就不愛他老婆，存心讓他老婆死吧！”

聽著這些指責我的話，我的情緒難以抑製地激動起來。

我一把揉皺手裏的報紙，衝著所有人疲憊地發作：“你們都給我閉嘴！”

“都是你們，煩死了，我報紙都看不了了，都給我滾！”

嶽父母和趙朝宇嚇了一跳，還是忍不住再次開口求我：“李陽，現在悅悅的命就在你手上，媽求你，能不能振作一下給她把手術做了？”

“隻要能救回悅悅，你想要什麼都可以，我們老兩口的命給你都可以！”

我眼神空洞地瞪著對麵的牆，沒有半點反應。

這時，搶救室的護士急得衝了出來：“趙醫生！你快回來啊，病人血壓急劇下降了！”

趙朝宇焦急地握著我的手臂：“李陽！你真的要眼睜睜地看著你妻子去死麼？”

我依然瞪著空洞的眼神，麵無表情地看著對麵的牆壁。

趙朝宇急得晃著我的手臂：“李陽！你醒醒啊！你妻子快不行了！”

我這才突然回過神來，茫然地看向趙朝宇：“什麼？”

“我說你妻子快不行了！隻有你能救她！”

我無力地伸出顫抖的雙手：“我做不了......”

嶽母看我是打定主意不肯救林悅了，氣得嗷的一嗓子就朝我撲了過來：“李陽！你這個沒良心的！就算你累，累著也要救悅悅啊！”

“虧得悅悅那麼愛你，她為這個家付出了那麼多，你就這麼對她嗎？”

“你們結婚這些年，她操持家務，照顧你和孩子，為了這個家累出了病，你就是個負心漢！”

嶽母說得沒錯，林悅雖然是城裏長大的，但真的特別溫柔又賢惠。

我們從相識到結婚，到現在已經八年了，為了讓我安心工作，她辭去了自己的工作，全心全意照顧家庭。

八年來，我們從新婚的甜蜜到現在有了可愛的孩子，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她功不可沒。

但他們從來不知道，在林悅如此默默付出的背後，我又承受了什麼。

否則，如此美滿的家庭，我又怎麼會疲憊到被禁止手術。

但這種事，我懶得跟激動的嶽父母去說，他們現在也聽不進去。

見我無動於衷，一旁的嶽父一跺腳走了過來：“李陽！你隻管去救悅悅，我們可以簽個免責書，不管手術成不成功，我們都不怪你！”

“還有，你違反醫院規定造成的損失，造成所有的後果，都由我們來承擔！”

我愣了一下：“怎麼承擔？”

“我們把名下的房子、車子，還有所有的積蓄，全都轉到你名下！”

我還在猶豫著，搶救室的護士又跑了過來，衝著嶽父母急道：“病人要撐不住了！她嘴裏一直在念叨著對不起李陽醫生，來生再報答他......”

嶽父母一聲慘叫，放下我就衝進了搶救室！

但很快，兩人又衝了出來，再次在我的麵前跪了下來：“李陽求你！求你現在就給悅悅手術吧，趙醫生說現在馬上手術還有可能會救她一命，算媽求你了！”

嶽母跪在我的麵前，把頭磕得砰砰響，嶽父馬上向護士要了紙筆，顫抖著雙手手寫了一份財產贈予協議，和嶽母雙雙簽上了名字。

看著兩位老人悲痛欲絕又滿眼期待的眼神，這一刻，我有些動搖。

其實嶽父母一直待我挺好的，我和林悅剛結婚的時候，他們就把我當成親生兒子一樣看待。

有了孩子後，他們更是忙前忙後地幫忙照顧，讓我們沒有後顧之憂。

逢年過節，他們總是準備豐盛的飯菜，一家人其樂融融。

我一直以為，我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才遇到這麼好的妻子和家庭。

直到我發現林悅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一切就都變了。

過往的回憶讓我的心臟一陣刺痛，情緒再次麵臨到爆發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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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朝宇卻咬牙切齒地瞪著我，低聲咆哮著：“李陽！你也太過分了！生死關頭，你竟然還想著林家的財產？”

“你妻子命都要沒了，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竟然如此狠心！”

一旁的嶽父母看我的樣子不對，忙把趙朝宇拉到了一旁：“趙醫生，你別刺激他，他要是發病了悅悅就更沒救了！”

趙朝宇調整好情緒，再次冷著臉看向我，咬牙開口：“李陽！你不救是吧，不就是胰腺切除手術！我來做！我就不信，除了你還真就沒人能做好了！”

趙朝宇孤注一擲的決絕，讓在場所有人都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好樣的！這才是有擔當的醫生！那個李陽真是個醫德敗壞的敗類！”

“要是那女的救回來了，可一定要給趙醫生個大大的嘉獎！這是他應得的！”

趙朝宇毫不猶豫地衝進了搶救室，我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我漠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在心裏發出一聲冷笑。

這場戲，他們演得可真夠逼真的，可以去拿奧斯卡了。

嶽父母絕望地看了我一眼，在一旁坐了下來，焦急地等待著手術結果。

我倒要看看，接下來，這場戲他們會怎麼演？

可能是太累了，我竟在走廊的椅子上睡著了，再次醒來，走廊裏的人少了很多。

我看到搶救室的護士小陳已經換下防護服走了過來，忙起身迎了過去。

“林悅救過來了麼？”

小陳欣慰地笑了下：“放心吧，已經救過來了。”

我的心裏猛地一緊：“她在哪個病房？”

“302。”

我馬上起身朝著病房走了過去。

病房裏，林悅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嶽父母正在小心翼翼地給她擦拭額頭。

趙朝宇則仔細地觀察著林悅的各項指標，就連主任也親自來了病房。

“真沒想到啊，咱們醫院又出了一個消化內科手術高手，趙朝宇真是好樣的！”

林悅看到了我，臉上的表情一僵，但還是勉強笑了笑：“李陽，你來了。”

主任也看向了我，臉上明顯有些不悅，冷聲說道：“你終於來了？李陽，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如此自私又冷酷的醫生，我是說你剛做完手術疲憊讓你休息，不讓你再做手術，但也要分個緊急情況不是？別說林悅是你妻子，就算是個普通病人，在隻有你能做這個手術的前提下，你是不是也該破個例？”

“你在怕什麼呢，怕我給你處分，還是怕因為疲憊導致手術失敗擔責任？這些都是在可以理解的範圍內的，我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竟然真的見死不救，真是讓我失望！”

“既然這樣，我看，你也不用想著繼續在我們科室待下去了，你不符合我們醫院對醫生的職業要求，你現在也做不了手術了，你被醫院調崗了！”

主任一口氣說出這番話，看來是早就想好怎麼處分我了。

這時，路過門口的不少病人和家屬也紛紛朝我投來鄙夷的目光。

“嗬，這不是那個見死不救的李醫生嗎？真是鐵石心腸，還有臉過來看他老婆！”

“就是他！他老婆都快死了，他還在搶救室門口看報紙呢！真是個畜生！”

“這樣的男人，我要是那女人，早就跟他離婚了，說不定殺了他的心都有！”

我沒理會外麵那些指責謾罵我的人，隻定定地看著林悅。

林悅沒有一句責怪我的話，反而出聲安慰我：“李陽，我知道你剛做完手術累，我不怪你。”

話鋒一轉，她又滿臉悲傷地說道：“但我聽說，你在我快要死掉的時候，竟然還想從我爸媽那裏拿走我們家的財產？”

“難道你真的就不關心我的死活麼？我可是你妻子啊！”

林悅這個大轉折，真是做足了好人，又理直氣壯地指責了我。

外邊那些吃瓜群眾再次義憤填膺地罵起了我。

“這個畜生這是修了幾輩子的福啊，竟然攤上這麼好的老婆！”

“老婆等著他救命他不救，卻想著貪圖老婆家的財產，簡直不配當人！”

我掃了外邊的吃瓜群眾一眼，又一臉鎮定地看向林悅，笑得肆意：“親愛的老婆，你的戲演得可真好。”

“可現在，這場戲，是不是也該結束了？”

我的一句話，瞬間讓林悅表情凝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