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冷靜。
薑雨胭反複默念這三個字:要冷靜,麵對大事,臨危不懼,你能行你可以,你披掛著白月光的buff,在他眼裏就是女神,你要調動自己的智慧跟魅力,控製他!讓他理智全失,相信你一切鬼話!
薑雨胭做好心理疏導,重新揚起自信而明朗的笑容:“顧公子,你要明白,有時候眼見不一定為實,畢竟真相是需要發掘和探索的,你要相信自己的智慧,相信自己的直覺,相信我,絕對是一個好人。”
等等這個結尾毫無說服力啊?!顧昊一定會把她抓走的!一定的。
她小心翼翼地偷瞄顧昊,顧昊已經走過她,站到那侍從麵前了。
隻見他蹲下身,仔仔細細觀察侍從的穿著和麵相,他探出手,試了試那侍從的鼻息,又著重看了看侍從臉上青紫色的痕跡。
“顧公子,請你務必相信我,你要明白,這世間有很多的意外和很多的不得已,真的是他先動手的。”薑雨胭心急如焚,忍不住胡言亂語,她深知自己很可能越描越黑,然而讓她束手就擒,她也不甘心。
還是要掙紮一下的,萬一瞎貓碰上死耗子呢。
顧昊點點頭,又去翻檢侍從的衣物,薑雨胭看見他掏出一個小盒,拿出鑷子樣的工具,小心夾起一件令牌。
薑雨胭絕望地閉上眼睛,她已經清楚地看到令牌上的篆文,那是一個“沈”字。
“顧公子,你相信我,我真得是無......”薑雨胭氣息奄奄。
“嗯,我相信你。”
等等?她聽到了什麼?薑雨胭睜大眼,不可置信地望向顧昊,難道顧昊真得是被愛情蒙蔽了雙眼嗎?他的濾鏡是多厚,真信了她的鬼話?
這現場不管怎麼看,她都是唯一的嫌疑人吧?
“我相信你,一定是有苦衷的,”顧昊站起身,他對著陽光,將令牌來回翻動,“金絲楠木,小篆行文,這確是沈府的令牌,這人是沈府的侍從,對嗎?”
這是疑問句嗎?需要她來回答嗎?薑雨胭心中憂慮,但還是乖乖點頭:“對,他的確是沈家人。”
“這是一個有些複雜的故事,我還沒想清楚到底該怎麼陳述,”薑雨胭習慣性地帶出手勢,“我是正當防衛,沒辦法,畢竟像我這麼嬌弱的女孩子,麵對這麼魁梧的陌生男性,在這種人跡罕至的小巷子,他突然對我窮追不舍,我自然要采取一些措施,一些小小的措施。”
哦,嬌弱。
顧昊看了看躺在地上神智全無的男人,再看看身形嬌笑但潛力無窮的薑雨胭,他突然對“嬌弱”這個詞有了全新的認知。
她是看起來很嬌弱。
“薑小姐,我想你可能是誤會了,”如玉公子依然笑容溫柔,“誠然我很好奇你那個故事,倘若你遭遇不幸,我也會選擇伸出援手,但現在最要緊的,是處理這個男人。”
“畢竟這種人跡罕至的小巷,時不時也有人出沒,比如說我就在這裏遇到你跟......他,而你也正是在這裏,遇見我,對嗎?”顧昊語調平和,似乎並不覺得眼前事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再者,你可能不知曉沈府的規矩,像是侯府這種勳貴之家,他們家的侍從遵循軍隊的斥候製,倘若沒在既定的時間內回歸原本的位置,那麼沈府一定會派出更多的人前來搜尋。對於自己的敵人,沈侯可是從不心軟。”
薑雨胭心領神會,她乖乖地站在一邊,做出“顧公子說得對,顧公子萬福金安,顧公子我全聽您”的乖順姿態。
顧昊笑笑,然後伸出手,三擊掌,隨著他的動作,幾道人影落在小巷內。這幾人體態魁梧,每個都能跟沈府侍從一較,他們身上穿的是常服,但麵容卻藏在深黑麵罩之下,此刻恭謹地站在顧昊麵前,靜候顧昊的指令。
“把這個人處理一下,痕跡抹除,引開跟蹤之人。”顧昊冷靜地下達指令,“以沈府為中心,在方圓五裏內布下‘疑塚’,從朝堂方麵處理,做得幹淨一些。”
“時間很緊,動作要快。”
蒙麵人同時頜首,薑雨胭注意到他們的動作幅度都相似,儼然一群毫無知覺的機器人。隻見兩人分散到巷口,密切盯著周邊動態,另外兩人則將沈府的侍從抬起,他們同時使力,輕捷地躍上牆頭,幾個縱躍後,便消失在薑雨胭的視野之中。
薑雨胭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幾人悄然消失,就如同他們不曾來過。
薑雨胭轉過臉,真情實意地對顧昊豎了大拇指:這才是殺人越貨的高手,麾下都有專業埋人隊。
“薑小姐,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先離開吧。”
顧昊一手背在身後,等薑雨胭邁出腳步,他才安然跟上。
眼前這個男人,明明是她熟讀小說的男主,在他麵前,她不僅是他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她還自帶上帝視角:一眼能看透這男人的前世跟來生。
但為什麼,從這一瞬間開始,她突然就覺得自己並沒有看透這個男人,這個翩翩如玉的男人身上充斥著無法破解的謎團。
比如說那些蒙麵人到底是誰?是大理寺為他配備的“埋屍小隊”,還是顧家給他請的武林保鏢?
薑雨胭很想知道答案,但她很清楚,自己在顧昊麵前的嫌疑尚未完全解除,貿然過問顧昊的秘辛,絕非理智之舉。
兩人斜穿小巷,來到另一條行街,望著麵前行色匆匆的行人,薑雨胭這才有了一點回歸人間的實感。斜對麵就是一家茶肆,薑雨胭對顧昊提出邀請:“顧公子,我請您喝杯茶吧。”
“好。”
兩人上了二樓,選了臨窗雅間,窗外是一株青青柳樹,樹葉蒼翠欲滴、瑩然如玉。
薑雨胭想為顧昊斟茶,不想對方卻快她一步,他一氣將茶碗涮洗清潔,然後傾倒進清潤茶水,穩穩地送到她手邊。
薑雨胭盯著在沸水中翻滾舒展的茶葉,思考如何為自己爭取清白之身跟一線生機。
顧昊年紀輕輕,官居大理寺少卿,處理過的案件不知凡幾,什麼樣的犯人沒見過,在他麵前撒謊,絕非上上之策。
“薑小姐,如果您有什麼難言之隱......”顧昊實在是不想為難心上人。
“顧公子,我不無辜,”薑雨胭選擇破釜沉舟,她抬臉,芙蓉麵沉靜如水,“意圖私闖沈府的人是我,被侍從圍追堵截最終出手傷人的也是我。”
“我,薑雨胭並不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