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沈知秋還真是打不死的小強:屢戰屢敗也要屢敗屢戰。
沈府的征召令一出,薑雨胭就有些心浮氣躁,她纏住薑宏,小手緊緊攥住男人的衣袖:“阿爹,您不要去好不好呀?”
她拿出十二分的嬌憨,小幅度地搖動著薑宏的衣袖:“阿爹,我實在是舍不得你。”
薑宏被女兒的反應嚇了一大跳,他早年喪妻,可謂是又當爹又當娘,嘗盡千辛萬苦才把薑雨胭養大。女兒雖說同他親厚,但自打十六歲及笄以來,薑雨胭就格外注意分寸,便是對待親爹,都講究一個禮儀周全,何曾又這般小女兒姿態的時候?
薑宏心中酸甜各半,小心地扶起薑雨胭:“雨胭,這是為何?”
薑宏實在是想不明白,作為京城巧匠,他慣常接私活,離京數日去外地做工也是常態,先前不見雨胭有異議,怎得這一次雨胭反應這般大?
“阿爹,這沈府開價雖高,但我總覺得,到這種勳貴之家做活,到底是不夠自在,”薑雨胭坐到薑宏麵前,同薑宏細細地闡述利弊,“那些名門望族眼裏那瞧得見我們這種平頭百姓?這信函雖寫得恭謹周全,但真到了人家眼皮底下,還是把咱們當成下人。”
“可咱們怎麼說,也是手藝人,靠的是本事吃飯,又何必去受那種閑氣?”薑雨胭為薑宏斟一杯茶,“機巧閣如今的收益您是看得到的,稱不上日進鬥金,但也足夠您安享晚年,爹,咱們現在可富著呢!”
薑雨胭的確有底氣說這句話,在她的主持下,機巧閣的收益翻了數倍,在少女看來,稱霸京城玩具市場、占領家宅設計裝潢,這兩大目標的實現都指日可待,有什麼必要去沈知秋哪裏自投羅網?
然而薑雨胭有薑雨胭的自信,薑宏卻有薑宏的憂慮,有些事他不好同女兒講,男人露出一個憨厚笑容:“好,我明白了,我的雨胭啊頂頂能幹,天色不早了,你早點去休息。白日就夠累的,爹的事實在是不好讓你再費心思。”
“這件事,爹先前就答應侯府了,咱們是生意人,講究的是誠信立本,怎能言而無信呢?”薑宏堅持講道理,“再說你所擔心的,這沈家雖是權貴,但也是名門世家,不曾聽聞有苛待仆從的傳言。爹不是小孩子了,心中有數,不會吃虧的。”
他蒲扇般的大手輕覆到薑雨胭頭上,男人目露慈愛,輕撫少女的發頂,薑宏摜作木匠活,力氣很大,但他此刻的動作格外輕柔。
薑雨胭在心中歎氣,對薑宏還是露出天真笑臉:“那爹您自己多加小心。”
“有事情一定要同我講,”薑雨胭忍不住多叮囑幾句,“遇到事千萬不要衝到前麵,天塌了有個高的頂,您一定得記得,您家裏還有一個年幼無知、美貌如花的嬌嬌小女兒呢。”
貌美如花是真的,但,方才不還是“頂天立地、日進鬥金”的薑老板嗎?怎麼突然又成了年幼無知的嬌嬌女啦?
薑宏被女兒的狡猾逗得想笑,男人點點頭,語氣鄭重:“好,我都記著,遇到什麼事,一定回來跟你說,讓你幫我做主。”
“可以,包在我身上。”薑雨胭神色堅定,“爹,別看我肩膀瘦弱,但我能扛得起咱們這個不算富裕的家庭。”
兩人又閑聊幾句,薑雨胭才去休息,望著女兒離開的背影,薑宏略有些茫然:他這到底是養了個兒子,還是養了個女兒?這個家怎麼就需要她來頂梁扛柱?
夜半時分。床榻上的薑雨胭倏而睜開眼,她是被噩夢驚醒的,準確說是係統提供的片段,從那個片段裏,她看見了數個身形如鬼魅的黑影人,這些人潛入薑宅,摸進她的房間......
這到底是危險預警還是噩夢臆想?薑雨胭腦子有些混沌,一時分不清楚,但房頂突然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有人正在上麵!
薑雨胭迅速有了判斷:預兆是真的,的確有心懷不軌真人意欲行刺她!
這是謀財還是圖色?薑雨胭輕手輕腳地爬起,利落地將閑置的瓷枕推入被褥中,然後將自己的身形隱入拔步床的暗櫃——這是薑宏的設計,原本是作為薑雨胭的衣櫥,沒想到這個時候發揮了別樣的用處。
薑雨胭藏在狹小的空間,借助係統提供的偵察儀,清晰地觀察著黑衣人的行蹤。這一行黑衣人是個三人小隊,一人潛伏在屋頂上放哨,另外兩人潛入房中。讓薑雨胭安心的是,這兩人顯然是衝著自己來的,並沒有襲向薑宏所在地。
先前她也思考過,要不要驚呼求救,然而薑宅坐落在巷尾,位置比較偏僻,不管是四鄰八舍還是巡夜差役,趕過來都需要時間。她呼救,第一時間趕過來的必然是薑宏,但薑宏又沒有功夫,一對三很可能落入下風。
薑雨胭並不想讓薑宏置於險地,隻好隱忍不發,先藏匿觀察。
一截明亮的刀尖從門縫探出,它小心地往上挑,然而門栓卻紋絲不動。薑雨胭暗暗譏笑黑衣人頭腦簡單:京城第一人的手藝,哪裏是這種小賊能看輕的?這麼簡單的作案工具就想破門而入,嘻嘻,你們還嫩著呢。
然而薑雨胭很快就笑不出來,黑衣人一計不成,迅速變招,他們掏出一圈極細的絲線,從外麵探入,薑雨胭努力睜大眼睛,還沒看清他們的手法,門栓便斷為兩截,然後門從外麵悄然推開。
兩人鬼鬼祟祟入內。薑雨胭屏住呼吸,她並不知道這兩人身手如何,是不是要謀害她的行為,會不會聽音辨位:隻憑借她的呼吸聲就鎖定她的所在,然後把她拖出來,一刀......
薑雨胭心中驚懼,小聲呼喚係統:萬能的係統,本宿主眼看執行任務過半,就要中途崩殂,你能不能幫我作弊,先保住我的小命啊。
係統沒有回應她的請求,但薑雨胭卻安心幾分:係統跟她捆綁一體,她如果死了,任務宣告失敗,那這係統可能也要被收回了。係統也有求生欲,肯定不會放任她輕易狗帶。
一個黑衣人奔著床鋪而來,但他並沒有落刀,而是對著床榻灑了一把香粉。薑雨胭用衣袖掩住自己的口鼻,繼續觀察著。
另外一名黑衣人則在她的房間內摸索起來,他探查得很細致,連床底也不放過,有一個瞬間,這黑衣人都摸到暗櫃,薑雨胭同他一門之隔,險些心臟都要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