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采芙才回到小院,謝凜昭就來了。
此時再見到謝凜昭,她隻覺得身心俱疲,卻依舊要強撐起精神與他虛與委蛇。
“二爺!”她提起裙擺小跑著迎上去,“芙芙還以為二爺今兒個不會來了呢。”
謝凜昭揉了下她挺翹的小鼻子,“我還說那邊忙完了送你回來,沒想到你竟然自己跑回來了。”
施采芙故作委屈地靠在謝凜昭的懷裏,今日夫人問我那些話,我總覺得心中不安,怕留久了節外生枝。
關於孩子的那番話,謝凜昭當時也在場,自然是聽見了的,能理解施采芙現下心中委屈。
“我的芙芙最懂事了。”他拍了拍施采芙的後腰,“今日走了那麼遠,身子可有不舒服?”
施采芙心中清楚,他掛念的並不是她的身子,而是這腹中的孩子。
“沒,這孩子像二爺,最知道心疼芙芙呢。”
說到這兒,施采芙麵上恰到好處地露出一抹嬌羞,而後又失落起來。
“怎麼了?”謝凜昭溫聲詢問。
他是擔心孟茯錦今日的話傷到施采芙,特地過來安慰她的,這會兒見她生出些異樣來,趕忙詢問。
施采芙搖搖頭,“隻是想到,今日是胥哥兒過繼給夫人的大日子,二爺該回去同他們母子一同用晚膳,心中有些戚戚罷了。”
明明是她的孩子,卻要叫旁人母親,不能與她相認,連她的丈夫都要回去陪著旁人,難怪她心中不適。
不等她多說,謝凜昭已經在心中替她想好了理由。
“好了,別多想了,仔細生出鬱結來壞了身子。”
謝凜昭變戲法似的從袖中摸出一支金簪來,“七巧閣出的最新品,我專門買來送你的,可喜歡?”
施采芙麵露喜色,卻並未去接金簪,而是眉目含情地看向謝凜昭,“隻要是二爺送的,芙芙都喜歡,二爺替芙芙簪上可好?”
“好。”謝凜昭滿眼都是縱容之色,將金簪輕輕插入施采芙的發髻之中。
“好看嗎?”施采芙眼含期待。
謝凜昭在她的嘴上啄了一下,“好看,芙芙是最好看的。”
施采芙便笑倒在謝凜昭懷裏,垂下的臉上,一閃而逝一抹嫌惡之色。
“時辰不早了,二爺......”施采芙心中已經盼著他趕緊回去了,麵上卻還要做出一副不舍但又要識大體的樣子,“二爺今日早些回去吧。”
“還有一事。”謝凜昭將施采芙柔軟的身子重新按回腿上,“我打算讓你以遠房表妹的名義入府,如何?”
施采芙怔愣了一瞬,“這......”
在那場夢中,孟茯錦拆穿了她和胥哥兒的身份,場麵鬧得很僵,胥哥兒沒能做成嫡子。
而她在那之後,也想過以表妹的身份接近侯府。
但當時孟茯錦鬧的那一場,已經讓侯府和謝凜昭顏麵盡失,她的身份被擺在明麵上,謝凜昭自然不會再同意讓她以表妹的名義入府。
沒想到,現在竟然換他來說這種話了。
施采芙隻想離他越遠越好,不想再靠近那座滿是汙糟的侯府了。
“表妹?”她紅了眼眶,“若是表妹,那......我們還能有名正言順的那一日嗎?”
“二爺,我不想做表妹,芙芙是個自私又貪婪的女子,芙芙想做二爺的妾室,想名正言順站在二爺身邊,不僅僅是連私下相處都不能的表妹。”
她扯著謝凜昭的衣襟輕輕搖晃,潸然淚下。
一身素衣的美人淚水漣漣,怎能不叫人心軟。
但這是極難得的機會,“芙芙聽話,我這也是為我們的以後打算。”
不知為何,施采芙現下明明靠在他懷裏,小手還揪著他的衣襟,他卻總覺得好像要失去她了一般。
“與我回府,我會想辦法讓孟茯錦同意納你進門的。”心中生出一絲不安,謝凜昭的語氣也強硬了許多。
施采芙沉默了一會兒,“二爺再給芙芙一點時間吧,胥哥兒他剛過繼給夫人,芙芙心裏......我怕......”
她欲言又止,意思卻又清楚明了。
“也好。”謝凜昭也擔心暴露了事情的真相,會惹得孟茯錦吵嚷,如今侯府有這樣的風光,孟茯錦功不可沒。
“那就依你所言,再等些日子,等你和胥哥兒都適應了再說。”
施采芙摟住謝凜昭的脖子,忍著惡心在他唇角碰了一下,“多謝二爺體恤。”
還要回府陪孟茯錦和謝雲麒用晚膳,謝凜昭並未多留,交代她要按時服安胎藥,便離開了。
晚膳之後,綠蕪將安胎藥端上來。
施采芙接過藥送到嘴邊。
一股熟悉的讓人膽寒的味道自碗中飄起來。
她抬起眼皮,綠蕪正一臉緊張地盯著她,見她停了動作,急切地問:“可是有什麼問題?”
當然有問題!
夢中那碗害她沒了一個孩子的藥,就是這個味道。
她不通岐黃之道,也不懂醫藥,但這個味道,便是再死一次,她也忘不了。
“這藥聞著就很難吃,去拿一盒蜜餞過來吧。”她故作嬌氣地皺起了眉頭。
她素來嬌氣,綠蕪不疑有他,隻是眼中有些不耐煩,“小娘等著,我這就去拿。”
“快去快去。”她順勢將藥碗重新往嘴邊送。
綠蕪才一出門,她就迅速將藥液倒進窗台上的花盆裏。
綠蕪拿著蜜餞回來時,她正捏著鼻子皺著眉頭將最後一口藥汁吞下去,嘴角還殘存了一滴深色的藥液。
她用帕子捂著嘴,緊皺著眉頭從盒子裏拿出一顆蜜餞塞進嘴裏,“唔,是換藥了嗎?怎麼覺著今日這藥比往常的難吃?”
綠蕪看碗裏空了,明顯鬆了一口氣,“哪裏換藥了,是小娘弄錯了吧,小娘又不通醫術,不要亂說好不好!”
施采芙垂了下眸子,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許是我弄錯了吧。”
這藥,也不知道是林常清自作主張,還是孟茯錦屬意的。
但有一點顯而易見。
就算她甘願縮在這個小院子裏,他們也沒打算就此放過她。
夢中她服了這藥之後就開始大出血,九死一生才活下來,雖然保住一條命,但自那之後身子也徹底壞了。
那還是在侯府,府醫來得及時的情況下。
若是在這個小院子,去請大夫一來一回都要兩刻鐘,她怕是都涼透了。
她已然不願相爭,奈何他們非要逼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