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博士畢業旅行的最後一天,所有人圍在篝火前飲酒作樂。
我站在一旁給他們準備燒烤,聽著那邊的歡聲笑語。
他們一群即將畢業的博士生向來看不起沒有考上大學的我,以為我不懂英語。
女友身邊的朋友鄙夷地看了我一眼,用英語公然問她:“可然姐,你博士畢業後就和言哥結婚嗎?”
聽到這話,女友坐在薑言身邊羞澀低下頭,沒有反駁。
而他們以為聽不懂英語的我轉著手裏的烤簽,露出嘲諷的笑容。
回國後,我撥通家裏的電話。
“媽,我答應聯姻,現在就回家。”
......
一下飛機,我便匆忙趕去醫院。
醫院門口,母親一看到我就連忙迎了上來。
她的眼底有著深切的悲痛,還有許久不見的懷念。
“阿誠你終於肯回家了。”
我來不及和許久不見的母親坐下嘮家常,急切地問:“媽,爸怎麼樣了?”
“你爸他......已經走了。”
母親低下頭,滿眼悲痛與自責。
“他想撐到你來,想見你最後一麵,但一小時前心臟病突發,還是......”
“阿誠,你是我們趙家的獨子,你爸爸現在不在了,家裏隻能靠你了啊。”
“媽知道我們以前的教育方式是有問題,但是,我們是真心為你好,希望你能成才,有個輝煌未來的。”
我是首富趙家的獨子,板上釘釘的趙氏集團繼承人。
但爸媽不知道聽了哪裏的話,為了培養我,他們打小開始就帶我搬進破敗的土平房。
還騙我說,我們窮,一家人隻能靠領低保過活。
為了扛起這個家,我從小努力學習,隻為日後能讓爸媽過上好日子。
然而在高考前一天,他們極力隱瞞的秘密被我發現了。
我看著滿別墅的奢侈裝飾,冷冷一笑,毅然離家出走,甚至放棄了高考。
我幹起服務員、外賣員等工作,不願再碰腦力勞動,隻想這麼平淡過一生。
後來,我遇到了我以為能和我共度一生的女人,秦可然。
初見時,她陽光開朗、積極向上,我們一見鐘情,很快便墜入愛河。
她有一個出國深造的夢,但卻沒有能支撐她出國的錢。
為了圓她的夢,我白天在工地搬磚,晚上熬夜送外賣。
這麼辛苦一年,我終於能看到她站在杜克大學門口,笑著朝我揮手。
隻是沒想到,她在那裏,會與她的初戀許言重逢。
“阿誠,你爸爸走之前一直在擔心他走了之後,你沒有成家,沒人照顧。”
“如果你成家了的話,在他葬禮的時候,你帶上你媳婦,來看看他吧......”
母親的話猶在耳邊,我走到醫院外,遲疑許久,最後還是撥通秦可然的電話。
“可然,我爸他...”
“趙誠,你跑哪裏去了?你知不知道我生病了,一直是阿言在照顧我!”
我請求的話語被秦可然的怒火打斷,她在電話那頭暴跳如雷。
“阿言因為照顧我也被我傳染感冒了,我現在要去照顧他。”
“這個家,你愛回不回!”
冰天雪地裏,我的心像是被這寒風吹到冰封。
掛了電話,我看到秦可然的閨蜜唐青青發的朋友圈——
‘哇,你們天天在我麵前秀恩愛,也不怕遭雷劈哦!’
配圖是秦可然親昵地靠在許言身上的畫麵。
看到秦可然臉上的甜蜜與幸福,我終於徹底死心。
打點完父親的身後事,我買了機票回家,收拾我的東西。
深夜,家裏空無一人,我習以為常地開始整理行李。
等到天蒙蒙亮,秦可然終於醉眼朦朧地回來了。
一看到我,她的醉意霎時清醒一半,她結結巴巴地心虛開口:
“趙......趙誠,你哪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沒多久。”
我繼續收拾行李,頭都沒抬地敷衍她。
“你既然回來了,就先去睡吧。”
沒有想象中以前那樣的質問,秦可然愣了一下。
她不自在地抿抿唇,竟主動解釋起來。
“昨晚我們幾個校友聚了聚,一起喝了點酒,所以才......”
“嗯,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我的語氣依舊平淡。
他們剛剛畢業的博士圈子去聚會,我當然知道。
早在淩晨三點的時候,我就刷到唐青青發的朋友圈了。
配圖裏除了他們的合照,還有許言攬著秦可然離開的背影。
而她的配文是:
‘才子帶著佳人先一步離開去過甜蜜一夜了,嘖嘖,故意給單身狗撒狗糧是吧!’
淩晨三點離開,早上八點到家。
秦可然和許言究竟在這五個小時裏幹了什麼,我不想去在意了。
“趙誠,我們計劃去新加坡來一次畢業旅行,你也跟我們一起。”
她穿著真絲睡裙站在臥室門口,滿臉不自在。
“到時候,我就告訴他們,你是我男朋友。”
“之後,我們......我們就結婚吧。”
我求了這麼久的官宣,她現在願意給我了?
而且結婚?這是什麼心虛的施舍?
我不由揚起一抹諷笑,正想拒絕,卻突然想起家族在新加坡還有一筆業務需要我親自去對接。
......也好,就以這次旅行,為我們的感情畫下句號吧。
出發那天,秦可然看著穿著嶄新幹淨的衛衣的我,眼神恍惚。
“趙誠你......買新衣服了?”
“怎麼,不可以嗎?”
我淡淡看向她。
和秦可然在一起的那些年裏,為了供她出國留學,我省吃儉用、節衣縮食。
就連衣服穿到破洞,都不舍得換新的。
她屢屢嫌棄我窮酸,穿衣品味不上檔次,向來不願意帶我參加他們的聚會。
她似乎也是想起過往,狼狽扭過頭,心虛道:“你穿這身挺好看的,以後多買幾件。”
“嗯。”
我漫不經心地敷衍道。
看到我表情淡然的臉,秦可然心底一慌。
她感覺有什麼東西變了,但又不知道是什麼。
最終,她壓下內心的恐慌,先一步離開,“那我們走吧,別讓阿言他們等急了。”
秦可然的博士好友們看不起我,旅行途中,他們經常故意看我笑話。
餐廳裏,許言假裝好心地提醒我:
“趙誠,西方用餐禮儀可是左刀右叉,你可別拿反了,丟中國人的臉啊。”
其他人聽後也不由譏諷地噴笑出聲,秦可然也羞恥地轉開頭,裝作不認識我。
他們的做派,讓我不由冷笑一聲。
即使我知道刀叉用法,此時我也不想再忍著他們了。
“是嗎?既然是中國人,用老祖宗傳承下來的筷子不是更好嗎?”
我朝餐廳的中國服務員一揚手,“給我拿雙筷子,謝謝。”
當服務員拿來筷子,我用筷子夾起意麵的時候,他們都安靜了。
許言麵色難看,而秦可然則盯著我出了神,滿眼重新認識我的模樣。
有時候,勇於表達自己才能得到真正的尊重。
安靜半晌後,我聽到有人小聲嘀咕了句:“我怎麼感覺趙誠變了,一點也不小家子氣了。”
這趟屬於他們的畢業旅行,我沒有過多地參與其中。
畢竟我也有我的事要去做,他們也不在意我到底有沒有和他們一起。
至於秦可然承諾的官宣,這一路上她從來沒有提起過。
很快到了最後一天,他們所有人聚在篝火前有說有笑。
我參與不進他們討論校園生活的話題,於是獨自走到另一邊烤起燒烤。
一開始,他們話題還很正常,嘻嘻哈哈氣氛歡脫。
聊著聊著,秦可然的好姐妹唐青青突然瞟我一眼,換成英語問:“可然,你和言哥什麼時候結婚啊?”
秦可然立刻驚慌地看向我,見我依舊在低頭烤肉,無動於衷,她鬆了口氣,嗔了唐青青一眼,同樣用英語回道:
“什麼結婚,別亂說。”
“趙誠一個連高考都沒考的肄業生根本配不上你!”
唐青青不服氣地撅起嘴,“你和言哥郎才女貌,才是天生一對。你們本來就是彼此的初戀,現在再次相遇,不就是緣分的安排嗎?”
許言坐在秦可然身邊,看向她的眼神也充滿愛意。
他深情款款地對她用英語告白:“可然,你知道嗎?這麼多年,我其實一直在等你......”
周遭的朋友一聽,頓時開始起哄怪叫。
“答應他!答應他!”
而他們以為聽不懂英語的我,其實對他們在說什麼一清二楚。
早在父母隱瞞身份培養我的那些年,我就已經有了能與外國人流暢對話的能力。
帶著口音的俚語我都聽得懂,更別說他們就像從中文翻譯過來一樣標準的英語了。
隻是,我懶得在意了。
這時,我手機響了,是母親打來的。
我拿起手機轉頭出了門,沒有注意到秦可然投來的目光。
“媽,有事嗎?”
“阿誠,你什麼時候回來?交接大會在即,總部這邊的董事們開始催了。”
“明天就回去,媽,你不用擔心我。”
母親在電話那頭歎了口氣。
“我聽助理說,你是參加女朋友的畢業旅行去的?你要是回來了,要不要帶她......”
“不用了,”我打斷母親的話,語氣平靜,“我已經決定和她分手了。”
母親沉默片刻,開口道:“好,連你爸的葬禮都不願意參加的女人,不要也罷。”
“等你回來,媽媽一定給你物色一個家境優良、品學兼優的媳婦!”
“別忘了,家人是你永遠的避風港。”
避風港嗎......
想起年少時的種種欺騙隱瞞,我的眼神恍惚。
現在歸家繼承家業,是出於割不斷的血脈親情。
可這避風港......我卻是不敢真正站上去。
我怕有天,它再次成為泯滅我的黑洞。
我虛無地笑了笑,敷衍開口:“我知道了,媽。”
掛了電話,我回到篝火邊。
一掀開簾子,我就看到秦可然醉眼朦朧地摟緊許言的脖子,哭著說:
“阿言,你為什麼變了?我好害怕,你不要對我這麼冷漠,好不好?”
“你娶了我吧,好不好?”
周圍的人全在起哄,下一秒,他們看到進門的我,霎時一靜。
“趙誠,看到了吧?可然心裏的人一直是言哥!”
唐青青雙臂環*,一臉輕蔑地看著我。
“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你也不看看你一個高中肄業生,配得上可然嗎?”
“你要還有點自尊心的話,最好自覺放手滾蛋!”
她向來看不慣我,攛掇我和秦可然分手很久了,還經常故意發朋友圈刺激我,就為了讓我滾蛋。
許言緊緊摟著秦可然的腰不放,歉意地看向我,也假惺惺開口:
“對不住啊誠哥,可然摟我摟得太緊了,我......”
“那就麻煩你照顧她了,許先生。”
我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開口。
接著,我朝唐青青禮貌點頭,“那我這個還有點自尊心的前任就先退場了,祝你們玩得開心。”
“......趙誠,你站住!”
我沒有回頭,沒有理會身後唐青青氣急敗壞的叫囂。
飛機上,我給秦可然發去一句‘祝你和許言幸福恩愛,百年好合’,接著拉黑了她所有聯係方式。
畢竟一個好的前任就該像死了一樣,不是嗎?
然而在起飛前一秒,我居然接到了唐青青打來的電話。
我按掉了好幾次,她依舊堅持不懈地打過來。
忍無可忍,我最終接起電話,不耐煩道:“唐青青,我和秦可然已經分手了,你還給我打電話幹什麼?”
沒想到,電話那頭傳來的居然是秦可然的哭腔:
“分手?我不答應!”
“趙誠,你說過要娶我的,怎麼可以現在就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