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奶奶在冬至這天打來電話，說想要再見我和孫媳婦一麵。

她病重躺床許久，我意識到這是要臨終交代了。

我連忙給傅詩語打去電話，接聽的卻是她的白月光江雨澈。

“詩語洗澡呢，有事跟我說。”

我忍下怒氣，讓他把電話給傅詩語。

很快，電話那頭傳來淋浴聲，還有傅詩語不耐煩的聲音。

“理他幹嘛，直接掛電話！”

……

電話被掛斷，我心急如焚。

打了許多電話，才終於問到傅詩語的位置。

趕到私人會所的房間時，江雨澈正忙著給傅詩語塗身體乳。

看見我的到來，傅詩語眼底滿是不耐煩。

“沈墨白，你跟蹤我？”

“我不就是出來玩一下麼，跟你在一起連這點自由都沒有？”

江雨澈的手在她光滑的後背上遊走，笑容挑釁地看著我。

我氣得牙關緊咬，可想到奶奶的囑托，也隻好放軟了語氣。

“詩語，你能不能先跟我回家一趟？”

她露出詫異的表情，似乎沒想到我竟然沒生氣，反而這樣放低姿態。

可我想的隻有把她帶回家，完成奶奶最後的心願。

“跟你回家做什麼？”傅詩語無所謂地說道。

“奶奶她……”

還不等我說完，江雨澈開口打斷了我的話。

“沈總，老是拿家裏人來打感情牌，這可就沒意思了。”

“就算你小心眼，想要限製詩語的自由，也沒必要次次都用家人來給她施壓吧？”

“難道你沒聽過狼來了的故事嗎？”

傅詩語一聽，眼底的不屑更甚。

毫不客氣地對我說：“沈墨白，無聊就去找點事做，別整天玩這些小心思。”

“你知不知道，我現在看見你就煩！”

說完她指了指旁邊的蛋糕，江語澈立刻端來喂到她嘴裏。

我顧不上心痛，走過去就要把她拉起來。

“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求你！跟我回家。”

“奶奶快要不行了！”

聽到這話，傅詩語臉色果然變了，瞪大眼睛看我。

“你說的是真的？”

我語氣堅決：“我難道還會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麼？”

傅詩語神色有了動搖，連忙起身就要換衣服。

可江雨澈拉住了她，譏諷地看著我：“沈總，謊話說多了，連自己都給騙過去了？”

“你心腸是有多惡毒，才能用家人的生命來扯謊？”

“你就不怕一語成讖麼，那時你可就是害死家人的凶手啊！”

我頓時怒了，揪著他的衣領扯了起來：“江雨澈，你他媽找死？”

下一秒，我被傅詩語狠狠甩了一巴掌。

我往後退了一步，嘴裏傳來血腥味。

傅詩語心疼地檢查了一下江雨澈的脖子，指著我怒斥道：

“沈墨白，你鬧夠了沒有？”

“阿澈說兩句話你就急得要動手打人，我看你就是心虛！”

“虧我還差點相信了你的鬼話，你就是個謊話精！”

我心裏隻覺得可笑，老公的話半句都不肯信，白月光說什麼都是對的。

明明做錯事，出軌的人是她！

口袋裏的手機響起，我知道是奶奶等不及了。

心如死灰的我再次放軟了語氣：“我求你，陪我回去見奶奶最後一麵，過後我跟你離婚，以後再也不會管你了。”

本以為這樣說，她至少會為了自由，跟我回去一趟。

沒想到她卻指著我說：“你真是翅膀硬了，敢用離婚威脅我了！”

“那我就如你所願，現在就去離！”

她直接拉著我去了民政局，此時我也隻能順從著她。

鏡子裏，我臉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見，火辣辣的疼。

傅詩語絲毫不在乎，語氣刻薄地嘲諷著：

“你果然是個小肚雞腸的男人，阿澈說幾句話你就要動手打人，你不會還想把我綁在家裏哪也不許去吧？”

“為了限製我的自由，居然惡毒到連奶奶都詛咒，我算是徹底看透你了！”

傅詩語扯著我辦完所有手續，簽字時我也沒有絲毫猶豫。

到了這地步，我也沒有再挽留的必要。

我對她已經徹底死心，現在隻想盡快回去看奶奶。

傅詩語見我果斷簽字，拿著筆的手卻有些猶豫。

但很快她露出不屑的表情，譏諷道：“裝得還頭挺像，到時候求我複婚時希望你也像現在這麼硬氣。”

說完，她也飛快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手續辦完，我們走出民政局。

“現在可以跟我回去看奶奶了嗎？”我強忍著憤怒的情緒，看著她。

傅詩語甩了甩手裏的離婚證，不屑道：“離婚了還沒玩夠呢？那你就自己慢慢玩吧。”

“等我下次見到奶奶，一定會告訴她，你詛咒她！”

這下我徹底放棄求她跟我去見奶奶，隻想趕緊拿回離婚證趕去看奶奶。

“那你把離婚證給我。”

傅詩語翻了個無語的白眼，用腳尖踢在我的膝蓋上，疼得我頓時彎下了腰。

“好好想想，怎麼求我複婚，看你的表現了。”

說完她便挽著江雨澈的手臂上車離開。

我緩過疼痛，起身看著他們揚長而去的車子，心情忽然徹底平靜下來。

傅詩語如此不在意我，對我肆意妄為，不過是仗著我愛她，這才一點點把我踩進泥裏。

這次，我徹底清醒，不再卑微愛任何人。

趕去看奶奶的路上，我翻找通訊錄，撥通了一個長相和傅詩語相似的女人電話。

林沐瑤，娛樂圈當紅小花，目前是傅詩語的對家。

“墨白？出什麼事了嗎？”

電話很快被接通，傳來她溫柔卻略帶擔憂的聲音。

我快速思考措辭，擔心說出來會嚇到她。

“墨白，有什麼事盡管說，”

可著急忙慌，我卻想不到更好的措辭，隻好直白地說：

“沐瑤，你能陪我回去看奶奶嗎？”

“以妻子的身份。”

電話那頭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隨後就是片刻的寂靜。

我心下一沉。

“在哪裏，我立刻去找你。”

見到她時，鼻尖還殘留著些許細汗。

看得出來她來得有多麼匆忙。

我看著她和傅詩語幾分相似的臉，心中一陣恍惚。

奶奶年紀大了，或許也分不清。

我隻想完成老人最後的願望，讓她能安心地離開。

林沐瑤主動牽起我的手，笑容溫暖：“走吧，我們去看奶奶。”

“因為我一句話你就趕來了，不想問問原因嗎？”我詫異地看著她。

“你有事找到我，當然要先來幫你，要問也是之後再問。”

她眼神真誠，話語如春風沐浴我的心。

走去奶奶病房的路上，我跟她說了奶奶的事情，林沐瑤漸漸紅了眼眶。

盡管她出門匆忙，隻穿著簡單的小白裙，可掩淚的模樣還是讓我心生憐惜。

來到 病房門口，林沐瑤收起了眼淚，也抬手幫我整理衣服和麵容。

“別讓奶奶擔心。”

說著，她挽起我的手臂，哽咽道：“笑一笑，我們要恩愛一點。”

“好。”我衝她點點頭。

推開門，我看見病床上的奶奶蒼白的麵容。

守在床邊的媽媽眼眶鼻子都紅了，看見我們時起身讓出位置。

“奶奶！”

見到奶奶這般模樣，我們的眼淚怎麼都忍不住，不停地往下掉。

奶奶露出慈祥的笑容，艱難抬手撫摸著我和林沐瑤的頭。

林沐瑤哭成大花貓，給奶奶輕輕整理著白發。

“好孩子，看見你們奶奶就開心啦。”

奶奶一如既往的慈祥和藹：“我走了，你們可要好好過日子，不用替奶奶傷心。”

林沐瑤哭著點頭，哽咽道：“奶奶，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墨白的。”

奶奶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沐瑤，好孩子，讓墨白照顧你，你別太累著，多休息休息……”

我和我媽對視一眼，很是驚訝。

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妻子是傅詩語。

她們相似的外貌，我以為奶奶會認不出來。

林沐瑤也露出驚訝的表情，但眼裏還有驚喜。

奶奶看著我們的表情，輕聲笑了起來。

“傻孩子，奶奶我是老了，眼花了，但心還明亮著呢！”

“墨白，沐瑤是好姑娘，你要好好對人家……”

說完，奶奶含笑閉上眼睛。

寂靜片刻，我們伏在床邊，痛哭不已。

懷著沉重的心情，我辦理了逝者要辦的一切手續。

林沐瑤全程伴隨，陪著我落淚，也在我悲傷到脫力時扶著我前行。

我們抱在一起痛哭，她承載了我所有的悲痛。

忙完醫院的事情，我們走出了醫院。

走在無人的街道上，月光照在我們的臉上。

林沐瑤牽起我的手，湊到我耳邊問道：

“墨白，我們什麼時候去領證？”

我頓時愣住，詫異地看著她。

“沐瑤，你真的要嫁給我？”

她眼眶還泛著紅，殘留些許淚光，就這麼眨巴眼睛看著我。

“你不是說，讓我以妻子的身份陪你回家嗎？”

“我出門連戶口本都帶了，就等著看傅詩語氣急敗壞的樣子。”

我瞬間明白了。

她們二人一個是影後，一個是新晉小花，事業上本就打得腥風血雨。

更何況二者長得也有些相似，注定是對家。

平日裏，我也總看到她們暗中較勁。

大概林沐瑤願意和我結婚，也是在跟傅詩語鬥吧！

她幫我送走了奶奶，我自然也得知恩圖報。

所以也不磨嘰：“明天就領。”

林沐瑤也笑了：“那你可得準時過來，不要失約。”

“如果你放我鴿子，我就去找奶奶告狀，她可是讓你好好照顧我的！”

送林沐瑤回去後，我也回了家。

媽媽像是老了幾歲，憔悴了許多。

她心疼地看著我：“跟詩語吵架了？”

我平靜地回複：“已經離了。”

這些年來我和傅詩語的糾纏，她都看在眼裏。

聽到這個結果，她也並不遺憾。

她心疼地拍著我的肩：“詩語不愛你，咱就不強求，媽隻希望你開心。”

“其實最開始，我更喜歡沐瑤這孩子。”

我笑了笑：“行啦，你兒子我現在想先讓奶奶安息，然後專心搞事業。”

媽歎了口氣， 回去睡覺了。

隔天，助理給我打來電話，向我確認奶奶後事的各項流程。

“世交那邊也都通知了，沈總，夫人那邊，怎麼辦？”

我下意識回答：“沐瑤會和我一起的。”

助理支支吾吾：“沈總，是，詩語小姐。剛剛給她打了電話，但她一直沒接。”

我沉默了一瞬。

“我聯係她吧，有情況通知你。”

我們三人也算一起長大，小時候都是奶奶照顧，於情於理，傅詩語都該來送送她。

我給傅詩語打了個電話，她語氣得意：“想好怎麼求我複婚了嗎？”

“傅詩語，回來參加奶奶的葬禮吧。”

“你真是瘋了！這種事也敢說？那天說的謊還不夠嗎？！”

麵對她的責罵，我無比平靜：“這是最後一次，你不來就算了。”

“沈墨白，我不會容忍你一次次地騙我。阿澈，給我們訂飛法國的機票。”

“複婚的事，等我回來再看你表現吧！”

電話被掛斷，林沐瑤擔憂地看向我：“不要難過呀......”

我無所謂地笑了笑：“早就不難過了，走吧，去領證。”

拿到兩本嶄新的結婚證，我看著照片上笑得燦爛的女孩出神。

既然沐瑤已經成了我的妻子，那我也會用我的資源給她的事業添一份力。

她和傅詩語一路鬥到現在，我雖不知道內情，但也不希望她太累。

林沐瑤喜滋滋地拍了兩張結婚證地照片，傳上了微博

“從今天起也是有先生的人啦！”

我有些驚訝：“沐瑤，你為了氣傅詩語，居然直接公布婚訊了？”

“你放心，我們既然是夫妻，你需要我為你的事業幫忙，盡管提。”

林沐瑤也愣住了：“什麼氣？”

“你不是為了膈應她才和我結婚的嗎？”我問。

她呆了呆，結巴著說：“是，是的，那以後在外人麵前，你可得對我好一些！”

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剛走出沒幾步，一陣尖叫響起。

拎著行李箱的傅詩語臉色陰沉地瞪著我和林沐瑤。

“沈墨白，你為什麼會跟她呆在一起！”

林沐瑤牽起我的手，勝利者姿態一般在她眼前晃了晃。

“為什麼不能和我在一起？墨白又不是你的所有物。”

傅詩語氣得丟下行李箱，不管江雨澈，怒氣衝衝地朝我們走了過來。

剛一走近，她就揚起手，似乎是要推林沐瑤。

我被嚇了一跳，趕緊把她護在身後，冷聲警告傅詩語：“不要亂來！”

傅詩語很少聽到我說重話，竟突然紅了眼眶。

“你什麼意思啊？我不是你的老婆嗎？”

我擋在林沐瑤身前，以防傅詩語突然對她動手：“我記得我們已經離婚了。”

不想與她多糾纏，我握住林沐瑤的手腕，帶著她離開了。

傅詩語氣得大叫起來：“阿澈！我們現在就出發！”

我轉頭看了一眼，傅詩語被江雨澈公主抱了起來。

她察覺到我的視線，向我露出了一個挑釁的笑。

我麵無表情地移開眼神。

牽著林沐瑤到了奶奶身邊，我們與她做最後的道別。

今天之後，奶奶就要火化下葬了。

我們拿出結婚證，在奶奶眼前晃了晃：“奶奶，孫兒有家庭了。”

“我會聽您的話，對沐瑤好的。”

看著奶奶變成一小盒骨灰，我還是忍不住，痛哭失聲。

林沐瑤輕輕拍著我的背，可我依舊抑製不住悲痛。

“不要難過，奶奶會一直愛你，我也會......一直在你身邊。”

林沐瑤輕輕地抱住了我。

因為最近都在忙奶奶的後事，我媽強烈要求林沐瑤在沈家住下。

媽媽一開始知道我和林沐瑤閃電領證的時候，還罵我耽誤別的女孩。

後來她們不知道聊了什麼，我媽也就隨我去了。

我開車帶著林沐瑤回到了沈家老宅，在門口竟又見到了傅詩語。

傅詩語蹲在地上，看起來無比可憐。

她看到林沐瑤從我的車上下來，臉色一變。

“林沐瑤，你真不要臉！你媽是小三，你也來勾引我老公！”

林沐瑤臉色一白，反擊了回去：“血口噴人！我爸媽兩情相悅，你憑什麼汙蔑我！”

短短兩句話，我好似明白了她們二人為什麼成了死對頭，一直爭鬥至今。

傅詩語翻了個白眼，走到我麵前，對我伸出了手。

我沒有動作，她急了：“為什麼不牽我的手？！”

我有些無語。

明明是她拉著我去離的婚，現在又以什麼身份命令我呢？

“我說過，我們已經離婚了。”

傅詩語更著急了：“我都主動服軟了，你還在生什麼氣？”

“事不過三，現在是我第二次低頭，你要是繼續裝，就別想複婚了！”

林沐瑤也想開口說些什麼，手還在包裏掏著，露出了結婚證的一角。

我不想把她扯進我和傅詩語的糾紛中，連忙按住了她：“沐瑤，你先進去，我和她單獨談。”

林沐瑤眼神一暗，但還是乖乖地進去了。

誰知，傅詩語看到我的態度，更生氣了：“你憑什麼讓那個小三回家！”

“奶奶呢？奶奶最疼我了，你再這樣我就告訴奶奶，讓她教訓你！”

我攥緊了拳頭，不提奶奶還好，傅詩語一說出這兩個字，我就憤怒得眼睛發紅。

“奶奶？你現在終於想起她了！”

傅詩語瞪著我：“要不是你一次次地用奶奶撒謊騙我，我早就回來看她了！”

我被氣笑了，幹脆拉著傅詩語，一路進了沈家大宅。

“沒事，現在我們就去找奶奶，你我之間的事情，讓她評評理！”

傅詩語被我扯著一路往前走，終於停在了一個小房間麵前。

她嫌惡地掙脫我，伸手去推房門，嘴裏甜甜地喊著。

“奶奶，詩語來啦——”

她突然間失聲，話語被卡在嗓子裏，轉頭不可置信地盯著我。

我看著她煞白的臉，笑了笑：“奶奶就在這，你怎麼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