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上了頂樓,小區裏最高層是22層。
我就站在圍牆上,隻踏出一步我就能徹底擺脫這個令人作嘔令人窒息的家庭。
樓下的人密密麻麻圍著一堆,烈日當頭,我看不見他們的動作。
但我明白,他們在拍照,在錄像,在打賭我會不會跳下去。
“小姐,你先下來,有什麼事咱們慢慢說,好不好?”
我看見一個穿著休閑服的男人一步一步朝我挪過來。
他言語輕柔,他在勸我下去,他說世界很美好,他說希望我能有撐過難關的勇氣。
直到,我看見我媽的臉。
“你跳啊,你不敢跳我就把你踹下去,要死了都不安生,你就不能安安靜靜地去死嗎?鬧那麼大的動靜給誰看?”
她麵目猙獰,雙眼猩紅,變成了吃人魔鬼向我伸出了魔爪。
我搖了搖頭,她的臉又恢複正常,或許,她真的是魔鬼。
突然我感覺腰上一重,就被抱到了地上。
他咧開嘴衝著我笑,說:
“沒事了,有我在,不會讓別人欺負你。”
後來我再問他,是不是對每個女孩都這麼說,他說不是,他隻對我一個人這麼說過。
他救了我,以及我的靈魂。
在他極力地調解下,我爸媽搬去了酒店住,理由是雙方都冷靜兩天。
他敲了我的門,給我帶了些吃的:
“心情好點了嗎?你家隔音不好,我下班在樓道聽見你們的吵架聲,特意留了個心眼兒,我就住你隔壁,我叫宋寅禮。”
“我叫孟......招娣......”
我愣了一下,害怕他覺得歧視我的名字。
但很正常,每個女孩都有好聽的名字,而我的名字,不堪入耳。
“有沒有人說你眼睛很漂亮啊?”
“沒有,倒是經常有人說我像個死人。”
“那是他們沒眼光,你的眼裏,有星河。”
“不信。”
“不信我帶你去看啊。”
稀裏糊塗地,我被他帶去湖邊看起了星星。
晚風吹得我心頭湧動,眼前的男人長相俊朗,微弱的燈光將他的身影拉長。
微風拂過,貧瘠的土地上,長出了嫩芽。
我知道,那是我的愛。
“你喜歡你的名字嗎?”
“厭惡。”
厭惡的是我的名字,也是我二十六年前的人生。
“你有沒有想過改名字?”
“想過,我想偷偷改掉,可是我找不到戶口本。”
18歲那年,我想偷偷改掉我的名字,我不喜歡招娣。
可是我找遍了整個家也沒翻到戶口本。
我沒辦法,頹唐地坐在地板上,就像在夜幕中突然出現一道金黃色的光,人們欣喜若狂渴望抓住那道光,抓住了光就是抓住了救命的繩索,可是光漸漸滅了,人們也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後來我才知道,當年我媽生了我發現我不是男孩,就去找了算命的。
算命的說本來是有個男孩的,但是卻被我奪走了氣運,讓她給我取名招娣,保證她能生兒子。
還要確保我不能改名,改了名,她兒子的身體就會日漸消瘦。
於是,她把戶口本綁在身上,一直都沒拿下過。
真是好笑,一個名字也能牽扯到她能不能生兒子。
“你這樣......”
他悄悄在我耳邊低語。
“這樣不好吧?”
“誒,有什麼不好的,事成之後,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我看著他,他的眼睛亮閃閃的。
他騙人,眼裏有星河的人不是我,是他,是宋寅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