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去世後,媽媽和哥哥恨透了我。
他們收養了資助的貧困生當我的妹妹,對她如珠似寶的寵愛,卻連看我一眼都覺得惡心。
醫生說我已經沒有多少時日,我祈求他們能陪我過最後一個生日。
卻聽到哥哥冷漠的回答:「我們要陪你妹妹出國旅遊,沒時間來醫院。」
媽媽也滿眼恨意的望著我:「又想裝病裝死騙我們,這種借口也隻有你妹妹會信,像你這樣的禍害,要是能死就早點去死,省得礙眼。」
可他們回國後,看著火葬場遞到麵前裝著我骨灰的盒子,又在哭什麼呢?
1
電話打通後,我不過剛說了句想讓媽媽和哥哥來醫院看我。
下一秒就聽到哥哥冷嗤的聲音。
「江晚,你說謊的借口,什麼時候能換一換,裝病這個借口,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聽著哥哥嘲諷的聲音,我將下唇咬出了血,用盡全力忍下委屈。
我想要解釋我沒有說謊,可還不等我開口,就聽到媽媽的聲音傳來。
「嗬,她肯定是知道今天是似寶的生日,才故意說謊想把我們騙到醫院。」
「我看她就是誠心要毀了似寶的生日宴,也不知道我怎麼就生了這麼一個撒謊成性的禍害,一點也比不上似寶乖巧懂事。」
聽媽媽提及生日宴,我這才想起,今天是江似寶的生日。
仔細分辨還能聽到電話那頭傳出來的熱鬧氛圍聲。
不用在現場,我都能想象的到這場生日宴會有多盛大,江似寶又有多麼的眾星捧月。
畢竟這樣的偏愛,我也曾經擁有過。
隻是,那已經是在很久很久之前。
在江似寶來到家裏、在爸爸去世後,這些偏愛就在我身上徹底消失了。
接連受到質疑,心裏的委屈再也壓製不住,滾燙的淚水滴落在插著輸液針頭的手背上。
「我沒有說謊......」
解釋剛說出口,我就聽到媽媽和哥哥冷笑嘲諷的聲音。
無論我說什麼,他們都不會相信,我的解釋蒼白無力。
無力的垂下手,我正想掛斷電話,就聽到江似寶的聲音。
「媽媽、哥哥你們快來,要切蛋糕了。」
媽媽和哥哥高興地應了一聲,毫不猶豫的掛斷了電話。
電話被掛斷,心隻是微微痛了一下。
畢竟我早就預料到會是這個結果。
我住院已經快三個月,媽媽和哥哥沒有來看過我一次。
他們根本不信我真的得了重病,我發給他們自證的病曆在他們口中也是我為了爭寵而偽造的。
三個月前,拿到醫院的檢查結果後,害怕又無助的我想要尋求媽媽和哥哥的安慰。
聽到我說我得了重病,他們臉上剛升起慌亂的表情,就被江似寶出言打破。
江似寶奪走檢查單,無奈的歎了口氣。
「姐姐,你怎麼能又用這種謊話來騙媽媽和哥哥呢。」
「你忘了以前裝病媽媽多生氣嗎?」
聽到她的話,原本著急慌亂的媽媽和哥哥,神色瞬間變得冰冷。
「江晚,你現在真是越來越不服管教,裝病發燒就算了,知道我們不信,現在連這種絕症都敢裝。」
「整日撒謊成性,我怎麼就生了你這個女兒!」
媽媽滿眼厭惡的看著我,將檢查單撕成了碎片。
而戳破我【謊話】的江似寶,看到這一幕後露出了得意的笑。
2
江似寶並不是我的妹妹,她隻是家裏資助的貧困生。
三年前,十五歲的江似寶獨自一人找到江家,求爸媽救救她。
她說她是逃出來的。
她的親生父母昧下了資助她上學的錢,還想把她嫁給一個瞎了一隻眼的瘸子換彩禮錢。
爸媽心軟,好心收留了她,讓她和我作伴。
可她毫無邊界感,隨意進出我的臥室,穿戴我的衣服首飾,將我的東西弄得一團糟。
我將這件事告訴家裏人,她就會哭著解釋,是因為沒見過這麼好的東西才會動我的東西。
媽媽最心軟,將我有的東西都給她買了一份。
攻略媽媽的心防之後,她又接近哥哥,眼睛裏滿是崇拜。
她的存在,幾乎奪走了家人在我身上全部的視線。
盡管爸媽讓我多照顧她,我也不再願意和她相處。
我說要和她劃清界限的那天,她轉頭就哭著跑到爸媽麵前告狀。
她說我把她當成下等人,還嘲笑她土氣的名字。
我當然不願意承認自己根本就沒做過的事,和她對峙。
她哭的快要背過氣去,「對不起,我下次不會再告狀了,求求你原諒我,不要趕我走。」
媽媽責怪我不懂禮貌,狠狠的批評了我一頓。
哥哥也說我這個妹妹狠毒,不像她那樣心地善良。
而她,成功將名字從王招娣換成了江似寶。
她就像江家另外一個女兒,和江家融為一體。
如珠似寶。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江似寶已經驗證過一次。
她開始頻繁的用汙蔑我的方式,從中獲得好處和眾人的心疼。
沒過多久,我就成了媽媽口中不聽話的撒謊精女兒。
而江似寶,是比我好千倍萬倍的對照組。
我不明白曾經疼愛我的媽媽,為什麼寧願相信一個外人都不相信我。
我想證明自己,更想把被搶走的寵愛拿回來。
所以我中了江似寶的計。
她故意炫耀裝病就能讓媽媽心疼她。
病急亂投醫的我采用了這個辦法,然後被無情戳穿。
從那之後,媽媽就再也不相信我說的任何一句話。
江似寶仗著寵愛越來越肆意妄為,我沒想到她竟然敢找混混綁架我。
正巧看到這一切的爸爸慌張趕過來救我,和那幾個混混扭打在一起。
最後,傷了人的小混混慌不擇路的逃跑,留下受了重傷的爸爸躺在地上。
爸爸顫抖著手指著不遠處的電話,讓我打救護車電話。
可我剛拿到手機就被江似寶奪走,她雙眼死死盯著呼吸微弱的爸爸,笑容滲人可怕。
因為江似寶故意拖延時間,等我奪回手機打通急救電話等到救護車時,爸爸已經死在了我眼前。
江似寶跑到匆匆趕來的媽媽和哥哥麵前,惡人先告狀。
她說都是因為我炫富,才害得那些混混盯上了我們,想綁架我們換錢。
也是因為保護我,爸爸才會被那些混混殺死。
媽媽先入為主相信了她的說辭,沒有人再相信我的解釋。
從那之後,我就成了媽媽和哥哥眼中的惡人。
他們恨我害死了爸爸,將江似寶認作江家的小女兒,名正言順的取代了我。
3
第二天傍晚,媽媽和哥哥跟在江似寶身後走進了病房。
他們走進來時,我還聽到媽媽抱怨的聲音。
「既然她想裝病,那就讓她在醫院住個夠,也就似寶你心軟,非要帶我和江逾過來看她。」
我臉上剛升起的喜悅就這樣僵在了臉上。
江似寶笑的天真無害,「媽媽你不要這樣說,姐姐聽到會傷心的。」
我冷眼看著她矯揉做作的樣子,用力攥緊了拳頭。
住院的這三個月,媽媽和哥哥一次都沒來過,江似寶卻不止來過一次。
她給我分享她在家有多受寵。
她還告訴我,她跟媽媽和哥哥說我生病是裝的,所以他們才不信我。
江似寶臉上掛著虛偽的笑,撲過來和我擁抱。
我厭惡的推開她,她沒事人一樣拿出來給我帶的禮物。
「姐姐,你想要的化妝品我都給你帶來啦,你快看看喜不喜歡。」
看著被遞到麵前的化妝品,我隻是抬手擋了一下。
江似寶卻仿佛被我用力推開,手裏捧著的化妝品摔落一地,自己也差點仰倒摔在地上。
哥哥江逾及時護住她,小心翼翼的扶著她站穩,語氣斥責地大喊我的名字。
「江晚!」
「似寶好心給你帶東西,你不領情也就算了,竟然還對她動手,你現在真是越來越不可理喻!」
媽媽也走過來抱住江似寶小聲安慰。
她看著散落滿地的化妝品,升騰的怒氣朝我發泄過來。
「生病的人哪還有心思買化妝品打扮,這一戳就破的謊話,你也有臉說。」
「你這臉上醜啦吧唧的病弱膏肓妝,下次別再讓我看到,真是晦氣,沒病的人都裝出病來了。」
病弱膏肓妝?
她是說我本來就虛弱的外表,是通過化妝才展現出來的嗎?
江似寶在媽媽懷裏抬起頭,滿是歉意的解釋。
「對不起姐姐,我不該告訴媽媽你虛弱的樣子是化妝化出來的,可我不想媽媽太傷心,隻能把真相告訴她了。」
她嘴角揚起嘲諷的弧度。
像是在諷刺我,媽媽和哥哥寧願相信她的謊話,都不相信我。
腦海中的弦斷開,我失去理智用力將放在床上的花束揮在地上。
「我沒有她這個妹妹,更沒有讓她給我帶什麼化妝品,為什麼你們寧願相信一個外人都不相信我!」
嘶吼聲被落在臉上的巴掌打斷。
媽媽通紅著眼,因為太過用力掌心迅速發紅。
「就因為你害死了你爸爸,你要是有似寶一半乖巧懂事,你爸爸也不會因為救你去世。」
淚水一滴一滴的砸落,我無力的重複著不知道跟她解釋過多少次的話。
「是江似寶奪走手機,阻止我救爸爸。」
媽媽因為氣惱而渾身顫抖。
「到現在你還想著把似寶拖下水,真是無藥可救!」
她用力將我從病床上拽下去,因為太過突然,我直接摔在了地上。
「都是我們把你給寵壞了,這些東西是似寶好心帶給你的,你就跪在地上一件一件撿起來。」
膝蓋砸在地上傳來痛楚,可也比不過被至親傷害的痛。
我跪在地上沒動。
心裏抱有最後一絲期待,我仰著頭不讓眼淚落下,開口祈求。
「我生日那天,你們能不能來醫院陪我。」
「醫生說再找不到合適的腎源,我沒有多少時日了,我想和你們一起過最後一個生日。」
4
可我的祈求剛說出口,就遭到了無情拒絕。
江逾聲音冷漠的說道:「我們要陪似寶出國旅遊,機票和行程都已經定好了。」
他的語氣不容置喙。
媽媽滿眼恨意的望著我,「知道裝病我們已經不信了,現在又開始裝死了。」
「這種拙劣的借口,也就隻有你妹妹會信,像你這樣的禍害,要是能死就早點去死,省得礙眼。」
一個母親,竟然讓自己的孩子去死。
明明應該覺得難過的,可我卻自嘲的笑出了聲。
直到笑出眼淚,媽媽和哥哥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我。
我雙眼通紅的跪在地上抬頭看他們。
「好,反正你們也不喜歡我這個女兒、我這個妹妹,從今以後我的死活都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
在我說出這句話時,媽媽下意識反駁。
「你就算死了也是我女兒,下地獄也要跪著求你爸原諒你這個罪人。」
江似寶將手放在媽媽背上幫她順氣。
「要不我們還是來陪姐姐一起過生日吧,出國什麼時候都可以的,不能因為我讓姐姐生氣。」
她語氣中的無奈和妥協,讓媽媽和哥哥心疼不已,瞬間將我決絕的話忘在腦後。
江逾滿臉不耐。
「做過決定的事我不會更改。」
「又是鬧著要死,又說要和家裏斷絕關係,江晚,為了爭寵你可真是手段盡出。」
我沒有再做反駁,反正他們也不會相信我,一切都沒有意義。
我坐在地上,甚至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直到護士來查房,看到滿地狼藉和坐在其中的我,將我攙扶回床上。
為了教訓我,江逾離開後直接斷了我的副卡。
好在住院和治療的費用已經繳夠了接下來兩個月的,不然我連個能去的地方都沒有。
我拉黑刪除了他們所有人的聯係方式。
我沒有用死去爭寵。
醫生說,如果再找不到合適的腎源,我隻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
生病以來,我消弱的很明顯。
可他們寧願相信江似寶所說的,我的虛弱是靠化妝化出來的,都不願意去醫院求證一下。
生日那天晚上,我收到一條手機彩信,是一個不認識的號碼。
發來的照片中,是江似寶和媽媽還有江逾溫馨的合照。
【姐姐,生日快樂呀!】
我反手將這個號碼也拉進黑名單。
我離開病房,在漆黑的晚上緩慢的走著,不去想究竟會走到哪。
等我回過神來,發現麵前不遠處輪椅上坐著一個男人。
5
他唇色發白,捧著書安安靜靜的坐著,身側的桌子上放著一小塊蛋糕。
他整個人像是融入到麵前的景色之中,變成了一副畫。
我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在桌子另一側空置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也沒有人陪嗎?」
我察覺到身側的人轉頭看我,不等他回應,我就著急說出下一句。
「那我陪你吧。」
孤獨在今晚被放大數倍,我不想自己一個人待著。
但這裏顯然是身旁這個男人的領地。
如果他要驅趕我,我想我做不到厚著臉皮留下來。
可我卻沒有想到,他開口說道:
「我叫陸霽。」
聲音好聽,名字也好聽。
我和陸霽互換姓名,告訴他今天是我的生日,短時間內成為了朋友。
陸霽也是這所醫院的病人,他患有先天性心臟病。
住院除了治療,也是為了等合適的心臟配型。
或許是因為同樣危在旦夕,我對他格外親近。
之後的第二天,我在下床時忽然暈倒在地,被推進手術室搶救。
手術還算成功,但也隻能暫時保住我的性命。
從手術室出來之後,我獨自簽了遺體捐獻協議。
想起那晚,陸霽得知那天是我的生日,問我有什麼生日願望。
我說沒有。
但就在剛才,麻醉後似真似幻的景象裏,我想到了我的生日願望。
如果我死了,身體的某一部分能幫助其他人延續生命,代替我留在這個世界上被人愛著。
我想我會很高興。
簽字流程很順利。
我做了各種檢查,沒多久就被醫院轉移到了vip病房。
我隻當這是醫院對於我願意捐獻的優待,沒有多想。
我已經沒有力氣再獨自一人離開病房,隻能通過手機聯係陸霽。
【我簽了器官捐獻協議,你能跟我做一下心臟配型嗎,我想把心臟捐給你。】
我等了好幾分鐘,沒有等到陸霽回複我的信息。
剛放下手機,抬眼卻看到陸霽推開門走了進來。
我臉上重新揚起笑,問他:「你看到我發的信息了嗎?」
陸霽有些沉默,神色是一貫的清冷。
「看到了。」
我仰頭看向他,「那你跟我做一下配型吧,我們那麼有緣分,說不定配型就合適呢。」
「如果合適的話,我應該有權利要求我的心臟捐獻給誰的。」
陸霽沒有說同意還是反對,隻讓我好好養身體。
在我說過要捐獻心臟給他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陸霽。
我能感受到每秒鐘生命都在從我身體中流逝。
不能再等了。
我讓護工攙扶我坐進輪椅,推著我往隔壁病房走去。
陸霽住在那裏。
正要抬手敲門,我就聽到門內響起玻璃被摔碎的聲音。
緊接著響起一個中年男人的怒吼。
「不過是一個剛認識幾天的丫頭,你就做出這樣的決定,我不同意!」
「你是陸家唯一的繼承人,一切要以你自己的利益為先,你和那丫頭心臟配型合適,器官捐獻也是她自願的,等她生命走到盡頭,你必須和她一起進手術室做心臟移植手術。」
6
抬起的手在半空中頓了一瞬。
門內的爭吵還在繼續。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在腦海中串成線清晰起來。
難怪我會忽然轉移到醫院的vip病房,在我說要捐獻心臟時陸霽又那麼沉默。
一切都是因為,早在我簽下遺體捐獻之後,陸霽就已經完成了和我的配型。
我抬手敲響病房門,裏麵爭吵的聲音瞬間安靜下來。
開門的人西裝革履,和陸霽長相有幾分相似。
我揚起笑臉率先開口,「你好,我找陸霽。」
陸霽從中年男人身後走過來,從護工手中接過輪椅推著我往回走。
我們默契的沉默著,直到回到我的病房,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陸霽,反正我都是要死的,我願意把心臟給你。」
陸霽目光閃爍了下,裏麵似乎有寒冰化開。
他隻輕輕的說道:「你也有活下去的機會。」
我當他是在安慰我,還想再說些什麼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我隨手點了接通,下一秒責罵聲就傳了出來。
「江晚你怎麼回事,就因為沒陪你過生日,你就要把我們都拉黑,似寶好心和你分享日常,你竟然又把她拉黑了,你現在怎麼那麼大的脾氣!」
「你現在立馬給似寶道歉,並且把我們都從黑名單拉出來,不然你就永遠別想回家了!」
聽著電話中的訓斥責罵聲停止,我才平靜的開口。
「如果媽媽和哥哥現在回來,或許還能見我最後一麵。」
電話那邊隻沉默了兩秒,就傳來一聲冷笑。
「裝神弄鬼,你覺得我會信你嗎?」
我還想說些什麼,手機被抽走,出現在了陸霽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