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第七天。
手術很成功,記憶消失的症狀開始顯現,很多和陸城的事情要回想很久才能記起來。
我從病床上醒來,看著潔白的天花板,緩了一會才想起來自己出車禍住院了。
距離陸城承諾回來,已經整整一天過去了,
他不僅一次麵都沒有露過,甚至連一條問候的消息都沒有。
雖然我沒有見到他,但是每隔兩個小時,我卻能聽到從別人口中聽到他的名字。
“陸主任又去給未婚妻送東西了。”
“是啊,他對未婚妻可真好。”
不用想,我也知道這個未婚妻是韓瀟瀟。
可她是未婚妻,那我又是什麼。
想著我和陸城定下的婚約,我隻覺可笑。
我呆呆躺在病床上,看著上方的輸液瓶一點點減少。
直到見底。
“陸城,該換藥了。”
下意識脫口而出。
扭過頭去,卻抱怨個空。
驀然想起來,自從韓瀟瀟回來。
陸城已經好久沒有陪過我看病了。
可曾經,他卻掰著我的腦袋,執拗地告訴我。
“我隻會陪你一人看病,這是你的專屬。”
如今看著一側的位置空空如也,我苦澀地搖搖頭。
很快鮮血開始反流,順著管子往上走。
壓抑心底的委屈、無助被無限放大,鼻腔一酸,我的淚水止不住掉了下來。
可我卻沒有給陸城撥去電話,反而自己按了響鈴。
我知道,就算撥通他也不會來,反而會指責我多事。
小護士匆匆趕來,給我換了輸液瓶。
這間病房隻有我一個人,為了防止類似事件再次發生,我請求她將我換到多人病房。
新病房是二人間。
房裏沒人,但一號床明顯有人住了。
床上鋪著淺紫色的真絲四件套,桌子上擺放著一大束百合。
還有被削成各種小動物的水果。
由此看出病人的陪護到底有多用用心。
如果那人的陪護不是我的未婚夫陸城,我怕是真的要羨慕不已。
我躲在牆角,屏住呼吸,看著陸城事無巨細地照顧著韓瀟瀟。
為她調整靠背的高度,輕掖被角。
主動詢問她喜歡什麼動物,沒一會兒一個個小動物被活靈活現雕刻出來,逗得韓瀟瀟哈哈大笑。
我突然又想到之前。
陸城也曾給自己削過小兔子蘋果,可惜後來無論自己怎樣求他,也就隻有那一次。
因為他說:“我的手是用來拿手術刀的,不是用來做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可現在他卻雕刻出來隻為哄韓瀟瀟開心。
原來所有事隻有放在韓瀟瀟身上,那些才不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房間裏充斥著濃鬱的花香味兒,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剛才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我捏緊手指走了出去。
陸城看到我,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瞬間站起身來,凳子被踢倒發出巨大的響聲。
我倆的視線在空中驀然交彙。
周遭安靜下來,能清晰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韓瀟瀟蹙著眉,搖了搖陸城的手臂。
“阿城,你認識?”
陸城聽到這話神色慌張,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麼介紹我的身份。
我主動開口。
“你好,我叫宋琳,陸城的——”
陸城眉心一跳,緊張地盯著我,拚命給我使眼色。
甚至直接打斷我的話,焦急的說道;“親戚!”
看著他的態度,我露出一絲苦笑,原來相愛多年,我隻是他的一個親戚。
可看著他眼中的祈求,到嘴邊的女朋友終究咽了下去。
“對,親戚,我是陸城的老家親戚。”
聽到這話,陸城明顯鬆了一口氣。
他讚許地朝我看了一眼,很快恢複正常。
隨後二人再次陷入無形的結界中,將我分隔開來。
我背過身去,聽著他們談天說地,一臉麻木,任由淚水劃過眼角。
直到聽到他們談論生日,我才想起來馬上就是陸城的生日。
身後冷不丁傳來一句邀請。
“後天是阿城的生日宴,你會來的,對嗎。”
韓瀟瀟疑問的話語卻是肯定的語氣,仿佛篤定我會答應。
以往都是我陪著他,可今年我不想自找苦吃了。
我轉過身去,指了指自己裹著石膏的腿,剛要以此拒絕。
陸城卻開口了。
“瀟瀟想讓你來,你就來,晚上八點,雲景餐廳五樓。”
在韓瀟瀟看不到的間隙,他朝我投來隱隱的期待。
看著他的眼神,拒絕的話卡在了嘴邊。
“好。”
我點點頭。
就當是最後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