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裏的燈亮了整整一夜。
封緒延就在走廊上站了整整一夜。
期間曾有護士急匆匆地跑來找他:
“請問您是秦漾漾的家屬嗎?”
“秦漾漾腹中的孩子已經保住了。但是產婦本人的情況不太穩定,還在出血,她一直在喊您的名字,您要不要過去看看她?”
想到江藍心還躺在手術室裏生死未卜,封緒延隻覺得腦子都快要炸開了,幾乎是吼出了聲:
“我又不是醫生,去了有什麼用?”
“可,可......”
小護士被嚇了一大跳,磕磕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封緒延眉心一跳,這時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
秦漾漾的孩子居然保住了!
意外發生之後他就將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江藍心和她的孩子身上,幾乎早已將秦漾漾和她腹中的孩子拋諸腦後。
甚至於,在他都沒有注意到的潛意識裏,他是希望秦漾漾的孩子保不住的。
藍心的孩子還生死未卜,秦漾漾的孩子憑什麼還能活下來?
這個念頭剛跳出來就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秦漾漾肚子裏的孩子又何嘗不是他的呢?
作為一個父親,他怎麼能希望自己的孩子保不住?
想到這,封緒延忍不住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最終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但依舊沒有挪動腳步,而是艱澀開口:
“你告訴院長,給秦漾漾用最好的藥,找最好的醫生,至於費用,我會全權承擔。”
小護士連滾帶爬地跑了。
隻剩下封緒延一個人扶著牆壁,脫力般倒在走廊的地上。
直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來,手術室的門才終於打開。
江藍心被推出來的時候,封緒延第一時間就衝了上去。
他的眼中幾乎全是紅血絲,視力都已經模糊了,卻還是一眼就看到江藍心閉眼躺在床上,麵色慘白的樣子。
封緒延的胸口無法控製地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了無數根針,直直插 入他的心肺。
“江江......我的江江怎麼樣了?”
這時,封母也已經趕了過來。
平素儀態優雅的貴婦人由於一路小跑,高跟鞋都扭壞了一隻,以至於發髻散亂,連聲音也發著顫:
“是啊,江江還好嗎?”
院長走在最前麵,麵對兩雙炙熱猩紅的眼,一時難以開口,還是後麵年輕一點的主刀大夫祁醫生先出了聲:
“病人由於大出血,雖然勉強保住了性命,但還需要住進ICU進行後續的觀察。至於她腹中的孩子——”
祁醫生頓了頓,“她腹中的孩子由於受到撞擊加上過於早產,雖然已經成形了,但並沒能保住。”
說著,後麵的護士捧上來一團被血汙包裹著的小小的肉 球,仔細分辨,已經能看得到嬰兒的眼睛和鼻子。
封緒延的手指因為緊握而變得蒼白,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有幾道血跡順著凹陷的紋路蜿蜒直下,掉在地麵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封母則是不可置信般捂住了嘴,雙腿一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怎......怎麼會這樣......”
祁醫生特意扶著包裹往封母眼前湊了湊:
“老夫人,您可以仔細看看,27周的孩子早已成形。”
“是一個男嬰。”
“什麼!”
如同一道驚雷劈下,封母霎時便暈厥了過去。
“不好了!老夫人暈倒了!”
“快,快拿心臟起搏器來!”
“來不及了,得趕快控製顱內血壓!”
急救室外的走廊再度陷入兵荒馬亂的狀態。
大概是周圍的聲音太過嘈雜,江藍心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院長是第一個發現的,急忙出聲提醒:
“封夫人醒過來了!”
封緒延再顧不上其他,立刻衝上前握住江藍心的手:
“江江,江江你終於醒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
“封緒延。”
江藍心喊了他的全名,聲音雖然微弱,但封緒延卻覺得像是一道重鼓敲在他的心頭,波連的餘震讓他產生一瞬間的恍惚。
等他終於反應過來,卻徑直撞上了江藍心暗沉如死水的眼睛:
“我的孩子死了,你和秦漾漾的孩子還活著嗎?”
聞言,封緒延幾乎連呼吸都停滯了。
那一瞬間他的腦子裏閃過千百個念頭,可還來不及等他作出任何解釋。
江藍心已經用力甩開了他的手,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要和你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