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婉秋來到金鋪門口,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掏出一個紅絲絨小盒子。
打開盒子,裏麵是一副精致的金耳環。
這副耳環,是母親留給她唯一的遺物。
十年浩劫,賠上了梁家所有財產,也賠上了梁父梁母的生命。
母親彌留之際的話言猶在耳。
“婉秋,爸媽沒有什麼能留給你的,隻有這副耳環還值一點錢,你拿著當作體己。爸媽對不起你,沒能力給你置辦嫁妝,隻希望成業那孩子,以後能好好待你......”
梁婉秋擦幹眼淚,將盒子緊緊攥在手心。
爸,媽,你們不要怪女兒,女兒實在走投無路了。
從今以後,女兒不會再依靠任何人,隻會依靠自己。
金耳環賣了兩百塊錢,梁婉秋終於籌到了路費。
買長途火車票需要單位開的介紹信,好在前幾天,周萍萍說為了方便清點物品做好交接,暫時給了梁婉秋紡織廠的鑰匙。
梁婉秋回到紡織廠,自己寫了一份介紹信,來到財務室,在保險櫃裏取了公章,蓋在介紹信上。
她來到火車站,花三十塊買了一張去滬市的長途臥鋪票。
買完車票,梁婉秋回到紡織廠,打算做些交接工作。
推開工廠大門,卻看到工人們在空地上排成幾排,耷拉著腦袋站著。高成業正一臉嚴肅地看著他們,一旁的高萍萍則是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
“這是怎麼了?”梁婉秋有些摸不著頭腦。
高成業看到梁婉秋,深深皺起眉頭。
“這工廠一直是你在打理,怎麼出了這麼大的事,你都沒有第一時間知道?”
“出什麼事了?”梁婉秋十分詫異,自己離開不過幾小時,能出什麼大事?
“嫂子,你怎麼連這都不知道。”周萍萍撇撇嘴,“廠子裏丟錢了,兩千塊錢貨款被人偷走了!”
“什麼?”梁婉秋愣住了,對他們這種小型工廠來說,兩千塊不是個小數目,夠發工人們一個月的工資。
高成業神情嚴肅:“門鎖沒有被破壞的跡象,門衛也說沒有見到過生人,所以這錢,一定是咱們廠裏麵的人拿走的。”
周萍萍補充道:“錢是放在保險櫃裏麵的,有財務室鑰匙的,這廠子裏麵寥寥無幾。”
她轉了轉眼珠,看向梁婉秋:“嫂子,我記得你手裏就有鑰匙,你今天進過財務室、打開過保險櫃嗎?”
梁婉秋心中一驚,她今天打開保險櫃用了公章,但這事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知道。
“我......沒有。”
周萍萍拉著長音“哦”了一聲,轉過臉去,嘴角卻漏出一抹冷笑。
廠裏一時鴉雀無聲。
“還是沒人肯承認嗎?”高成業嚴厲的聲音傳來。
隨即,他長歎一口氣。
“各位工人兄弟姐妹,大家在紡織廠工作了這麼多年,我的本意是想給犯錯的人一個機會,隻要承認並且把錢還回來,我就既往不咎。”
“現在看來,他是不想要這個機會了。那我隻能選擇報警,在這件事查清楚之前,所有人全部停工。”
這下工人們慌了,他們的工資是計件製,停工就意味著一分錢都拿不到。
“高總,您可不能這樣啊,我全家都等著我拿工資回去養活呢,停工了我們吃什麼?”
“是啊,我家小娃娃才兩歲多,我狠心把孩子扔下出來工作,就是為了供大的讀書。沒了工資我們可怎麼活啊......”有多愁善感的女工已經開始抹眼淚。
在一片亂糟糟的議論中,一個尖銳的聲音冒了出來。
“我知道是誰拿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