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那年,我纏著穆西海帶我去逛廟會,我們一起在捏麵人的攤子上,各自捏了一個小小的對方。
我把那個歪鼻子斜眼的小麵人從書櫃底部的箱子裏扒出來,丟進水盆裏,看著它一點點扭曲變形,最後變得麵目全非。
十一歲的時候,我為了給穆西海一個特別的聖誕禮物,專程去學了織圍巾。
那條圍巾被他戴了一整個冬天,炫耀了好久。
我把已經泛黃的白色圍巾拆開,緩慢而又耐心地將它還原成了一團毛線球。
十二歲時,我生日那天,穆西海陪著我拚完了一整個複雜的大尺寸拚圖。
我將拚圖一塊一塊地取下來,恢複成淩亂的模樣。
十三歲時,我親手為穆西海編了一條紅繩手鏈,希望他平安。
我把手鏈剪斷,解開纏繞的紅線,也一刀切斷我們之間的聯係。
陶瓷娃娃,手寫信,手工花籃,手表,項鏈,書本......
他們都說,穆西海如兄如父,照顧了我八年,把我當成公主寵著,我要知恩圖報。
可這八年來,我對穆西海的愛,一點也不比他對我少。
我將所有的東西都扔進了火堆裏,付之一炬。
火焰熊熊燃燒,透過扭曲的空氣,我仿佛看見了半年前穆西海發現表白信後憤怒的模樣。
“江中月,我是你的哥哥,也隻能是你的哥哥!”
“你為什麼會對自己的哥哥產生這種想法?你不覺得惡心嗎?”
“我對你從來就隻有哥哥對妹妹的感情,今天這件事我就當沒發生過,你年齡還小,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愛情,以後不要再提!”
可惜我並沒有聽進去,而是變本加厲地糾纏他,直到他對我忍無可忍,徹底失望。
我輕輕歎了口氣,心中卻如釋重負。
都結束了啊。
好在我醒悟得還不算太晚,不至於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我將燃燒的灰燼帶回了江家曾經的別墅,與綿綿的屍體埋在了同一個地方。
再見了,我所有的回憶。
就請你們連同穆西海這個人一起,停留在我的過去吧。
穆西海回來時,家裏與我有關的痕跡已經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他卻沒有任何察覺。
“江中月,下個月我就要和繪心訂婚了。”
聞言,我微微一笑:“是嗎,那恭喜你了呀,哥哥。”
穆西海一怔,他盯著我,試圖從我的笑容裏找出什麼,可不管怎麼看,我似乎都是真心實意地在祝福。
這讓他莫名有些鬱結,聲音也冷了幾分:“繪心說了,想邀請你做我們的伴娘。”
“她明明對你不錯,你以後不要總是針對她了,姑嫂之間要好好相處。”
我搖搖頭:“還是不了,我之後有些事情,恐怕無法參加你們的婚禮了。”
“哥,明天就是我的十八歲成人禮了,到時候可以請你和我一起吃頓飯嗎?”
穆西海看了我一會,突然像是明白過來什麼似的,重新鎮定下來。
“江中月,你又想耍什麼花招?我說了,不管你做什麼都是沒用的。”
“我是你的哥哥,你有什麼事能忙到連我的婚禮都不來參加?我就是這麼教你尊重長輩的嗎?”
我深吸一口氣,試圖解釋:“我真的隻是想要你陪我過十八歲的生日而已,沒有別的什麼想法。”
穆西海冷冷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十八歲的生日那天,是七夕節。”
我呼吸一滯。
是啊,我差點忘記了,今年的我的十八歲生日,剛好趕上農曆的七夕。
半年前我甚至還在計劃著,表白成功之後,要在這天和穆西海一起去約會,做了許許多多的計劃。
但現在,他連陪我過生日也不肯了。
我苦笑了一下:“我保證,我絕對沒有別的心思,隻是想好好過一個生日而已。”
“我已經在迎春閣訂了位子,如果你願意的話,明晚七點半就去那裏吧。”
穆西海卻隻是道:“到時候再說吧,有空我會去的。”
然後他便離開了,大概是去找淩繪心了吧。
我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給醫生發了條消息。
【我已經準備完畢了,後天早上就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