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螢左腳剛想邁進去,就看到扶光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她苦笑一聲站在門外。
“帝君,你明日就要來成婚了,我來恭喜你。”
祝螢的嗓子裏像是堵著一塊棉花,說的悶聲悶氣
過了半晌,才聽到扶光清淩淩一聲。
“好自為之。”
畢竟是他一手長大的小狐狸,他還是心軟了。
“明日大婚,你還是以我弟子的身份出席。”
祝螢垂著頭。
“我會照看好師母的。”
扶光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祝螢,就......好像一根快要滅掉的蠟燭。
內心深處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他掐了一道清心訣後,燥意反而更盛了。
祝螢猶豫了半天才開口。
“帝君,明日你還能賜我一道平安符嗎?”
“不會耽誤你很久的,畢竟這是你留我們的孩子唯一的東西了。”
她低聲呢喃了一句,扶光沒有聽清。
“什麼子?”
祝螢的手攥成一團,粲然一笑。
“我祝帝君,早生貴子。”
或許是她的笑容太燦爛,燦爛到扶光想起這可是他從手掌大般帶大的狐狸崽呀。
這樣卑微的要求,他怎麼能拒絕?
祝螢出去後,他就開始畫了起來,說來也怪,平常順手的小玩意,今日怎麼畫也不滿意。
就好似,寄托著極大的祝願一樣。
兩人都一夜無眠。
祝螢是數著時辰起床的,她不想錯過扶光每一麵。
有的人,見一次就少一次了。
直到永生不見,這才是離別的意義。
九月初九,宜嫁娶。
婚禮很大,紅綢一路從羽族鋪到了玄天境,天上瑞氣千條,青鸞彩鳳交相輝映。
常年白衣的扶光換上了一襲紅袍,增添了幾分俊秀,而他站在玄光殿頂,注視著他的妻子向他走來。
這一切,都是祝螢躲起來偷偷看的。
今日她剛想進去,就被幾個侍女攔了下來。
“娼婦不得入內,免得臟了我們的仙子的眼睛。”
祝螢不是打不過,隻是不想讓扶光為難,在暗處看著他幸福也好。
“一拜大荒!”
“二拜祖神。”
看到這裏,祝螢轉身離開,她怕隻要再回頭看一眼,就要進去搶親。
可她隻要回頭看一眼,就能看到扶光眸中墨色翻騰,像是極力壓抑著要破土而出的什麼。
她離開後,先是將扶光以前送她的東西,全部燒了,還有自己寫的信,也沒必要留著。
從前總想留個念想,現在不用啦。
她從小就無父無母,不知道自己從哪來,該到哪裏去。
直到遇到扶光,她過了一千年錦衣玉食被當成帝姬的日子,好像也不虧。
可她是一隻貪心的小狐狸,想要的更多,所以什麼都沒能留住。
祝螢輕輕拍了拍肚子。
“小崽子,一會記得醒著,這是這輩子我們一家三口見得最後一麵了。”
扶光的婚禮之盛大,連祖神都降下神諭福澤眾生。
帝君要是疼一個人,真會放到心尖尖上寵,一個寵物尚且無人敢惹,更何況是他的帝後了。
隻可惜,他從未愛過她。
直到儀式完成,扶光都沒有出現。
一道平安符而已,他都不願意再賜予,也對,他昨日並沒有答應。
一切都是祝螢想當然而已。
或許是天意吧,不讓他們見最後一麵。
祝螢心裏的小蠟燭,終於,滅的徹底。
她正背過身收拾東西時,卻聽到門外一陣低沉的喘息聲。
“帝君,我就知道你......”
祝九開心的轉回去,來人卻是馬奴。
“別等了,帝君早不知道把你忘到哪去了,不如從了我,小美人。”
祝螢隻感覺到臉上一熱,馬奴一鞭子甩上她的臉,又一勾,鞭子上的倒刺勾進了她肉裏,皮肉翻卷的刺痛讓她清醒。
“你不會還希望帝君來救你吧?實話告訴你,就是他要我來的,賤貨!”
馬奴像是享受這種血腥的樂趣又或者奉誰的命,專對祝螢的臉下手,用手將祝螢的臉來回扯得血肉模糊,最後將她丟在後山。
所有人都還在玄元境慶祝,她便一個人從後山一路三拜九叩爬去誅仙台,身後留下兩條長長的血痕。
第一叩是狐狸崽小九拜別她的恩人。
第二叩是玄元境小弟子祝螢拜別她的師尊扶光帝君。
第三叩是替肚子裏的阿啟,拜別她的父君扶光。
扶光與雲鸞,三拜,拜的是萬年永結同心。
祝螢與扶光,三叩,叩的是死生不複相見。
爬到誅仙台後,祝九用天君給的靈力破開結界,她本就是一隻野狐狸,得扶光垂憐,有幸窺得天宮一角而已。
現在她要帶著腹中孩子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
祝螢絲毫沒有猶豫,一躍而下。
扶光,小螢不要你了。
凜冽的罡風刮的她身上每寸骨頭都在痛,突然她的額間和腹部都爆出了極強的金光。
九重天的琉璃鐘連響了九九八十一下,無人知曉發生了何事。
屹立在無妄海的上神柱飛速的閃出一個名字,又緩緩被祥雲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