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1

梅雨季山路難走，我和朋友們早已饑腸轆轆。

戴著豬頭套的店主笑眯眯地夾起一隻豬蹄。

「天氣潮濕，來塊豬蹄去去寒吧。」

他的頭套是用真豬頭製成的。

昏黃的燈光下，粉白豬皮上還能看到圈圈細密的毛。

男友的死黨胡星亮打趣道：「老板，你這挺敬業哈，賣個豬蹄還整上cosplay了！這豬頭逼真。」

粉色的豬頭咧嘴一笑，顯得滑稽又怪異，重複著前麵說過的話：

「天氣潮濕，來塊豬蹄去去寒吧！」

豬蹄在炭火熏烤下不斷散發誘人的香味，大家都咽了咽口水。

「好，那給我們來四個。」

正要付錢，男友陸雨卻攔住我付錢的手，把眾人叫到了店外。

「不要買，這些豬蹄不能吃，吃了就會變成豬麵人！」

室友朱藝翻了個白眼。

「什麼豬麵人，我都快餓死了，能別開這種無聊的玩笑嗎？」

陸雨一臉嚴肅：

「正常的豬蹄隻有四個前後蹄，那人賣的卻有五個蹄。」

「這些豬蹄都是從豬麵人身上割下來的，隻要我們吃了它，就會變成同類相食的豬麵人！」

胡星亮拍拍陸雨的肩膀。

「老陸啊，要我們搞生物的來看，就是普通的變異豬嘛，現在誰還沒吃過些轉基因食物了？別太緊張。」

朱藝表示讚同，「就是就是，反正我餓了，我要去買兩個填飽肚子。」

陸雨見兩人沒有把他的話當回事，冷冷開口：「你們要是不相信我就去吃吧，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胡星亮和朱藝變了臉色。

「陸雨你會不會好好說話！我們都走了一天山路了，你不餓別人還餓呢，走周周，買豬蹄去！」

朱藝氣鼓鼓地將我扯走。

我尷尬地回頭，隻見陸雨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

「小藝，要不我們等下山再吃吧，現在吃飽了，等會兒就吃不下了。」

朱藝不聽我的，向店主要了六個豬蹄。

「老板烤六個豬蹄！我等不了下山了，你放心，這麼點東西，很會就消化完了。」

我無奈地笑笑，隻好跟她一起等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店主的目光從豬頭套裏穿出，饒有興趣地盯著我。

「唔，好吃，真好吃。」

朱藝和胡星亮抓著烤好的豬蹄大快朵頤，吃得滿嘴流油。

「周周，你也吃啊，別管離陸雨這個神經病說什麼。」

看著吃得直喘粗氣的朱藝，我突然覺得她真的很像拚命進食的豬。

一下子沒了胃口。

「我去找陸雨分一分，我吃不完。」

正要去找男友，身後卻傳來胡星亮驚恐的聲音。

「朱藝，朱藝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隻見朱藝跪坐在地上，口中不斷冒出鮮紅的碎肉，吐了一地。

她又將吐出來的東西不停往嘴裏塞。

「好好吃！我還要吃！」

2

我忍住惡心，將朱藝扶到椅子上。

聽到動靜趕來的陸雨惱火道：「我就說這豬蹄有問題，你們不信！」

胡星亮慘白著臉：「那我怎麼沒事？」

陸雨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她至少吐出來了，你可全吃下去了。」

胡星亮捂著嘴跑了出去。

陸雨要找店主討說法，但前後找了幾遍都沒看到人影。

朱藝捂著胸口，嘴唇發白。

「好疼......好難受......」

天空炸響驚雷，雨水像油鍋裏的黃豆，劈裏啪啦砸在鐵皮頂上。

氣氛變得焦灼起來。

我擔憂地看著朱藝，提議道：「下雨了，朱藝看起來很不好，趁天還沒黑，我們得趕緊下山。」

大家都點點頭，穿上雨衣就出發。

幫我穿雨衣的時候，陸雨低聲道：

「周周，等下你走在我前麵，要是路上有人喊你的名字，你千萬別答應，就算是我也不要理。」

我不解：「為什麼？」

陸雨解釋，「豬麵人會學人說話，你要是理它了，它就會把你當做食物吃掉！」

山是開發山，順著石板路，我們走得還算順利。

可我因為來大姨媽，被冷風一吹就想拉肚子，隻能讓陸雨等人在公共廁所外等我。

剛進來就發現身上沒帶紙。

【陸雨，我沒帶紙，給我送包紙進來。】

我給陸雨發去消息，卻遲遲沒得到回複。

正疑惑，我聽到門口傳來朱藝的聲音。

「周周，周周你在嗎？」

我剛想應聲，忽然想起陸雨。

【有人喊你的名字，不要答應。】

「周周怎麼不理我？我來找你了。」

朱藝的聲音，比平時似乎更多了些粘膩。

可她並不是那種嬌滴滴的女生。

「周周，你在哪兒啊？」

朱藝一直在門口喊我的名字，聲音慢慢變得不耐煩。

女廁所有兩個出口。

我緩緩推開廁所門，想從另一邊的門出去。

迎麵卻對上一張粉白的臉！

我尖叫一聲。

朱藝！她剛才不還是在門口嗎，怎麼就瞬移到我麵前了？

她的眼珠消失了，隻剩下兩個漆黑的空洞，直勾勾盯著我。

「周周，你不是在這兒嗎？怎麼不理我啊！」

廁所的門被猛地扯開，朱藝舔了舔滴血的牙齒，朝我撲了過來！

3

顧不上肚子疼痛，我用力推開朱藝，跌跌撞撞地衝出女廁所。

「陸雨！救我！」

門外卻不見陸雨的人影，連胡星亮都不見了。

想到朱藝滿嘴的鮮血，我打了一個冷顫。

難道朱藝把他們都吃了？

「周周，為什麼要跑啊！」

趁我分神的功夫，朱藝追出來把我撲倒在地。

「好香，好餓，好想吃......」

我被朱藝箍得緊緊的，無法呼吸。

就當我的臉色越來越紫，陸雨終於出現，把朱藝從我身上拽下來。

「周周，你沒事吧？」

我撲到陸雨懷裏，哭訴著：「你去哪兒了！我差點就要死了！」

胡星亮氣喘籲籲，「剛才我和嘉哥看到那個賣豬蹄的了！就想追上去找他算賬來著，沒想到拐了個彎，人就不見了。」

我警惕地看著他。

胡星亮麵露尷尬，「我是把那個豬蹄都吐幹淨了，你放心，我是正常人。」

我看著倒在地上的朱藝，「我們還要帶著朱藝一起走嗎？」

陸雨將身上的襯衫撕成布條。

「先綁上她，我和星亮輪流背她下去。」

可雨勢變大，下山的路越來越難走。

天完全變黑，我們迷路了。

幸運的是，我們在樹林裏發現了一座小木屋。

是以前護林員住的地方，裏麵有張大通鋪，可以湊活一晚上。

陸雨神情疲倦地靠在床邊，劇烈地咳嗽了幾聲。

我擔憂地給他順背，「最近老聽你咳嗽，你還不肯去醫院。」

陸雨生好火，握住我的手，「沒事，就是喉嚨灌了冷風有點癢，別擔心我。」

這晚我睡得極不安穩，半夜被床頭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

睜開眼，胡星亮半跪在床頭，不知道在幹什麼。

我心中湧起一股不安的感覺，出聲問：「星亮，你怎麼不睡覺？」

聽到呼喚的胡星亮抬起頭。

火光下，他的雙眼變成了漆黑的空洞，嘴裏不停咀嚼著什麼。

胡星亮又垂下頭。

「好硬......咬不動......」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呼吸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