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的第二天。
盧恭辰的書房窗欞上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他打開窗子透氣的時候,灰塵沾到他的袖子上。
他皺起眉頭嫌惡地四處打量了一番。
發現屋子裏比平時亂很多。
他想問怎麼最近都沒人收拾屋子。
又閉了嘴。
因為這麼大的宅子,幹活的人一直隻有我。
盧家早年有點家產,但盧恭辰出洋留學花了不少錢。
後來公公又染上大煙。
婆婆又死要麵子。
這麼多年,早就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宅子還留著,是因為宅子不好出手。
這個年代,誰會願意花幾萬銀元來買宅子呢。
想到這裏,我以為他會念起我的好。
我也不是一無是處的對不對?
可是下一秒,他卻隻是自己拿起雞毛撣子彈了彈那些灰塵。
又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對著剛進門的沈書儀抱怨起來。
“這個李桐花真是過分了,一個女人家竟然兩天沒有回家了,嘴邊每天都掛著那些安分守己的規矩,現在自己卻不守規矩了。”
“她孩子都生了,難道還想逃跑不成?”
“再說了,她又沒讀過書,逃跑又能去哪裏?就連個活路都找不到。”
沈書儀見他氣的緊,連忙搬根凳子在他對麵坐下。
雙手托腮柔情似水地望著盧恭辰。
“恭辰,你知道嗎,即使你生氣的時候,都脫不去那一身的書卷氣。”
聽見心上人這樣誇自己。
盧恭辰一張臉即刻變得柔和。
伸手握住沈書儀的手。
低聲安慰道:“你不要誤會我,我不是離不開她,隻是想著家裏這麼多事沒有人做,有點煩躁。”
“因為在我心裏,你是絕對不能去幹粗活的,我當初對你有承諾,要讓你過上好日子。”
他出洋留學之後認識的沈書儀。
那幾年,他在外頭風花雪月。
也有認識他的人送信回來時給我透露了一二消息。
“恭辰認識了一位女先生,有學問的很,兩個人成天在一起玩。”
我強撐著沒有哭出來。
隻是微微一笑表示不要緊。
“我是個沒讀過幾本書的人,跟他也說不上話,他總要有幾個同學朋友才好。”
那人不置可否。
人走後,婆婆將我叫到裏屋,唉聲歎氣。
“你放心,就算他真的把那個小姐帶回來,也不能越過你去,你始終是他的正妻。”
不久前他果真帶回了這位沈小姐。
雖然沒有將我趕走。
但我這個妻子,卻成了家中的傭人了。
他們同吃同住,甚至連我的兒子小寶都格外黏著沈小姐。
我曾意外聽見小寶奶聲奶氣地對著沈書儀撒嬌。
“你不知道桐花有多麼可笑,我的同學們都笑話我娘是個小腳女人。”
“要是你做我娘就好了。”
如今,他們的願望都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