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

男同學那邊是奶奶接的電話，

老人家操著一口方言說男孩子皮糙肉厚跟同學打架正常就不了了之。

好在男同學心眼大，塗了藥酒，

又被我叫到辦公室聽了二妮的道歉，

回到教室又笑嗬嗬的玩起來了。

二妮被我一直留在辦公室，

直到放學後，二妮前腳回家，我後腳去找了杜洛。

【她才七歲，我沒辦法眼睜睜的看著她遭受家庭暴力。】

【難怪帶你們班上體育課的時候，那麼熱的天，她還穿個長袖。】

杜洛若有所思的說著

【但你想怎麼幫她的？報警嗎？你沒有證據，她一個七歲小孩，你又怎麼能證明她說的就是真的？】

杜洛把我問住了，這種事，我以前從未接觸過。

但不代表我沒有能力幫她。

【把這個給二妮。】

杜洛看著我歎了口氣，隨後掏出了一個二手手機。

我會意接住，

【點子真多，杜老師。】

次日，

我再次將二妮叫到辦公室。

她的手臂上又多了一道淤青。

【二妮，你爸又打你了？】

農村條件有限，我隻能給她塗些化瘀的藥酒。

【嗯...我回家晚了，沒來及燒飯。】

【你們家都是你做飯嗎？媽媽呢？】

【媽媽要做工，跟爸爸一起去修路。】

村裏自從開始建設文化村後，確實在農村征召了一批工人去修路。

【修路那麼累，你媽媽吃的消嗎？】

【媽媽不去，就會挨打。】

二妮提到媽媽時，眼眶泛紅。

第一次在我麵前有了情緒波動。

塗完藥酒，我幫二妮把外套穿上，將她拉到身邊。

【你想遠離爸爸嗎？】

她聽到後睜大眼睛看著我

【可以嗎？宋老師？】

二妮反手將我拽住，

眼淚從眼眶中溢出來。

【我害怕，宋老師，我不想看媽媽被打了。】

她死死的拽著我，

像拽著一根救命稻草。

我從辦公桌拿出手機，遞給她。

用杜洛教我的方法轉教給二妮。

告訴她怎麼錄像。

怎麼偷偷把手機藏起來。

【如果手機被發現了，你就打電話給老師。】

【你用手機拍下證據，老師幫你。】

這一晚我過得度日如年，生怕出現意外。

四

二妮不負眾望的帶回了手機，

她幹瘦的臉，快凹陷的眼睛充滿希冀的看著我。

我拿著手機回了辦公室，

杜洛打開視頻。

開頭一片漆黑，一陣砸罐子的聲音，

緊接著，二妮的爸爸將房門打開。

一縷光亮投了進來，看清了這個簡潔又有些破爛的小家。

【誰讓你砸爛的?誰讓你碰的？】

男人的怒吼透過屏幕聽到我也有一絲心悸。

緊接著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落在二妮的頭上。

【爸爸，我錯了，不要打我..嗚嗚】

二妮在地上縮成一團，

突然一個女人撲在了她身上。

【別打了，妮兒不怕不怕，媽媽在...】

男人不顧兩人的求饒聲，一腳接著一腳的踢在兩人身上。

直到哭泣聲微弱，男人咒罵著走了。

二妮媽媽將她抱起，拍了拍身上的灰。

扭頭進了廚房區域。

家長便飯般自然。

杜洛看完視頻，表情凝重。

【走，我們去報警。】

報警電話出去後，比警察更先來的是村委會幹部。

他坐在校長辦公室，

語重心長的說：

【年輕人，樂於助人，是好事。】

我和杜洛聽出了校長把我們叫過來的目的。

【這是王主任，他負責我們這次文明建設村的所有項目。】

王主任點了點頭，示意我們坐下。

【這次項目，我們還是比較重視的。我們小農村的機會不多，能引進你們這樣的青年人才，我們是非常歡迎的。】

【村裏的人民日子過的舒服了，我們辦事才算有效果。隻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再舒服的日子，也會有拌嘴的時候。】

【你們還年輕，結了婚就知道了。日子都是互相磨合著過下去的，家醜不可外揚，何必鬧到外麵去呢？你們說，是不是？】

這一句接一句的鋪墊，我徹底明白了來意。

我從位置上站起來，

杜洛想扯住我，卻被我一把甩開。

【王主任，拳頭沒挨在您身上，您倒是顧全大局。】

【既然您都來了，那您也知道了個大概。那可隻是個七歲的小女孩。】

【她們是受害者，家醜醜的也不是她們。】

【我們走正規的法律流程尋求保護，有什麼不對？】

王主任對我的反應意料之中，跟校長相視一笑：

【你看你看，我就說，年輕人，還是衝動了些。】

校長也對我使了眼色

【小宋啊，別人的家事，我們就不要操心了。還有半個月，你們的支教任務就要到期了。你們的工作做得很不錯。】

【到時候，我會在你們的報告上多多推薦的。】

眼見蛇鼠一窩，我氣的拳頭緊握。

二妮蜷縮在地上的場景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我正氣的要破口大罵時，

杜洛捏了捏我的手，在一旁悠悠的開口：

【那就多謝校長了，我和小宋在這裏學到了不少東西。多虧校長教導。】

【好巧不巧，我在來之前想著記錄生活發布了一些視頻，也收獲了一些媒介的關注。不知道能不能對王主任的推廣項目起一些宣傳作用呢？】

王主任的笑容僵了一瞬。

【杜老師，我們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