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梁其恪被禁足了。
我跪在東宮門口,隻求聖上開恩讓我去見梁其恪一麵。
哥哥為我叫屈,日日上書彈劾他,加上他沒有母家勢力,本就不得臣心,此番為了一個丫鬟頂撞聖上。
宮內流言四起,說聖上想廢了東宮這位,改立禮親王為太子。
我們三人青梅竹馬,梁其禮的性子我再知曉不過,他就是自由的蝴蝶,偌大的紫禁城困不住他。
可若有心人拿這番話在太子麵前煽動,怕是要傷了二人兄弟之情。
我凍得膝蓋疲軟,幾近暈厥,才等來那一紙允諾的聖旨。
踏入東宮,方知梁其恪和柳聞煙在後方的蓮花池嬉鬧呢。
環顧四周,不見梁其恪的身影,唯獨柳聞煙著急忙慌地從花叢內鑽出來,我看見了她的赤紅肚兜。
丫鬟地侍奉下她穿上外衣,可頸脖間那兩抹紅還是格外刺眼。
她聲音沙啞「溫姐姐,太子去沐浴了。不過我想你還是請回吧,他不想見你。」
我憋著心中的怒火,秉承溫家的教養,逐步分析她繼續留在梁其恪身邊的利弊。
我不管她想從梁其恪身上得到什麼,可我不能看著我和他在邊疆食不果腹的三年努力化為灰燼。
柳聞煙似乎早就料到我的這番說辭,她含笑著拉近和我的距離,我才發現頭上帶的是梅花白玉簪。
世上僅此一支,可--我頭上這支是梁其恪送的。
「溫凜,你這是假的。」
她繼續說著,梁其恪討厭我,跟我在一起隻會讓他回憶起痛苦的過去。他動情時不止一次說道,她柳聞煙才是他此生摯愛,此生唯一與之靈魂共鳴之人。
我記得,梁其恪送我這支簪子時是大捷前夕。我倆坐在軍營外的長亭邊,他深情款款地對我說
他朝若是共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當真像是天公作美,他說完這句話,酷暑難耐的邊疆下起了細雪。
那時我發誓,若次日戰敗,黃泉路上有他作伴,我也是願意的。
「你不信嗎,那我們賭賭吧。」
柳聞煙惡毒地將我推向蓮花池。
4
我不識水性,這蓮花池不深不淺,可那種懸溺感也足夠讓我膽寒。
她推我進來沒多久,自己也跳了下來。
我嗆得難受,隻朦朦朧朧聽見她在喚梁其恪的名字。
梁其恪一把將她抱了出去,過了半晌,直到我真的快被嗆死,他才命太監將我撈出。
他是知道我不識水性的...
我嘩啦啦吐了一地的池水,盡管頭發已經散亂地不成樣子,還是維持著我平時的作派。
優雅地向太子行禮。
哥哥說,我是溫家精心澆灌的貴女,在任何人麵前我都應該是驕傲的。
柳聞煙高傲地揚起頭顱,向我作出嘴型「你輸了吧。」
「妒婦!你若再傷她分毫,我必將你千刀萬剮!」
淚眼婆娑的佳人被梁其恪護在身後,他整個眼圈紅得嚇人,幾乎是咆哮的語氣說出這些話。
好一個千刀萬剮!
我含淚地撕開身上的衣物,露出肩頭的刀疤,已經結痂了。
在場女眷無不瞪圓雙眼,那是一道醜陋的,幾近畸形的刀疤。
也是宮中人人皆知我的痛處,我不願別人看見它。
這一刀抹滿了劇毒,本是敵軍計劃用來刺穿梁其恪的心臟。
瞥見這道疤,他鬆開了和柳聞煙緊握的手,想為我披上外衣遮擋。
我抽下額前那支假的梅花白玉簪,被我打理的沒有一絲劃痕。
「梁其恪,今天開始,我們恩斷義絕。」
我在原本結痂的傷口上劃了一下,麵目可憎的刀疤開出鮮豔的血花。
直到染滿整座蓮花池。
我顫顫巍巍地向宮門口走去,梁其恪想來扶我,被我一把推開。
諷刺的是,宮裏下著的是正如那年邊疆的細雪。
這些年的深情,終究是錯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