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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情深真能似海如果情深真能似海
局部宇宙

第一章

和離前,我給了青梅竹馬的將軍夫君三次機會。

第一次,他歉疚地對我說聖命難為,將我從正妻貶成了妾室。

第二次,他給我腹中的孩子準備了出生禮,用玉佩換我搬出主院。

第三次,我心如死灰離開,他卻當著眾人的麵說我父親死有餘辜。

這一次,我徹底看透了他。

難產失去意識前,我隻做了一件事。

就是讓人拿出早就備好的和離書。

後來聽說,那位年少有為的鎮國將軍,一夜白頭。

------

自從賜婚的聖旨下達,傅君辭就在書房待了一整夜。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在我的房裏過夜。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在想著如何抗旨。

隻有我知道,他是在等我這個身懷有孕的正妻上門求他。

求他不要抗旨,納新人進門。

畢竟,聖上讓他娶的,不是別人,正是他一見鐘情的小姑娘。

而他,舍不得“忠貞不二”的名聲,更舍不得青梅竹馬的孕妻。

主院內,我抬手撫上已經八個月的孕肚,獨自咽下所有的苦澀:

“走吧。”

今天是聖上下旨的第二天。

也是我決定和傅君辭和離的第二天。

正是草長鶯飛的季節,院子裏的茶梅開得正好。我自小愛花,進門的第一天,傅君辭就讓人在將軍府種滿了花。

那麼顯而易見的寵愛,我沉浸了整整三年。

現在再看,隻一眼,就刺痛了我的心。

從後院到書房,沒有通報、沒有阻攔。

順利得讓人不敢相信這居然是一國重臣的府邸。

傅君辭坐在書桌前,眼下帶著明顯的烏青。

“晚凝,你來了。”

我嗯了一聲,裝作聽不出他話裏的篤定和期待。

見我沒接話,傅君辭眼神一閃,自顧自地開口:

“晚凝,聖旨的事情......”

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眼含熱淚:

“將軍,接旨吧。”

“就當是......看在將軍府上上下下幾十口人的性命。”

“妾身......求你......”

說完最後一句話,我立刻低下了頭,眼淚迅速劃過臉頰,隱入地麵。

年輕的將軍長歎了口氣,將自己善解人意的妻子抱在懷裏,滿臉憐惜:

“晚凝,委屈你了。”

“不委屈。”

委屈又有什麼用?

我隻是難過,難過你騙了我這麼久,卻還是因為林翩月露出馬腳。

我寧願......寧願你一直騙下去。

而不是在我做了三年“願得一心人”的美夢後,再將我一棒子打醒。

肚子裏的孩子彷佛也發現了我的眼淚,不安地動了動。

我感受著血脈相連的心跳,原本堅定的想法也變得猶豫。

也許,我應該為了孩子,忍下這份心酸。

也許,就算他變了心,也還是在意我們的孩子。

也許......

我想了很多,可傅君辭隻一句話就澆滅了我的猶豫。

“晚凝,聖上的意思是你畢竟是個罪臣之女,所以......阿月進府後,她為正妻。”

手帕掉在地上,無聲無息。

就像我對傅君辭的那顆真心,在無人在意的時候,徹底碎裂。

“也就是說......以後,我是妾了?”

傅君辭不敢看我,點了點頭。

我閉上眼,聲音哽咽

“那我們的孩子呢?”

傅君辭沉默了一會兒,沙啞地開口:

“如果你願意,我會把他記在阿月的名下,以後還是嫡子。”

好一個還是嫡子。

這樣施舍般的語氣。

傅君辭,你也說得出口。

睜開眼,我終於下定決心。

將提前準備好的賬本放到桌上。

“這些是府裏的這些賬本以後就交由新......夫人掌管吧。”

“隻是還要拜托將軍在這些契書上簽字,以免之後造成誤會。”

傅君辭愣了一下,似是沒想到我這麼大方。

可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林翩月,立刻就應下了我的話。

看也沒看就簽上了名字。

放下筆,他感動得拉住我的手,保證道:

“晚凝,相信我,以後我一定會對你和孩子更好的。”

我扯了扯嘴角,笑得苦澀。

什麼叫做更好?

如果你真的在意孩子,又怎麼會在新人還沒進門,就想好了把他記在別的女人名下。

如果你真的在意我,又怎麼會隻顧著感動,看不出我的強顏歡笑。

都是假的。

就像那疊契書,也是假的。

最後一張是我提前寫好的和離書。

我們的夫妻情分會終結在,你履行諾言幫謝家翻供的那天。

倒計時,七天。

後來兩天,傅君辭一次也沒有踏進過主院。

身邊的丫鬟告訴我,這幾天傅君辭一直帶著林翩月出雙入對。

他們在登高樓賞月,在玉桂舫品詩,在馬會上賽馬,在河邊放燈。

曾經傅君辭陪我做過的每一件事,如今,都被他一一補償給了林翩月。

似乎這樣,就能泯滅掉和我的三年。

我和傅君辭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八歲那年,他為了見我翻牆,摔斷了腿躺了整整半年。

十六歲那年,他知道我喜歡話本裏的將軍,瞞著長輩棄文從武,獨自參軍。

十八歲那年,父親被人陷害,流放嶺南。

傅君辭收到消息從邊關趕回來,不顧家人勸阻,執意娶我進門。

他說:

“晚凝,我一定會護住你的。”

他說:

“晚凝,等我攢夠了軍功,我一定會去找皇上,讓他還謝家清白。”

那一刻,他成了我的光。

可現在,他要照在別人身上了。

也許是意識到了最近對我太過冷落,晚上傅君辭終於抽出了時間看我。

彼時,我正坐在榻上為肚子裏的孩子繡虎頭鞋。

一抬頭,就看到了滿臉春風得意的傅君辭。

馬上就能迎娶新人進門了,他是該得意的。

我不說話,傅君辭也不覺得無聊。

從懷裏掏出一塊上好的羊脂玉遞給我。

“晚凝,這是我給孩子準備的出生禮,喜歡嗎?”

我有些驚訝,沒想到他還記得我們的孩子。

接過玉佩,上麵還帶著男人的體溫,稍稍驅散了我心頭的陰霾。

“難為將軍還記得,我們的孩子一定會喜歡的。”

垂下頭,我抬手撫上肚皮,似乎連孩子也在高興。

見我露出了笑臉,傅君辭也笑了幾聲,接著臉上閃過一絲躊躇:

“晚凝,我想跟你商量個事。”

“阿月馬上就要嫁進來了,這主院......也該空出來了。”

“你放心,搬院子的事情我會讓管家辦好,不會讓你累到的。”

玉佩掉在地上,發出“咣當”一聲。

所有的熱情都在瞬間熄滅。

我下意識抓緊了膝上的布料,針尖劃破了手掌。

“你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

我還以為你是真的想來看我。

氣氛一下變得凝滯,傅君辭偏過頭,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晚凝,畢竟你現在是......妾了。”

“是啊,我怎麼忘了,我是妾了。”

再過幾天,我的夫君就要在這個房間,和新人洞房花燭了。

我該自覺的。

扯了扯嘴角,我卻擠不出一個笑容,隻留下發紅的眼角。

“好,我知道了。”

得到了想要的回應,傅君辭沒臉再留,急匆匆地走了。

隻是踏出院門前,回頭看了眼緊閉著的窗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沒有去撿掉在地上的玉佩,隻是紅著眼繼續繡花。

眼淚不受控製地落下,沾濕了幹淨的布料。

時間,還剩四天。

翌日一早,管家就帶著人來替我搬院。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進來,臉上在沒有從前的恭敬。

我坐在院中,冷漠地看著他們的動作,眼裏再無波瀾。

都這樣了,還能再差到哪兒去呢?

搬到一半,身後傳來一道歡欣的女聲。

“君辭,這就是我以後的院子嗎?”

林翩月親密地挽著傅君辭的手,笑得一臉甜蜜。

傅君辭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聲音是我熟悉的溫柔:

“嗯,喜歡嗎?”

林翩月環視了一眼周圍,視線落在院子裏的花圃上,眼裏滑過一絲嫌棄。

“其他都挺好的,就是這些花太醜了。”

我笑了笑,直接開口:

“既然不喜歡,那就全換了吧。”

“反正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

兩人這才注意到我。

傅君辭下意識拉開了與林翩月的距離,皺眉道:

“怎麼不值錢,這些花......”

傅君辭的話沒說完,可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

這些花是傅君辭娶我進門那年,一棵一棵親手栽下的。

曾經,我視若珍寶。

現在,一文不值。

林翩月臉色微變,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視線定格在我隆起的孕肚。

“君辭,她就是你口中的那個罪臣之女?”

一句話,打碎了我所有的驕傲。

我想起了謝家獲罪的那天,所有曾經交好的人都在頃刻間變了臉。

他們嫌棄地看著我,極盡所能地用惡心的字眼描繪我。

隻有傅君辭,隻有他。

擠開人群,將我護在身後,真誠地對我說:

“晚凝,我相信謝家,相信伯父,他絕不會是罪臣。”

那時的話語彷佛還在耳邊,眼前的人卻已不是彼時人了。

抬手摸上臉頰,隻覺得一片冰涼。

傅君辭麵上閃過一絲慌亂,朝我走了兩步。

“晚凝,我......”

可下一秒,林翩月就拉住了他的衣袖。

腳步頓住,他回頭看了眼林翩月,最後還是沉默了。

我艱難地站起身,心臟逐漸變得冷硬。

“抱歉,我身子不適,先走了。”

挺著肚子,我緩慢卻堅定地路過兩人。

就像是路過了之前的三年。

從今天起,過往三年,煙消雲散。

擦肩而過的瞬間,我聽見林翩月笑著說:

“謝姨娘,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身體。”

“君辭已經跟我說了,等你把孩子生下來了,就抱給我養。”

“畢竟,你也不想自己的孩子,有個罪臣之女的母親吧?”

話落,滿院寂靜。

我不敢置信地轉過身,看向傅君辭。

“她說什麼?”

傅君辭抿著唇,不敢看我。

“晚凝,我也是為了我們的孩子著想。”

“你也不想讓他出生後被人嘲笑,有個罪臣之女母親吧?”

我愣愣地看著他,心臟彷佛被一張無形的大手反複揉捏。

讓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不知道我的孩子會不會嫌棄我這個母親。

可我無比確認,傅君辭的輕賤。

指尖深深掐進掌心,我幾乎是撲到了傅君辭的身邊,緊緊攥住了他的袖口:

“傅君辭,你答應過我的,會在三日後的早朝替謝家翻案。”

“那時,我就不是罪臣之女了,我的孩子也不會被人笑話了。”

肚子也開始疼了,但我沒心思在意,隻是執拗地看著傅君辭,想求個安心。

可傅君辭的臉色卻逐漸變得青白,他看著,嘴唇蠕動了幾下都說不出一個字。

反而是林翩月自得的聲音響起:

“沈姨娘你還不知道啊,將軍已經用軍功換了賜婚的聖旨。”

“謝家平反,下次再說吧。”

傅君辭麵露愧疚,聲音小得讓我幾乎聽不清。

他說:

“晚娘,人死不能複生。”

“反正伯父他們都已經不在人世了,平不平反的,也沒什麼關係......”

我震驚地看著他,突然笑了。

笑出了眼淚。

好一個人死不能複生。

好一個沒關係。

都是騙子,騙子。

我定定地看著傅君辭,眼裏的光徹底熄滅。

“你騙我。”

“你騙我。”

眼淚滑落,這一次,我卻連擦去的力氣都沒有。

我想不明白,如果你真的看不上我。

又為什麼要答應幫我。

給我希望的是你,說會幫我的是你,最後輕賤我的,也是你。

傅君辭,你好狠。

肚子越來越疼,鮮血順著雙腿濡濕了衣裙。

有下人注意到,尖叫了一聲。

“將軍,血!”

傅君辭眼神一凝,連忙將我抱起衝進了廂房。

“快叫大夫!快!”

院子瞬間亂了起來,下人們急慌慌地跑出去叫人。

林翩月不懷好意地走上前,暗示道:

“君辭,都說女人生產是天底下最臟的事情,你跟我出去,可別沾染了晦氣。”

“再說了,我瞧著沈姨娘流了這麼多血,也不像是有福氣的。”

“說不定......”

“閉嘴!”

傅君辭轉過頭,猩紅著眼瞪了她一眼,轉過頭拉著我的手,聲音顫抖:

“晚凝,我錯了,我不該氣你的。”

“隻要你好好的,我一定去求皇上,求他幫謝家翻案。”

“你別丟下我。”

我疼的幾乎昏厥,卻還是沒錯過兩人的對話。

心裏隻覺得諷刺。

為什麼人們總是要真的失去才會懂得後悔。

這樣的後悔,又到底有幾分真心?

感受著身體漸漸失去力氣,我用盡最後一絲理智讓傅君辭去首飾盒的最底下。

拿出那份和離書。

我知道女子生產是道鬼門關。

我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

假如我真的挺不過去,我絕不要我和我的孩子,帶著傅君辭的姓氏死去。

這是我作為謝家女,最後的尊嚴。

傅君辭聽到了我的話,連忙壓著嗓子讓人去拿。

眼淚滴落在我的手上,宛如跗骨之疽。

讓我惡心。

大夫和穩婆趕來,將他推出了廂房。

我鬆了口氣,又很快被下體劇烈的疼痛帶走了理智。

傅君辭在院外,從天亮等到天黑。

直到嬰兒的啼哭聲傳來,他才回過神癱坐在地上。

穩婆抱著孩子走出來。

傅君辭眼神一亮,急切地接過孩子。

笑容還未揚起,就又看到穩婆拿出了一封信。

不知為何,他的心突然亂了一拍,惴惴不安。

不等詢問,穩婆疲憊的聲音響起:

“將軍,這是你要的和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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