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閉上眼,仿若不斷地墜入了黑暗。
無盡的夢魘拽著我下沉。
記憶被困在母親生病,需要做心臟搭橋手術的那個冬夜。
“阿葵,初初比你單純,比你更需要保護,讓她去大姨家,別和我們受苦,你該理解。”
“阿葵,媽媽養你這麼大不容易,我還想看初初嫁個好人家,你努努力,再掙點錢。”
“阿葵,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豁出命也得保護初初。”
形容枯槁的母親,跪在病床前,淚流滿麵的我。
畫麵迅速轉移。
我擺攤,洗碗,刷盤子,搬磚,連軸轉。
每天隻睡三個小時。
回到冰冷的病床前,母親隻是搖頭,拚命求我:
“不夠,你再去多幹點。初初等我好呢!”
再然後。
淩晨四點,冷風淩厲,像一把把利刃滑過我的肌膚。
我站在江邊,張開雙手,就要撐不住。
顧辭的母親出現:
“你的母親,我可以治好。”
“條件隻有一個,讓顧辭收心,愛上你,和你結婚,期限七年。”
那張契約在我含淚的眼中,重影模糊,呈現憂鬱的色調。
我看了看,最後話語出口,化成一個“好”。
從此我的人生,被深深桎梏,難以喘息,圍著顧辭,林若初,和母親。
我完完整整地,失去一個自己。
......
喘著大氣從噩夢驚醒。
涔涔冷汗覆滿額頭,心悸仍叫我疼痛難熬。
算算日期,還有五天我就將徹底解脫,結束婚姻,離開一切。
下床打算走走,顧辭的母親給我來了電話:
“沈葵,我快不行了。”
我心下一驚,知道是顧辭母親又聯係不到顧辭,最後關頭,才把電話打給我。
匆忙趕去,顧辭母親因為癌症的折磨,已經將近咽氣的邊緣。
她手裏捏著那張皺巴巴的契約,渾濁的眼神看向我。
說話困難,皺眉擠出幾個字:
“七年,哪怕一秒,你有愛上顧辭嗎?”
我低頭,苦澀的彎彎嘴角,沒說話,看眼手機,又看眼眼看不行的顧辭母親:
“伯母,我再聯係聯係顧辭。”
電話撥通,顧辭毫無例外全部掛斷。
過了一會兒,發消息給我:“忙工作,回去再說。”
可與此同時,林若初挑釁地給我發來視頻——是他和顧辭肩靠肩,喂鴿子的畫麵。
顧辭母親沉沉地看我,歎口氣,兩滴淚珠從滿是褶皺的臉頰流下。
“到頭了,來不及了。”
“沈葵,既然如此,七年到期,你就離開吧,我給你留一張銀行卡。”
“希望你,忘記顧辭給你的痛苦,也放下顧辰,做你自己。”
顧辭母親把銀行卡緊緊賽到我手裏,遺憾地閉上眼睛。
我捏到掌心出血,耳邊回蕩著“顧辰”的名字,依舊心痛難當。
當初,同意簽下契約,留在顧辭身邊。
不單單是為了給母親治病,還因為——顧辭是我初戀顧辰的弟弟。
而顧辰,死前將視網膜移植給了顧辭。
顧辭身上,有我愛人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