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打濕了沈幽離的衣服,她看著被摔傷的手掌,突然想到了很久之前,敬之熠第一次帶她回府見爹娘的情景。
他的娘親將傳家寶玉鐲鄭重的套到她手裏說:“我這一輩子隻認你一個兒媳。”
他的兄弟也尊重的笑看著她:“一聲嫂子一生嫂子,我們隻認你一個嫂子。”
可如今娘親卻也把另一個女人當成自己的兒媳,他的兄弟也叫另一個女人為嫂子。
他們就像敬知熠一樣,嘴上說著愛她尊重她,可心裏又認可著另一人。
而最可悲的是,他們剛才的對話明晃晃的告訴她,他們比她更早知道林芷的存在。
可他們都幫著敬知熠一起瞞著她。
全世界就隻有她一個傻子。
她就這樣蹲在街邊,行人匆匆,卻沒有一個人來給她撐傘。
這場大雨過後,沈幽離生了一場大病,高燒不退,整個人也昏昏沉沉。
寢殿裏,敬知熠低聲怒吼。
“她已經高燒三日了,為什麼還不退燒!”
郎中都戰戰兢兢的,誰也說不出緣由,寢殿內的氣壓低的快要讓人窒息。
最後他低沉著臉大手一揮趕走所有人,倚在她的床榻邊,握住沈幽離的手,眼角通紅。
“阿離,快點好起來……”
可床榻上的女人依舊慘白著臉,緊閉著雙眼,毫無動靜。
又是一個夜晚,終於退燒的沈幽離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嗓子也幹澀的發苦。
她努力的想要發出一點聲音,門外卻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碰撞聲。
接著敬知熠隱忍的聲音透過大門傳到她的耳裏。
“你怎麼來了,若是被阿離瞧見了怎麼辦?”
接著林芷委屈的聲音傳來:“可是,我肚子裏的孩子想見爹爹了,我還給你帶了驚喜,你想看看嗎?”
隨後門外就隻剩下衣服的摩擦聲,和低喘的呼吸聲。
“你怎麼穿著這樣的衣服?”
敬知熠笑了一聲,聲音酥軟的讓人不禁軟了腿。
“你不喜歡嗎?”
回答她的隻有男人更重的喘息聲。
再也聽不下去,要將自己埋進被子裏時,就聽見林芷柔聲說道:“外麵好冷,我們進去做好不好?”
她猛然睜大眼睛看向隔壁偏殿的倒影,就看見微弱的燈光裏,兩道糾纏的身影倒在床榻上。
外麵的雨勢漸大,冷汽從未關嚴實的窗台撲進來,涼意通沁,讓沈幽離的心也越來越冷。
大病初愈後,沈幽離整個人更加的虛弱,眼裏也沒了光亮,她裹著厚厚的褥子蜷縮在床榻上,呆呆的看著窗外的景色。
比起她的平靜,她身邊的敬知熠眼裏滿是擔憂和慌亂。
從沈幽離醒來到到現在幾乎一點東西都沒有吃,不管他怎麼哄,她都無動於衷。
各色膳食都做了個遍,但她還就是那個姿勢,看都不看他一眼。
敬知熠急得不行,眼看明天就是他們成婚周年紀念的日子了,她還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敬知熠心中慌得厲害,他努力壓下那抹異樣,走到她身前半跪下,話裏帶著哀求。
“阿離,吃點東西好不好?我知道你生病吃不下,但是身體重要。”
“你發燒我都怕成這樣,要是再出點其他事,我真的會瘋的……”
沈幽離的眼睛動了動,眼底浮上一抹嘲諷。
下一秒,一滴眼淚就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她下意識的想要抹去那滴眼淚,可他卻先她一步,小心翼翼地顫抖著用指腹抹去那抹濕意。
“阿離,你到底怎麼了,不要嚇我,要是有什麼委屈就說出來好不好,不要憋在心裏。”
他邊說著就要來抱她,卻被她側身躲過。
翌日,敬知熠又是一早就出門了。
敬知熠身邊的侍從告訴她,說他出門去給她挑成婚周年紀念的禮物。
沈幽離的眼眸閃過一抹苦澀的笑意。
什麼禮物?怕是正醉倒在溫柔鄉裏了吧。
沈幽離將裝著那些信箋和紙條的木匣子放在了桌案最顯眼的地方,爾後走到院子中。
她覺得陽光下的秋千格外刺眼,就好像是在嘲諷他們這些年的感情。
她腦中全是自己纏綿病榻,而敬知熠卻在側殿寵幸林芷的畫麵。
隨後,她突然搬起秋千旁邊的石頭,將秋千砸了個遍。
看著那些斷裂在地的木頭,她倏地笑了,笑出淚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那個郎中。
“夫人,現在就幫您替換嗎?”
她麵色平靜,隨即點了點頭。
換臉過程,比她相像的要疼痛許多,好幾次她都差點哭出來。
隻不過再疼,也比不過她心上的疼。
換完臉後,她瞧了眼麵前的鏡子,熟悉卻又陌生。
一直等到夜幕降臨,她帶了個麵紗,從府裏出來,上了一輛馬車。
“車夫,走吧。”
夜涼如水,馬車逐漸遠去,直到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