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言安辦了出院自己回了家。
目光所及之處全是甜蜜的回憶,他們曾在沙發上嬉戲打鬧,曾在書架旁互訴心事,曾在落地窗邊抬頭賞月,在月光下熱烈親吻,也曾牽手在院落種下一大片玫瑰。
她情緒崩潰時,他溫柔攬她入懷,把滿臉淚水輕柔地吻去,不停喚著她的小名,不停地拍撫著她,鬢邊印了一串密密麻麻的吻。
照片牆上貼滿八年的過往,從前隨意拿出一張她能立馬說出當時的情景。
可是現在她盯著一張張照片,記憶逐漸開始模糊。
她伸手輕碰角落裏的照片,那是傅昱辭來現代的第一年,她帶他去遊樂場。
高高大大的男人坐在旋轉木馬上,吃著糖葫蘆,十分驚奇。
還有坐過山車時,傅昱辭的尖叫聲甚至蓋過了她,下來後,他扶著欄杆,弓著腰,“居然、居然上天了。”
還有碰碰車,那是她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男人的勝負欲。
還有,摩天輪。
她們相信傳說,相愛的人在摩天輪到達最高點時親吻,就能永遠在一起,那是她們的第一個吻。
簡言安的手指緩緩移動,最後落到最中間的照片。
那是她們結婚的照片。
那場婚禮,是一場盛世婚禮,傅昱辭將自己能給的一切全部拿了出來,捧在她的麵前。
連婚紗都是他親手做的,一針一線,配上親自潛水取回的九百九十九顆珍珠,還有每一顆都值上千萬的粉水晶,他也毫不吝嗇地買了幾百顆回來秀在婚紗上。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婚紗,承載了一個人所有的愛意。
還有好多好多照片,她想一一回憶,可是那些畫麵越來越模糊,最後隻剩下一個殘影。
在這些回憶徹底消失前,簡言安做了一個決定,既然人已經不屬於她了,那這一切已經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她取出家裏的油潑在可燃物上,扔下火機走到門外,看著火焰吞噬一切。
這是獨立院落,不會危及其他,火焰也在可控範圍。
看一切毀得差不多了,簡言安打了消防電話請專業人士來收尾,作為占據公共資源的補償,她把名下一半的財產捐給了消防站。
剩下的一半夠她自己度過餘生了。
傅昱辭跌跌撞撞跑進來隻看見滿地狼藉,他目眥欲裂,不顧危險衝進火海,可不管他怎麼找都找不到簡言安。
“安安,你在哪?你別嚇我好不好,我、我來找你了,你快出來啊。”
等消防員發現他時,他身上已經多處被燒傷,仍執意不肯出去,“找不到安安我寧願陪她去死。”
“那個女孩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傅昱辭順著消防員目光看去,簡言安麵容平靜地站在外麵。
他似笑似哭,衝上前將人抱在懷裏,人前穩重嚴厲的傅總此刻哭得像個小孩,全身顫抖,“安安,安安不要離開我,你說過要永遠陪著我的,我求你好不好。”
簡言安輕輕點頭,“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隻不過她的永遠,馬上就要到期了。
江邊的落日格外溫暖,簡言安靜靜望著遠方,傅昱辭突然從背後抱住她。
“安安,新家可以入住,你進去看看。”
“等你生下孩子之後,我們再重新布置一番,像從前那樣。”
簡言安沉默著,沒有任何回答。
傅昱辭格外心疼她這副樣子,明明從前的她如此活潑,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他牽著她的手,有意哄她高興,便說著從前那些囧事。
可簡言安卻全然不記得發生了這些事。
見她一臉迷茫,傅昱辭嘴角的笑意瞬間消失,“安安,你都不記得了嗎?”
沒有聽到想要的回答,他苦笑,“沒關係,從前發生的一切我都記得,我一件件講給你聽好不好。”
拋下公事纏著她講了好幾天的甜蜜往事,傅昱辭才滿意地準備去公司。
臨近出門,他跑去次臥接了電話,而後把簡言安從床上抱起來,“安安,你最近身體不好,還懷著寶寶,公司的事就暫時別管了。”
簡言安想著過不了幾天她就要走了,公司的事確實盡早交接比較好。
到了公司,所有同事都圍了上來,祝福語不斷。
傅昱辭聽著這些祝福,臉上笑意不斷,滿滿是初為人父的欣喜自豪。
有同事端來水果,他立刻上前挑出孕婦不能吃的,而後獻寶似的端給簡言安。
有同事端水,他試了水溫過後才端給簡言安。
“傅總您就寵著安安姐吧,小心被說成老婆奴。”
“我就是老婆奴。”
眾人直呼狗糧吃飽了。
見簡言安收拾好東西,他立馬接過想送她回家,卻被她攔住,“助理急得都快哭了,你先處理工作,這些東西你晚上帶回來就好。”
一群人好說歹說才勸下他。
剛下電梯,簡言安就收到了蘇梨夢發來的照片,場景很熟悉。
她收回踏出的腳,重新按了電梯。
所有同事還圍在她的辦公桌前,這一次被簇擁在中心的人變成了蘇梨夢。
傅昱辭一手抱著小寶,一手摟著她,仔仔細細跟她說著這個職位所負責的工作。
“傅總放心,蘇小姐參與了這麼多次項目,接手這個位置肯定沒問題的,再說我們也會幫襯著的。”
同事們笑嗬嗬地附和,對蘇梨夢完全不陌生。
“小寶長個了,兩年前看還是這麼小一個呢。”
兩年前,兩年前他們就知道蘇梨夢和孩子的存在,兩年前蘇梨夢就參與到公司的項目中來。
簡言安頓時覺得喉嚨哽咽,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幾下,胃裏一陣翻湧,止不住地惡心想吐。
這個她一手建立起來的公司,這些合作無數次的同事,原來都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