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父嶽母和小姨子死於車禍,我打電話給妻子。
連續撥打了六十八個電話,妻子才不耐煩地接聽:“清陽剛回國,我帶他去看場演唱會慶祝一下而已!你拈酸吃醋也要有個度吧?”
我告知她父母和妹妹出事了,再不來連最後一麵也見不上。
妻子卻譏諷道:“就算你們家全都死光了,也比不上清陽的一根頭發!”
事後,她不僅連葬禮都懶得露麵,還在警方調查時,替那個害死她親人的竹馬開脫。
當我將妻子和竹馬訴至法庭,她才跳如雷:“陸軒,你爹媽自己沒用,連車都開不好,早死早超生!你要是再敢汙蔑清陽,我們就離婚!”
望著她那副漠不關心的態度,我突然明白了。
原來她一直以為死的是我爸媽。
1.
嶽父嶽母駕駛的轎車在我麵前猛地撞向路邊護欄。
巨大的撞擊聲中,車身瞬間變形,玻璃碎片四處飛濺,燃起熊熊大火。
路人驚慌失措地停車逃跑報警,我卻不顧一切地衝向事故現場。
“爸!媽!小瑤!堅持住,我來救你們!”
我拚命想掰開變形滾燙的車門,卻被熱心群眾死死拽住。消防車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劃破了淒冷的夜空。
我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住手機,不斷撥打妻子的號碼。
直到他們被送上救護車,電話那頭始終是冰冷的忙音。
一位醫生焦急地大喊:“快!還有一位女孩有微弱的生命體征!”
那是妻子最疼愛的妹妹小瑤。
在疾馳的救護車上,我緊緊盯著小瑤蒼白的麵容,全身不住地戰栗。
情況萬分緊急,我隻得聯係妻子的同事打聽她的下落。
“咦?宋雨晴今天特意請假了,說是要陪愛人參加演唱會,她沒和你在一起嗎?”
演唱會?這是我第一次聽說。
就在這時,監護儀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屏幕上的生命線條無情地拉直。而此時,救護車還沒開進醫院的大門。
老婆的電話依舊沒有打通。
太平間內,三具遺體靜靜地躺著,白布下掩蓋著他們血肉模糊的傷痕。
終於,在無數次撥號後,電話接通了。
整整三小時,她總算舍得接電話了。
電話剛一接通,就傳來她不耐煩的斥責:“你到底想幹什麼?清陽好不容易回來,我陪他看場演唱會都不行?你有毛病吧,神經病,別來煩我!”
原來,她所謂的“陪愛人”,指的是周清陽。
我的心瞬間如墜冰窟。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竭力壓抑著內心的悲憤,盡量平靜地說:“雨晴,爸媽和妹妹...他們已經...你快來看看吧。”
話音未落,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蔑的嗤笑。
“就這事?”
宋雨晴滿不在乎的語氣中充滿厭煩:“人都沒了還來煩我做什麼?趕緊處理後事不就完了?你以為他們還能複活不成?別來打擾我!”
電話被無情地掛斷。
我的身體仿佛被她的每一個字都刺穿,痛苦幾乎將我撕裂。
腦海中不斷閃回事故發生前的畫麵。
那天我剛到家沒多久,嶽母接了個電話,就非要和我一起回去,因為車上東西太多,於是我上來另一輛不常開的車,嶽父嶽母和小瑤坐上了平時開的那輛。
誰能想到,就在我們回去的路上,這場奪去三條生命的慘劇就發生了。
如果我上了同一輛車,或許現在躺在太平間的,就還有我的屍體了。
2.
冷汗浸透了我的襯衫,差一點,我就要死了。
我驚魂未定時,手機震動提示宋雨晴發了新朋友圈。
是周清陽的側影。
宋雨晴從不在社交平台上曬我們的生活,說我不拿不上台麵。
周清陽手腕上的百達翡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難怪啊,幾個小時前,我收到了奢侈品店的銀行卡消費記錄。
一條普通領帶都舍不得給我買,給周清陽買幾十萬的手表卻眼都不眨一下。
緊接著,周清陽也分享了動態。
是兩人在演唱會的合影。
高挑的女人挽著英俊的男人,親密無間。
【想和你一起聽一輩子的音樂。】
我死死攥住手機,胸口劇烈起伏,眼眶發熱。
演唱會無比熱鬧。
宋雨晴沉醉在音樂聲中時,恐怕對市中心那場慘烈的車禍毫不知情。
善良溫厚的嶽父嶽母、活潑可愛的小瑤,他們的生命戛然而止,而唯一的至親卻在和竹馬約會。
連看都不願看他們一眼。
銀行卡的消費提醒依然在不斷跳出。
我取消了宋雨晴的副卡使用權。
我獨自靠在醫院走廊的牆上,回憶如潮水般湧來。
看著宋雨晴那副漠不關心的態度,我心如刀絞。
但想到嶽父母提起宋雨晴時的驕傲神情,小瑤談論姐姐時閃亮的眼神,我還是強壓下心中的怒火。
我決定給宋雨晴打個電話,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
電話還沒撥出去,宋雨晴的來電就跳了出來。
“你什麼意思?你憑什麼動我的副卡?”
她聲音裏的怨毒幾乎要穿透聽筒,仿佛在和仇人對話。
我冷冷回應:“主卡在我名下,我有權決定。”
她每月工資勉強夠日常開銷,大額消費都靠我的工資。
宋雨晴突然換了副嘴臉,聲音甜膩地撒嬌:“親愛的,清陽是我弟弟。他難得回國一趟,我盡點地主之誼罷了。”
她的語氣嬌憨無比,像在撒嬌。
從前我最受不了她這樣。每次爭執,她一示弱我就心軟了。
但這一次,我無動於衷。
3.
“爸媽還在醫院太平間裏躺著。如果你還有點人性,就趕緊過來見他們最後一麵。”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冷笑:“死得好!一起走還能作伴。你還是操心自己吧,孤家寡人一個,以後誰管你死活!”
隨後是一陣忙音。
我顫抖著放下手機,心刺痛無比。
周清陽一回國,宋雨晴就像變了個人。
竟說出這種沒良心的話......
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出醫院時,我忽然靈光一現。
宋雨晴,應該是搞錯了。
她誤以為死的是我爸媽和妹妹。
一道身影擋在麵前,原來是警察。
“請節哀。為查明事故真相,還原現場情況,需要進行遺體解剖,這要直係親屬簽字同意。”
解剖意味著要動刀,宋雨晴再無情,也是死者唯一的血親。
權衡再三,我又撥通了宋雨晴的電話。
這次很快就接通了。
我急切地說:“宋雨晴,死的是你父母和妹妹!立即來中心醫院,法醫需要你簽字!”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嗤笑。
是個男人:“你是陸軒吧?抱歉,雨晴在洗澡,有什麼事我會告訴她的。”
我忍著火氣說:“你趕緊讓她來,這事耽誤不得。她要是不來看一眼,這輩子都得後悔。”
“那麼大的車禍,人都那樣了還來看什麼?看了更難受。趕緊火化算了。”
“等等,我好像沒說他們是怎麼死的吧?”
對方突然沉默了。
壓下心中的疑慮,我繼續道:“把電話給她,我要親自說。”
“不好意思,我剛才太不節製了,估計她現在趕不過去...”
“周清陽!生死攸關的大事!別耽誤時間!讓宋雨晴接電話!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誰擔不起責任?”電話那頭換成了宋雨晴的聲音。
我放緩語氣:“快來醫院,爸媽和小妹的死因要調查,法醫要解剖,必須你簽字。”
“關我什麼事!查它幹嘛?你家人死在車禍裏,以後連生病去醫院的錢都省了,你該慶幸才對!”
周清陽的笑聲從電話裏傳來。
看來宋雨晴還以為死的是我家人,難怪說話這麼不留情麵。
我憤怒地掛斷了電話。
剩下的話,就讓她的“好弟弟”去告訴她吧。
4.
我還是在屍檢通知單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屍檢報告很快出來了,顯示嶽父嶽母在車輛撞擊時因內臟大麵積破裂和失血過多當場死亡。
小姨子雖然坐在後排避開了正麵衝擊,但車輛側翻時頭部重創,加上車輛起火導致吸入大量濃煙,最終在急救途中永遠離開了。
警方繼續深入調查事故原因。專案組調取了事發路段的監控錄像,仔細分析每一個可疑細節。通過多個攝像頭的畫麵拚接,他們逐步還原了事故發生的全過程。
“陸先生,我們發現一個重要線索。”專案組組長神色凝重地指著電腦屏幕,“這段監控拍到一個形跡可疑的人,想請您辨認一下。”
我湊近屏幕。雖然畫麵有些模糊,但那個身影一閃而過的瞬間,我的心猛地揪緊了- 是周清陽!
這張臉我太熟悉了。多虧了宋雨晴,她的手機相冊裏曾經塞滿了這個男人的照片。從各種角度拍攝的生活照、偷拍的背影、甚至連視頻都有。即便她後來刪得一幹二淨,那些畫麵也早已深深刻在我的記憶裏。
監控顯示,周清陽鬼鬼祟祟地在嶽父母那輛銀灰色轎車周圍徘徊。他不時低頭看手機,像是在等待什麼信號。他的一舉一動都透著詭異。
大約過了十分鐘,他突然加快腳步離開現場。臨走前,他若無其事地將一個黑色工具包丟進了路邊的垃圾桶。那個動作看似隨意,卻又刻意得令人生疑。
十幾分鐘後,那場奪走三條人命的慘劇就發生了。
“這位周先生很可能與案件有關。”
見我麵色陰沉,警官又說:“不過也可能純屬巧合。這段路確實事故頻發。”
“絕不可能是意外。”我斬釘截鐵,“嶽父開車極其謹慎,每月將車開去檢查。他們常說行車安全重於泰山,絕不能有絲毫馬虎。”
上次檢修我還陪同。
這絕非偶然。
想到周清陽說漏嘴車禍的事情,又出現在車附近...
我內心已有定論, 此事必有蹊蹺。
警方立即派人搜集現場證據,同時傳喚周清陽。
我隨後去殯儀館安排後事。
預約好第二天火化時間。
猶豫許久,我給宋雨晴發短信通知了她時間地點。
她始終沒有回應。
第二天直到最後,她也沒有出現。
我心如死灰。
就當嶽父嶽母沒有生過這個女兒吧。
嶽父母待我如親生骨肉,小瑤也像親妹妹般溫暖。
他們的後事,我會盡心盡力的。
5.
父母得知消息後,堅持要我再通知宋雨晴。
“小軒,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你嶽父母都是善良人,小晴平時不是這樣的。”
父母不知道宋雨晴誤以為是他們去世,也不知她說咒罵他們的那些話,仍把她當好兒媳。
拗不過父母的再三要求,我隻好再次打給了她。
“今天是爸媽頭七,準備安葬,地點在北山公墓...”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她粗暴打斷。
語氣有種說不出的古怪,但已經我懶得追究了。
等這事結束,我立馬離婚。
下葬當天,我小心將三個骨灰盒安放入墓。
母親悲慟過度昏厥,父親和妹妹趕緊扶她去一旁休息。
專案組警官也來了,放下一束潔白的菊花。
身為女兒的宋雨晴卻直到最後才姍姍來遲。
她一現身就劈頭給我一巴掌。
眾目睽睽之下破口大罵:“你憑什麼冤枉清陽!那天他一直陪著我,根本沒機會作案!你就是嫉妒,故意誣陷!陸軒,你的心腸怎麼能這麼歹毒!”
“是嗎?”
“清陽被警察帶走問話,我看過現場照片。分明是你爸媽老糊塗了,駕駛不當才出事,關清陽什麼事!況且他們也活夠了,早死早超生!”
原來她直到現在還以為是我父母出車禍死了。
周清陽究竟給她下了什麼迷魂湯?
宋雨晴怒火中燒,胸口劇烈起伏。
她難得大駕光臨,竟是為周清陽出頭。
難怪早上答應得爽快。
她輕蔑瞥我一眼,仿佛在看瘋子:“清陽說了,他過來磕個頭就是了,你還想怎麼著?別給臉不要臉。”
我直視她:“就這樣?三條人命,一鞠躬就完事了?”
“你還想怎麼樣?清陽能來就不錯了。你爸媽死了正好,你也別整天想著給他們錢了,好好賺錢養家不行嗎?”
這就是她對我至親的真實想法。
我別過臉,掌心被指甲刺出血痕:“好啊,恭喜你,這下終於如願以償了。”
6.
四周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這場鬧劇驚得啞口無言。
辦案警官走上前來:“宋雨晴女士,你是說,你當天始終和周清陽先生一直在一起嗎?”
“對,那天我和清陽從早到晚都在一起,連一分鐘都沒分開!這明顯就是場意外車禍,是他們自己開車不當,是陸軒一直在這裏胡攪蠻纏。”
在場眾人都被宋雨晴這副漠不關心的態度驚呆了,死的可是她的親人啊!
宋雨晴滿臉倦容,不耐煩地看向我:“別再鬧下去了,警察同誌們還有正事要辦呢。”
她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姿態。
這時傳來一個溫和的男聲:“陸哥,這事就到此為止吧,執法人員也很辛苦的。”
是周清陽。
他輕撫了下額前的碎發,露出溫潤的笑容:“雨晴,我沒什麼大礙。”
周清陽不顧宋雨晴的阻止,鄭重其事地向墓碑磕了三個響頭。
宋雨晴看得心疼不已,仿佛看到摯愛遭受了莫大的侮辱。
“人家都已經道歉了,還磕頭了,你還想怎麼樣啊?陸軒,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你不能亂說話冤枉別人啊!真不知道你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太讓人失望了!”
宋雨晴一把扶起周清陽,轉身就要離去。
“慢著。”我語氣冰冷,“我已經向法院起訴你們兩個,控告周清陽蓄意謀殺、宋雨晴包庇縱容!這是法院傳票,麻煩你們簽收一下。”
宋雨晴接過傳票,連瞥都沒瞥一眼就嗤笑道:“這點小事也值得興師動眾?真是閑得發慌。”
她把傳票撕成碎片,紙屑飄落在墓碑前。
原來,直到現在,她還是沒有意識到死的是她的父母和妹妹。
見她要走,我冷冷地說:“你連最後一個頭都不願意磕嗎?”
“他媽的你真是煩死了,那是你爸媽,關我屁事!”
宋雨晴不耐煩地甩手。
我悲哀地看著她,聲音哽咽:“宋雨晴,你連自己的父母和親妹妹最後一麵都不送,就這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