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他還是那麼敏銳。
從我的筆觸裏認出了我。
“好久不見,顧微。”他走到我麵前。
我迅速轉身,不敢看他,“抱歉,我還要回辦公室。”
“四年了,連一句話都不願意說?”
我停下腳步:“謝謝陳總抬愛我的作品。”
“作品?”他冷笑,“你以前畫的都是抽象派,什麼時候改畫風景了?”
“生活所迫。”我扯了扯嘴角,“風景好賣。”
他愣了一秒,清冷的語調裏帶了些隱忍克製:“我聽說你現在在對麵大廈做文員?”
“托陳總的福,日子還過得去。”
“是嗎?”他從口袋掏出支票,“那這幅畫我要了,順便......”
“順便什麼?”我愣住了。
他寫完支票,目光灼灼地看著我:“現在,換我包養你。”
我眼淚差點掉下來。
原來他一直記著這筆賬。
也是,誰能原諒被施舍的恥辱?
“陳總。”我努力維持聲音平穩,“您身價這麼高,別跟我這種小職員計較從前......”
“誰說我在計較?”他突然打斷我,“你知不知道這四年我......”
話沒說完,我的工作手機響了,是部門經理:“小顧,客戶要見麵談方案,你現在能過來嗎?”
掛掉電話,我對他鞠了一躬:“抱歉,陳總,我要去工作了。”
轉身時,我聽見他低聲說:“顧微,你真的變了。”
是啊,我變了。
再也不是那個目中無人的富家女了。
回到辦公室,同事們還在討論畫展。
“對麵大樓的陳總出手真大方,一幅無名畫家的作品竟然要價十萬!”
“聽說他最近要收購我們公司......”
我手一抖,咖啡灑在文件上。
這份文員工作很普通,但我找了很久,因為它不需要太多背景調查,沒人會過問我的過去。
現在好了,陳時川偏要攪亂我平靜的生活。
“顧微,這些是要遞交給並購部的文件,今天必須送到。”經理把一摞文件放在我桌上。
我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六點。
並購部在對麵大樓,也就是他的公司。
拿著文件出門時,天已經黑了。對麵大樓燈火通明,我卻站在路邊遲遲不敢過去。
前台讓我等一會兒,說並購部的同事馬上下來取。
等待時,我無意間聽到兩個前台的對話。
“......那位顧家大小姐,聽說她當年可了不得,追男朋友都是直接砸錢的......”
“現在怎麼淪落到做文員......”
“誰說不是呢,也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嘛,不會賺錢很正常......”
我握緊文件的手在發抖。
這時電梯門開了,走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不是並購部的人,是陳時川。
他似乎剛開完會,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襯衫袖子挽到手肘,和大學時一模一樣的姿勢。
“這麼巧?”他挑眉。
我把文件遞給前台:“麻煩轉交給並購部王經理。”
我轉身就走。
他卻叫住了我:“既然來了,那份並購企劃我們談談。”
“陳總,我隻是個文員,沒資格談這些。”
“是嗎?”他冷笑,“那顧氏畫廊的並購案,你當年不也談得很好?”
我渾身一僵。
這才明白他費盡心思收購公司的真正目的。
“你到底想怎樣?”
“很簡單,”他步步逼近,“我要知道當年你為什麼不告而別。”
“因為我玩膩了啊。”
我扯出一抹冷笑,“不是說好的嗎?我出錢,你配合。現在錢沒了,自然就......”
“說謊。”他打斷我,“你的習慣還是沒改,說謊時手總是不自覺緊握成拳頭。”
原來他還記得。
就像他寫代碼時愛皺眉,吃飯時習慣先把青菜撥到一邊。
但這些回憶,還有什麼意義?
“陳總,收購的事我會轉告經理。”我快步走向電梯,“至於從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電梯門關上前,聽見他說:“顧微,你變了。”
是啊,我變了。
再也不是那個目中無人的富家女了。
也不敢再肆無忌憚地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