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把房子租給了一個無家可歸的老太太。

每月租金五百。

我看她本該在家頤養天年的年紀卻出來乞討為生。

出於好心，兩年來，租金一分沒漲。

這天，老太太突然堵在我家門口，哭天喊地的質問我。

「你這個黑心肝的死丫頭，你這兩年究竟坑了我多少錢？隔壁小區的房一個月才兩百塊！」

吳老太太將一張傳單砸在我臉上。

上麵寫著：精裝新房，每月兩百。

我正想解釋，卻被她指著鼻子罵。

「臟心爛肺的小婊子，我原本以為你是個心善的，可你卻連我一個孤寡老太婆的錢都坑！」

「你必須把這錢退給我，還要給我一大筆精神損失費，不然我就去告你！」

看著平時和藹的臉此刻卻變得扭曲又陰狠，我心涼了。

行。

退就退。

別後悔就行。

她不知道，隔壁小區甲醛超標。

住久了致癌。

1.

「開門！快開門！」

「黑心腸的小婊子，坑了老娘的錢，心虛得不敢開門了是不是？！」

一大早，我被砸門聲吵醒。

被起床氣衝昏了頭，想罵人。

突然反應過來。

這聲音是租了我對門空房的吳老太太。

她年紀大，身邊又無親無故。

我以為是她出了什麼急事，趕緊開了門。

剛打開門，吳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指著我的鼻子罵道：

「你這個心肝的死丫頭，平時看著人模人樣的，沒想到竟然這麼臟心爛肺，連我一個老婆子都坑！」

我蒙住了。

「吳奶奶，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吳老太太將一張傳單扔到我臉上。

上麵寫著：精裝新房，每月兩百。

「你個黑心腸的小婊子，隔壁小區的精裝房租金一個月才兩百一個月，你卻收我五百，這兩年，你到底賺了我多少黑心錢。」

我一眼就看出傳單上的房子是甲醛還沒散幹淨的串串房，正要解釋，卻被吳老太太打斷。

「你必須把這些年多收的錢退給我，還得給我一大筆精神損失費，不然我就去告你！」

「坑我一個無親無故的老太婆，下雨天你也不怕被雷劈死！」

2.

我怒從心生。

可當看見她佝僂的身子和斑白的兩鬢時，我心軟了。

強壓下心中的火氣。

耐心地跟她解釋。

「吳奶奶，隔壁小區的房子才建好不到兩個月，甲醛都還沒散幹淨，住進去是會生病的。」

吳老太太陰著臉，中氣十足的反駁我：

「少放屁了！你就是看我老太婆好糊弄才坑了我那麼多房租！」

我無語了。

這簡直就是強詞奪理！

「吳奶奶，我跟您實話說了吧，兩年前我看您年紀大了，身邊又沒有兒女在，我覺得您實在可憐才把這套房子租給你，租金已經是整個小區最低了。」

吳老太太繃著臉，半天沒說話。

兩年前，吳老太太背著鋪蓋卷來到小區乞討，被人發到了業主群。

了解過後才知道，她兒子沒本事，結婚之後，兒媳看她沒用，將她趕出家門。

她無處可去，隻能露宿街頭，乞討為生。

看著她和我爸媽一樣，本該兒孫繞膝，頤養天年的年紀卻如此淒慘。

我看著心酸。

讓她搬進了我對門的空房子。

對門的房子是我爸媽的，二老退休後就出去環遊世界了。

我想著房子空著也是浪費，就暫時給吳老太太當個落腳點。

我沒想過收她租金，是她主動提出來要付我房租。

我再三推辭。

她卻說白住我的房子心裏不踏實，我這才收了五百租金。

兩年來，我和吳老太太相處一直挺融洽的。

她知道我不會做飯，炒菜時會多留一份給我，我也會幫她交水電費，還教她用智能手機。

吳老太太在這座城市舉目無親，遇到事，能幫的都會盡量幫忙。

半年前，半夜她摔了一跤，是我聽到聲音之後，連夜叫了救護車，在醫院裏跑前跑後的繳費，還花錢給她找了一個月的護工。

思及過往，我還是狠不下心。

我歎了口氣。

算了。

一個老人家，隻是看了傳單知道房子便宜而已，她哪裏知道什麼甲醛，哪裏懂得開發商那些彎彎繞繞的。

突然，手機的鬧鈴響了。

再不出門，我上班就要遲到了。

我放緩了語氣，解釋道：

「吳奶奶，我得去上班了。」

「您要實在不信就去打聽打聽，隻要小區裏有比我還便宜的房子，我保證把這些年的房租全都退給您。」

吳老太太咂了咂嘴，半信半疑地離開了。

我踩著進了公司。

整個公司被嚴肅的氣氛包圍著，工位上的鍵盤聲不絕於耳。

今天投資方來視察公司，視察結果直接跟年終獎掛鉤。

所有人都將精力全神貫注地放在工作上。

老大把跟投資方述職的機會交給了我。

作為職業牛馬，我迅速地投入了工作狀態。

反複檢查昨晚連夜做的ppt。

半個小時後，同事來告訴我。

有人在樓下喊我。

我順著窗戶看去。

吳老太太正站在公司門口扯著嗓子大喊：

「喬敏，把你坑我的錢還回來！」

3.

很快，樓下圍了一群人，嘈雜聲在樓上都能聽到。

我趕緊下樓，將吳老太太拉到隱蔽的角落裏。

「吳奶奶，您這是幹什麼？」

吳老太太狠狠啐了我一口。

「你個小賤蹄子，我問了隔壁小區的中介了，他們的房子沒有你說的那個什麼甲醛！」

「你就是欺負我年紀大，不懂這些，所以才故意坑我的！還錢！」

不少同事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在遠處看著我。

我必須得趕在大老板來視察之前解決這件事。

否則，別說年終獎了，連工作都有可能保不住。

我簡直有理也說不清。

「吳奶奶，您要是覺得我房租貴，隔壁小區的便宜，那我把這個月的房租退給您，您去租隔壁的房，好吧？」

聞言，吳老太太不樂意了，跳起腳來大聲嚷嚷：「不行，你必須把這兩年坑我的全都還回來！還有精神損失費！」

原本在樓下看熱鬧的同事紛紛散去。

應該是投資方的快到了！

為了年終獎，我隻好吃下這個啞巴虧。

「行，我給你錢。」

我調出她的微信，轉賬七千塊。

「錢你也拿到了，可以走了吧？」

吳老太太看著轉賬信息，喜不自勝，眼睛眯成一條細縫，卻擋不住她貪婪的目光。

「不對，還不夠！這隻是你退我的房租！」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怒不可遏。

但還是迅速恢複了理智。

按下快捷鍵，打開手機錄音。

我深吸一口氣，盡量平穩情緒。

「你還想要什麼？」

吳老太太斜睨了我一眼，語氣嘲諷：

「你見過誰家精神損失費隻給幾百塊的，打發叫花子呢。」

「我把這些錢放銀行兩年利息也有好幾百了。」

得寸進尺！

我咬著牙，強忍著上頭的怒火。

「那你想要多少？」

吳老太太見我沒發火，猶豫兩秒，比了個三的手勢。

「三千，再給我三千，湊個整吉利，正好一萬塊。」

簡直駭人聽聞！

沒斷胳膊沒斷腿，張嘴就要三千塊，這已經不能算是無賴了。

簡直就是強盜！

「你這是訛詐！」

吳老太太理直氣壯：「就訛你了怎麼樣？你不給我就上樓去你公司鬧！」

「讓你同事都知道，你坑我一個孤寡老太婆，讓你丟工作！」

媽的！

有時候真恨自己為什麼不是精神病。

見我許久沒反應，吳老太太以為我怕了，得意地挺胸脯，理直氣壯地嚷嚷：

「你一個坐辦公室的，三千塊錢很快就賺到了，老太婆我生活不容易，多給我點怎麼了？」

「你能坐在辦公室裏，還不都是因為我們這一輩做貢獻給你們鋪路，要是沒有我們這一代你現在還在地裏插秧呢。」

「一點愛心都沒有，良心都讓狗吃了啊。」

不講道理也就罷了，還玩上道德綁架了！

我心一橫，打算跟吳老太太鬥到底。

「我一分都不會給你。」

「你報警吧，這些歪理邪說你留著跟警察說去吧，看看警察給不給你做這個主。」

聽到報警，吳老太太眼神裏閃過一絲心虛。

嚷嚷的聲音也弱了幾分。

「老婆子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好，記不住報警電話是多少了。」

「而且警察都是管殺人放火這些大事的，咱們這麼點小事，也不好麻煩他們。」

我算是看明白了。

這吳老太太明著耍無賴。

為了錢，簡直不擇手段！

氣氛僵持間，同事發來了消息。

「喬兒，投資方到了，老大正找你呢，快回來！！！」

我瞬間驚出一身冷汗，拔腿想走。

吳老太太見狀，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我的腿，哭得聲嘶力竭。

「你個黑心的妮子，你坑的都是我老太婆的辛苦錢啊，你欺負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太婆，你就不怕遭天譴嗎？！」

我試圖把腿抽出來，可吳老太太的手勁大得出奇。

她像條毒蛇似的，死死地纏著我不肯鬆手。

我急得火燒眉毛。

「我現在真的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做，等我下班回家咱們再談行不行？」

「不行！」吳老太太咬死不肯，「你不給錢，我就不走了！」

同事的催促消息又一次發來。

事態緊急。

我隻能無奈妥協，如她所願。

又轉了三千塊。

心疼得在滴血。

算了。

一切為了年終獎。

吳老太太看見轉賬消息這才鬆開了我。

捧著手機喜滋滋地收下了轉賬。

嘴上嘲諷著。

「早給錢不就完事兒了麼，還讓我老婆子費這麼多力氣。」

我顧不上生氣，匆匆跑回了公司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