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急診室接了一個被打得渾身失血的男人,
別的的護士在為他硬朗英俊的容貌犯花癡,
而我隻想到自己無意中聽到那男人蹲過大牢。
回憶那個男人利落鋒利的板寸,和額角的一道月牙疤,還有睜眼看我時銳利狠厲的眼神,
隻覺得是個可怕的混混。
卻沒想到,過了一段時間,這個“可怕的混混”居然住到了我樓下......
1、
輪值急診室的時候,接診了一個被打得渾身失血的男人。
平靜的夜晚被打破,我因為這個男人剩下的夜班時間都在忙碌中度過。
男人的傷勢雖不危及性命,但也有骨折和腦震蕩的情況,得住院。
那張臉進來時血肉模糊,送進病房時纏了大麵積紗布,也不知道長啥樣。
我估計是在外麵鬥毆的小混混,醫院裏尤其半夜經常接診到鬥毆受傷的小混混。
我對他們向來沒什麼好感。
不遵紀守法,損害自己和他人的性命安全,還占用醫療資源。
我分明可以安穩摸魚度過一個值班的夜晚!
過了三日,我又被調到住院部輪值。
被指派的第一個任務是給一個病人拆紗布上藥。
走進病房,我一眼便認出來,哦,是前幾天被打得很慘的那個小混混。
他已經醒了,正靠著床頭看手機,旁邊還站著一個年輕男人在說話。
“你穩著點兒,難道還想再蹲一次大牢不成?”
我頓住腳步,嗬,還是個勞改犯。
我等了等,沒等到病床上男人說話,便輕輕扣響房門,他倏然看過來,眼神銳利。
而後瞳孔微縮,又變得晦澀,壓迫感極強。
我猝不及防地一驚,暗暗舒口氣,微笑道:“你好先生,我來給你拆臉上的紗布。”
他看了我片刻,微微頷首。
那個來看望他的先生在我進來後,便說有事先走了。
越靠近他,我便越能感受到他給人帶來的壓迫感,我也愈發緊張。
我覺得我是本能對這些社會不良青年有些忌憚的。
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惹到了人家招來禍事。
我小心翼翼給他拆紗布,極力忽視他仰頭直直看著我的迫人視線。
這個姿勢太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略微沉重的呼吸。
“是,我弄疼你了嗎?”我停下動作輕聲問。
他搖搖頭。
我這才敢繼續。
出乎意料的,拆下紗布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極為俊朗的臉。
而他臉上那幾處已經恢複許多的傷口給他平添好些痞氣,瞧著危險又迷人。
不過我向來不愛危險的人事物。
短暫驚訝過後,我便平常心地給他上藥,並溫聲囑咐,“臉上可以不用裹紗布了,但傷口盡量不要碰到水,每天要上2-3次藥,護士會來幫你的。”
“好。”
他隻說了一個字。
我頓了頓,心想聲音倒是很溫柔。
2、
忙了一個上午,中午在休息間我聽見幾個護士在八卦。
“你們看到503病房的那個男病人了嗎?真的好帥啊!”
“看到了看到了,我聽說來了個很帥的男人,去偷看了一眼!”
“理理,聽說早上是你去給他拆的紗布,怎麼樣,有被迷住嗎?”
我喝水的動作微頓,不甚感興趣地道:“還好。”
帥是帥,但他蹲過大牢啊!
回憶那個男人利落鋒利的板寸,和額角的一道月牙疤,還有睜眼看我時銳利狠厲的眼神,我打了個寒顫,根本愛不起來。
誰會閑的沒事去喜歡一個混混,覺得日子太安穩了?
不過我的同事們顯然很是為他沉迷,已經開始討論如何表白了。
我不解,忍不住問:“可他是個混混,很不穩定的。”
她們不以為然道,“那有什麼的,大不了不結婚,能談個戀愛睡一睡也不虧啊。”
我噎住。
好吧,不理解但尊重。
住院部很忙,且搶著去503的護士很多,我大概是跟他不會再有交集了。
熟料第二天,護士長忽然將我指派到高級病房去看護一個病人。
我很疑惑,畢竟陪護高級病房的護士也是高級護士,我的資曆還不夠呢。
護士長說:“那病人指名要你去,你知道的,我們醫院的理念是盡量滿足病人的需求,促進醫患關係和諧。”
都這麼說了,我也隻能去了。
隻是很納悶,到底是誰指名要我去的?
我也沒有什麼親朋住院,沒什麼關係很好的回頭客病人啊......
想來想去,也沒想到指名我看護的竟然是那個混混!
我翻著他的病例,腳步遲疑。
陳斯讓......
名字還不錯。
這混混還挺有錢,升到高級病房了。
可是為什麼非要我?難道我被盯上了?
算了,怕也沒用,打工人一切得以工作為第一。
況且在醫院呢,他應該也不敢做什麼。
我撿起職業素養,掛起微笑來到他的病房。
“陳先生你好,我是負責看護你的護士,有什麼需要你隨時按鈴傳喚我。”
他看向我,眼神不似昨日那般銳利,但還是挺莫測的。
“進來。”
我躊躇一下,磨蹭地走進去,“陳先生有什麼需要?”
“渴了。”
我連忙應,“稍等,我給你倒水。”
我試好水溫遞給他,陳斯讓喝水的時候眼睛卻直直盯著我。
又來了,那種銳利的,帶著侵略性的眼神。
我心口一突,垂眼避開他視線。
3、
結果又瞧見他吞咽時滾動的喉結,還有些許水漬順著下巴滾落......
真性感......
我心口又是一突,臉也有些熱。
索性偏過頭去,等他喝完水,接過杯子,官方地問:“還有別的需要嗎?”
陳斯讓搖搖頭,我這才心頭一鬆,笑容真摯了幾分,“那你好好休息,尤其傷了頭部,一定要多休息。”
然而我走了不過五分鐘,手腕上的呼叫器就響了。
匆匆跑過去問他怎麼了,這人冷不丁來一句:“餓了。”
我保持微笑:“我們的早飯時間過了,午飯時間是在11點半,陳先生能再等等嗎?還有一個小時。”
他簡言意賅,“不能,餓了。”
“那,你先點外賣?我一會兒去幫你拿。”
他頷首。
然後就靜靜看著我,沒有掏手機的意思。
我倆四目相對片刻,我不確定地指指自己,“我幫你點?”
他又頷首。
我深吸一口氣,行吧,誰讓我怵他呢。
而且陪護他也能漲我這個月績效,點個外賣而已,我不算虧。
我這樣安慰自己。
點開外賣軟件滑了幾下,問他:“要麼你自己看看要吃什麼?”
陳斯讓伸出手,示意我把手機給他。
我站在一旁,餘光看見他修長的指節漫不經心地劃著界麵,然後點進一家比較貴的店。
選了幾樣食物後,問我,“你中午吃什麼?”
我勉強維持微笑,“我吃醫院食堂。”
“好吃嗎?”
“一般吧。”
然後陳斯讓就在原本點餐的數量上加了一份,將手機遞還給我,“就這些吧。”
我看著外賣金額兩眼一黑,我自己平時都舍不得吃這麼貴的,他倒好,一點還點兩份!
我咬著後槽牙輕聲問他,“這麼多,吃得完嗎?”
得來他肯定的頷首。
罷了,我忍,誰讓他是混子,不能得罪他。
破財免災破財免災......
我在腦中碎碎念著安慰自己,忍痛付了款。
隻是我沒想到他多加的那一份竟然是給我吃的。
有點好心,但不多。
誰家好人用我的錢請我自己吃飯啊?!
我很生氣,卻不能對他發火。
誰讓他又是病人又是亡命之徒,得罪不起。
隻能化心疼和憤怒為食欲,將那份外賣吃得幹幹淨淨。
嗯,還怪好吃的。
4、
我合理懷疑陳斯讓有故意捉弄我的成分。
他一天要按呼叫鈴八百次。
一會兒渴了一會兒餓了一會兒傷口疼了一會兒頭疼腿疼想上廁所了......
離譜的是他嫌光線暗了,讓我給他把窗簾拉開。
十分鐘後又說太亮了,讓我把窗簾拉上。
我忍無可忍對他說:“陳先生,你的腿傷沒有那麼嚴重,而且適當活動也有助於你恢複,有些小事我覺得你可以自己完成的。”
結果這人什麼反應,他挑著眉一副無辜的樣子,“這些事不能叫你嗎?”
我能說什麼?我敢說不能嗎?
我不過一個平平凡凡打工人,我要得罪他,他反手投訴我是小,這混子要是想報複我才叫可怕呢!
更離譜的是,他一日三餐都要點外賣,還都讓我點,還次次都點貴的!
我仔細回想,我到底是哪一步得罪了他?
不然我們素昧平生無冤無仇,他幹嘛要刁難我?
我分明好幾次覺得被戲耍忍氣吞聲時看到他眼裏分明的笑意!
這人傷勢不算嚴重,但足足住了十天院。
最後一天時,我心情無比雀躍,想著折磨就快結束了。
我愉快幫他收拾東西時,他忽然要我的微信。
我警惕地看著他,“要微信做什麼呀?”
他勾勾唇,“把這些天的飯錢轉給你,不要嗎?”
我詫異,沒想到他還有如此良心!
對金錢的重視下導致我一時忘了讓他掃碼,爽快地跟他加了微信。
陳斯讓給我轉了錢,金額遠超過我這些天點餐的錢。
我連忙說多了要退給他,陳斯讓目光沉沉盯著我,似是不解,“嫌多?”
大概是覺得我不識好歹。
我咽了咽唾沫解釋,“不是,醫院有規定不能私下收病人的錢,如果多收了,我會倒黴的。”
我甚至在想,他一定是知道這個規矩,故意想讓我受罰。
但他聽完微一揚眉,神色平緩下來,“那你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