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青梅竹馬為我手刃仇人
我一直以為有個人人羨慕的夫君。
但在我重病之後,他借衝喜為名另娶小妾,聽說那還是他戀戀不忘十幾年的心上人。
我死在他與心上人喜結連理的那晚。
死得毫無尊嚴,落魄淒涼。
在我死後,我生前的一切都由那小妾接手,我看著他倆踩在我的屍骨上濃情蜜意。
直到我的青梅竹馬從戰場上回來,我才知道,我並非死於意外。
1
這是我死後變成鬼的第一個月。
我看著那名叫江映月的小妾迅速接管了我的一切。
我的嫁妝,我在陳家的權柄......
還有我夫君陳星牧的愛。
我死後才知道,江映月當初進府根本不是行的納妾禮。
江映月是被三書六聘,八抬大轎風風光光地迎入府門,冠的是陳星牧正妻的名頭。
更可笑的是,江映月居然是陳家老爺的義女,陳星牧從小相識的義妹。
我聽人說,江映月的父母當年為救陳家老爺壯烈犧牲,陳家感念他們的恩德,將她養在老家,還讓兒子與她結成娃娃親。
兩家之間深厚情誼為人感慨,無人不讚歎江家女與陳家子是如何的天造地設。
一開始,我還不懂,怎麼會有人變心變得如此迅速,後來才慢慢懂得,不過是我在他們之間橫插一腳。
若不是之前陳家落難急需錢財,陳星牧早與門當戶對的江映月成親。
又何必娶我這個商賈之女。
我不過是陳家重歸輝煌的跳板。
我一退出,陳家自然畢恭畢敬地請回本該在這個位置的主母。
說自己是“退出”都有點自取其辱。
至少我在外麵晃蕩了幾日,從來隻聽他們說起陳家主母江映月。
沒人知道,也沒人記得,還有一個我,孤獨地被關在陳家的小院裏,直到屍體僵冷都沒人發現。
2
我本是江南富商之女。
與陳星牧的相識,也美好得如同戲本一般。
我們相知,相識,在父母親人的見證下,於江南風光大婚。
陳星牧用我爹娘多年經商攢下的人脈為沉冤的陳家老爺翻案後,陳家洗清冤屈,我自然隨他上京。
上京不久,我便得了重病,先是咳嗽不止,後來連床都下不了。
陳星牧特意為我在陳家最安靜的一隅造了一個小院供我養病,隻要有空便親自照料我,還嚴詞拒絕了老夫人為他準備的通房。
那時的我、我爹娘都以為此人便是我的良人。
陳家上下也無不動容於陳星牧對我的深情。
上京兩年後,醫師斷言我所剩不過一年壽命,病情不斷惡化,我被隔離在小院中,從此再沒見過除了醫師以外的人。
爹娘老來才得我一女,聽聞噩耗便雙雙昏闕,不久便都仙去。
我一直以為是我自己不爭氣,也不願拖累陳星牧,便忍痛答應為他納妾。
如今看來,倒是我,一直識人不清。
為我開辟偏院不過是為了在院後與江映月偷情,保全江映月一個未嫁女的名聲。
嚴詞拒絕通房不過是陳星牧唯愛江映月,不願心上人傷心。
如今淪為孤魂野鬼,看著陳星牧將我的嫁妝轉送給江映月,看著他們踩在我的屍骨上,高聲笑話我的愚蠢。
3
我變成鬼的一年後,聽聞有位少年將軍收複北地,一時在京中風頭無兩,成為各家貴婦們心中乘龍快婿的第一人選。
然後我就看見那位傳說中的將軍帶人闖入陳家大宅。
老夫人尖叫:“天子腳下,皇城之內,哪怕你是陛下欽定的侯爵,也不能如此蠻橫無理!”
那將軍揪著老夫人的領子將她提起,順帶著一腳踹翻前來救母的陳星牧。
我看著他雙目赤紅,像是悲痛道極點:“把西棠交出來!”
找我?
我看了又看,發現的確是不認得他。
江映月扶著肚子,艱難彎腰去扶起她的夫君:“將軍,何姐姐嫁入陳家,父母也早已逝去,死身後事自然......”
將軍抽出隨身佩劍,抵在江映月肚子前,冷笑道:“陳家的人?你出去問問,京城裏有誰知道你是繼室,有誰還記得何西棠才是他陳星牧的妻子!”
陳星牧迎著刀,拚命擋在江映月身前:“有話好說,又何必為難我的妻子!”
即使知道在陳星牧心裏的妻子隻能是江映月,即使知道他於我沒半分情誼——
原來我還是會有那麼一絲心痛。
最後,還是將軍威逼利誘,讓他們說出了我的埋骨地。
我跟著那將軍一路到了城郊的一處荒墳。
沒想到,陳家靠著吸幹我們家的骨髓重新崛起,卻連一處好墳地也不肯為我找。
我看著那將軍跪在我墳前痛哭了一天一夜。
“西棠,我當初承諾過,隻要我有,我什麼都願意給你,你怎麼、怎麼就不能等等我......”
我終於想起他是誰了。
他是從小於我一同長大,在我成親兩年前才獨自去參軍的小廝,池硯舟。
還沒好好感受重遇舊友的欣喜,我便看見陳家的馬車停在遠處。
池硯舟過於傷心,早就倚在我的墳旁陷入昏睡。
我飄過去。
馬車裏,江映月依偎在陳星牧懷中,擔心地問:“星牧,聽說此人頗受皇上倚重,你說他會不會查到何西棠死的真相?”
陳星牧摟緊江映月,輕吻她的臉頰。
“沒事,當年的事我做得幹幹淨淨,哪怕他有通天的本領,也絕不會查到一點問題。”
江映月如同一株柔弱的菟絲花纏繞在陳星牧身上,很快就睡熟了。
半晌,陳星牧低罵一句:“果然是小門小戶家的女兒,嫁了人也不是個安分的,居然還有奸夫找上門......”
馬車緩緩駛離。
我愣在原地。
如今我是鬼,沒人能看得見我,也沒人聽見我瘋狂的笑聲。
哪怕我知道他心裏沒我,哪怕他在我死後不善待我,我也從未想過,同床共枕好幾年的丈夫,會聯合自己的心上人,親手將我殺死。
笑完,我下意識往臉上一抹——
我才知道,鬼是沒有眼淚的。
4
自那日荒墳一別,我很少再回陳家,一直跟在池硯舟身邊。
而陳星牧最近總是聯合著幾位相熟的大臣,在朝堂上給他添堵。
“陛下,臣要參定北將軍,池硯舟!”
陳星牧身穿朝服,是我記憶中最喜歡、最熟悉的模樣。
可我前不久才終於發現,這些都隻是他的畫皮。
“有人給臣寄來密信,稱池硯舟最近在密會幾名鐵匠,而據臣所查,他們祖上都是前朝有名的兵器鑄造師!”
朝堂上不少大臣開始竊竊私語,而皇帝伸手撫了一把衣袖,什麼也沒說,隻看著朝堂中央的陳星牧和池硯舟。
“不知定北將軍私自與兵器鑄造師會麵,意欲何為?”
池硯舟冷笑:“陳大人,我記得您家早年落魄,若不是陛下登基後為陳家翻案,您恐怕連站在我麵前的資格都沒有吧?”
陳星牧平生最好麵子,此刻怕是連活撕了池硯舟的心都有。
“陛下,那些兵器鑄造師主動找上臣,說願意為我朝獻出自家所有的兵器製造圖。”
池硯舟將一疊圖紙獻上:“請陛下過目。”
皇帝麵露欣賞:“池將軍不愧為我朝忠臣。”
陳星牧臉色漲紅,最後無言以對,氣哼哼地退到一邊。
不久,京郊突然爆發了一場瘟疫。
池硯舟本來隻需要在大後方指揮如何安排病患和亡者,但不知道陳星牧抽什麼風,居然在朝堂之上向皇帝進言,讓池硯舟這個侯爵直接到瘟疫的最前線。
“陛下,瘟疫最開始在城郊的一個荒村中爆發,據臣所知,定北將軍最近一月都在頻繁出入那個荒村啊......”
那是因為池硯舟每每夜不能寐,隻能倚在我的墳旁才能享受片刻的安眠。
陳星牧這是幹什麼?
這不是相當於告訴眾人,池硯舟和這場突如其來的瘟疫有關聯嗎?!
“陛下,荒村附近居住著臣的舊友,所以臣才......”
皇帝眼睛一眯,看向池硯舟。
陳星牧聯合著幾名大臣跳出來:“陛下,如今京城人心惶惶,若是定北將軍能親身前往,京郊的百姓定然會安心許多。”
陳星牧不愧是陳家老爺最得意的兒子,池硯舟的嘴皮子不如他。
皇上還是下了讓他前往瘟疫前線的旨意。
5
我跟著池硯舟,看著他在疫區裏忙前忙後,累了晚上就在我墳後的小破屋裏休息。
我本以為陳星牧會消停下去。
直到我看見有一人趁著池硯舟在外安撫病患時,偷偷摸摸地潛入他住的小破屋裏。
我認得那人。
我曾在陳家大宅裏見過好幾次,是陳家最忠心的家奴。
他拿著一件病患穿過的衣裳,在池硯舟的被褥上擦了又擦。
陳星牧竟想讓池硯舟染疾!
太醫們尚未研製出治病的方子,若他染了病,就隻有死路一條。
夜晚,我看著疲憊了一日的池硯舟進屋,無數次想把他攔下。
可我什麼也抓不住,隻能一次次地穿過他的身軀。
“別進來!池硯舟......”
外頭傳來一聲響亮的啼哭,池硯舟準備脫衣服的動作一頓,轉頭出了門。
那陳家的家奴一計不成,轉而把池硯舟的茶杯替換成病患用過的杯子。
池硯舟身邊的親信沒有一個被允許跟過來的,就算他再小心,也還是著了陳星牧的道。
他病倒了。
而我隻能無助地在他的床邊打轉,什麼也做不了。
皇帝那邊隻有敷衍的口頭慰問,留他一個人在小破屋內自生自滅。
我每天守著他,日夜祈禱老天能賜下奇跡,讓池硯舟能長命百歲。
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神明。
在疫病變得最嚴重之前,太醫們終於研製出治病妙方。
池硯舟拖著病體救助病患,等他回朝述職時,人瘦了一大圈。
皇帝稱讚他心係百姓,為此次危機做出了重大貢獻,特許他百金和一處大宅院,卻被他拒絕了。
我看著池硯舟跪在朝堂中間,跪求與我舉行冥婚。
“陛下,臣心許江南何氏女何西棠。請您應允,讓臣與何西棠舉行冥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