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節變換,秋意綿綿。當我終於能夠下地走路的時候,宋嵐派人送了個噩耗給我。
「方譯罪名確鑿,秋後處斬。」
我心不在焉地聽著,讓小廝去摘樹上最漂亮的花朵。
我捧著花,蹲在宋嵐必經之路上等。他一出現,我便跳出來將花送到他麵前。
宋嵐眉頭一皺,“這是做什麼?”
我嫣然一笑,道:“賠罪。”
“什麼罪?”
“那日猜疑你的罪,還有…當初逃婚的罪。”
宋嵐盯著我許久,接過花嗅了嗅,道:“心領了,既然你腿傷好了,想去哪便去哪吧。”
我攔住欲走的他,拉住他的袖子,垂眸低聲道:“我無家可歸了,能不能別趕我走......”
“隨你。”
——
涼風習習,桂花十裏香,我在紛飛的落花中翩躚而舞。
宋嵐路過的時候,風帶水裙輕撫他的麵頰,他伸手一握。我借著勢入他懷,他下意識接住我的身子,舞動間一枝桂花抵在他的唇邊。
“折香思故人,侯爺許久未歸,可有思念九兒?”
他看向我的眸子裏深如潭水,“沒有。”
“可九兒想念侯爺許久了…”
“是麼?”
我嬌羞著埋進他懷裏,輕聲“嗯”了一聲。
隻聽頭頂涼薄的聲音:“是想念我,還是想牢獄裏的探花郎?”
我的手一頓,那抹不自然轉瞬即逝,輕打他一下,軟聲道:“自然是侯爺。”
宋嵐麵不改色,攬著我的手猛然撒開,我撲通一聲掉在了地上。
......
隻要宋嵐一日在府中,我便一日變著法地撩撥,一天在他眼前晃悠八十遍。不成想,從前吊兒郎當的宋嵐,當了大半年侯爺,竟變得如此沉穩鎮定,即使我一身輕薄透紗坐在他屋裏擺弄風姿,他也眼睛不眨一下地將我扔出去。
我趴在地上,五指深深嵌進泥土裏,咬牙切齒道:“老娘就不信了!”
這夜,我悄悄潛進宋嵐經常待著的書房。他幾乎不讓我接觸這裏,那這肯定藏著他的秘密。
在房間裏摸索翻找半天,突然門外傳來說話聲,我忙不迭躲進檀木桌下麵。
“侯爺,最近聖上有立儲之意,廢太子那些舉動仿若要重獲聖上青睞,肅北王怕是要坐不住了,您看......”
“不必多話,當初肅北王找上本侯的時候,本侯就被綁上船了,需要本侯落印的狀紙呢,快拿來,肅北王吩咐的這件事一日也耽擱不得了!”
二人推門而入的那一刻,我飛速探頭拿走了桌子上的印章。
我蹲在桌下一動不動,房間裏靜默片刻,又聽宋嵐道:“總管大人,你先回去吧,待會落印後本侯快馬加鞭送入宮中。”
“是,侯爺。”
宋嵐好像又想起什麼,道:“哎等等,有件事忘了。”
書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又合上。
我在一片黑暗中等了一會,沒聽見任何動靜。撓撓頭,這是走了?這麼匆匆,發生啥事了?
憋不住的我悄摸摸爬出來,剛站起身就覺異樣。忽然寒光一閃,一把劍橫在我的脖子上。
檀木桌前,宋嵐一身肅穆殺氣,看清是我,臉黑了幾分。
“在這做什麼?”他質問道。
我訕笑著,“沒,沒什麼大事…”
“手上拿的什麼?”
“就…你的印章。”
脖子上的冷劍逼近幾分,我忙道:“我是來求侯爺辦事的!”
“什麼事?”
我心一橫,道:“救方譯。”
宋嵐冷笑一聲,“不裝了?”
“嗯,裝也逃不過您的法眼。”
躲在書房裏聽宋嵐和總管大人兩句話,似乎肅北王要幹一番大事,事成事敗連宋嵐都拿不準,我必須在這之前救下方譯,不曲線救國了,直奔主題。
宋嵐收回了劍,悠悠道:“這事好辦。”
我滿眼亮光地看著他,沒想到他這麼好說話,早知道不那麼費勁了。
“但本侯憑什麼幫你?”
揚起的嘴角倏然下落,我白了他一眼,道:
“若方譯不死,你要如何便如何。”
落葉沙沙聲響,書房裏一片寂靜,良久,
“若要你嫁給本侯呢?”
我一下怔愣在原地,懷疑耳朵出了問題。反應過來打著哈哈道:“侯爺莫不是在開玩笑,若您中意我,前幾日爬床的時候怎麼給我扔出來了?”
宋嵐看我的眼神猶如深潭,黑不見底。
我心中一咯噔,不妙之感油然而生。
在“拿印章威脅”和“妥協”之間掙紮片刻,眼角不經意瞥向宋嵐的佩劍,最終下了決心。
“成交。”
“事成之後,我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