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狗仔,最近,我被當紅女星跟蹤了。
在她公開戀情幾秒後,我故意爆了她男友嫖娼的料。
她因此上了熱搜,被吃瓜群眾瘋狂嘲笑。
這不,她來找我報仇了。
01
今天本來不想來醫院的,但醫生一直堅持。
隻是沒想到,劉芷柔跟到這兒來了。
走出醫院大門,把裝藥的袋子隨手丟進垃圾桶,我隨意瞥了眼停在我車後的那輛車,不自覺笑出聲來。
大明星劉芷柔坐在駕駛位上。
頭用絲巾包裹得嚴實,戴著黑色圓框眼鏡,低頭假裝在看手機,但眼神一直瞟向我這邊。
這拙劣的跟蹤技術,實在讓人大開眼界。
此刻,我隻能忍住笑,假裝不知情來配合她的表演。
爆料事件過去已經兩天,劉芷柔也發消息來罵了我兩天。
她發來的最後一條信息是,“你給我等著,我非爆一次你的料不可!”
以為她隻是說笑,沒想到大明星竟不惜放下身份來跟蹤我這個狗仔。
也罷,隨她去了。
知道她車技不好,而且開的還是助理的自用車,我故意開得很慢。
在公寓樓下的路邊停好車,我坐在駕駛位上等了會兒,等大明星辛苦地把車歪歪扭扭地停好。
終於停好後,我開了車門,徑直往後走去。
咚咚。
我輕敲了幾下車窗。
車裏的人頓時慌張起來,趕緊把黑框眼鏡換成了墨鏡。
折騰了好一會兒,車窗才慢慢打開。
“你好。”我客氣地打招呼,假裝不知道她是誰,“這車停歪了,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不用了.......”
說完,可能覺得這樣不夠,連忙擺起雙手表示拒絕。
“哦,那好吧。”我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個曖昧的笑,“美女住這附近嗎?我家就在樓上,要去我屋裏坐坐嗎?大家交個朋友。”
“吳鋒你大爺的,你平時就這樣到處撩人嗎?”車裏的人終於忍不住了,扯下墨鏡衝著我生氣地問。
“哎呀,怎麼是你啊。”我假裝剛認出她的樣子,連忙道歉,“對不起,要知道是你我鐵定不會撩。”
劉芷柔瞪大了眼看著我,氣勢洶洶地問,“憑什麼,我哪裏差了?!”
“對對。”我假裝了然,“那要去我那坐坐嗎?”
劉芷柔用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我,“你經常邀請人上去坐坐?”
“你覺得呢?”我笑著反問。
車裏的人癟了癟嘴,有些不開心的樣子。
我沒再說話,不想解釋。
劉芷柔狠狠白了我一眼,拿起副駕上的包,不客氣地說,“讓開,我要開車門了。”
我笑著後退了幾步,她打開車門走出來。
那一瞬間,我有些許的晃神。
見慣了劉芷柔穿高跟鞋和裙子,今天她穿著帆布鞋、藍色牛仔褲和白色t恤,讓我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
回到她還是女學生的時候。
“走吧,帶路。”看我還愣在原地,劉芷柔霸氣地吩咐。
我點點頭,收起心底的酸澀,轉身往前帶路。
02
我和她曾是高中同學。
可能是我這個“第一狗仔”的名聲太臭了,沒人想要沾邊,所以至今都沒把我和她的這層關係扒出來。
倒成了我們之間的秘密。
高三報誌願時,得知她想去北京,我便把所有誌願都改成了北京的學校。
大一的第一個周末,我們約了出去吃飯。
我原本計劃在那天和她告白的。
可惜,事情的發展超出了我的計劃。
陪著劉芷柔在街上閑逛時,還未等我鼓足勇氣,一個戴墨鏡的男人走過來,指了指旁邊的黑色小車對劉芷柔說,“我們導演想和您聊聊,方便過去下嗎?”
我原本有些懷疑的,但敵不過劉芷柔強烈的好奇心,無奈陪著她走過去。
見到大導演的真人後,我收起懷疑,乖乖閉了嘴。
最後,劉芷柔上了車,而我被攔在了車外。
我陰沉著臉和她揮手,眼睜睜看著她和大導演坐車離去。
那次揮手,是一次告別。
之後,我便永遠失去了告白的勇氣。
03
後來,她火了,女星,影後,各類頭銜紛繁而至。
後來的後來,我也火了,成了讓娛樂圈明星們“聞風喪膽”的著名狗仔。
我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走這樣的路。
但它就那麼順其自然地發生了。
因為劉芷柔,我亦步亦趨。
畢業後,我進了一家娛樂報社,成了一名娛樂記者。
可以在很多公開場合更近距離地看著她。
隻是,我慢慢發現,她需要的可能是幫助。
讓她走紅的那部電影裏,女主角的性格是一個單純天真,但又有些執傲和自以為是的小聰明的女生。
那導演看得很準,劉芷柔基本就是這般。
所以出道後,才會被冠上諸如“清純女神”之類的稱號。
隻是,在那人吃人的娛樂圈,如果真的純,那就實在太蠢了。
劉芷柔每次都老老實實回答記者的各種挖坑問題,然後報道時被渲染誇大,因而得罪了很多人。
剛在記者麵前開心地分享“我和某某女明星是很好的朋友”,人家就故作難為情地在鏡頭前說,“我和她其實也沒那麼熟。”
然後,她自然又被廣大群眾嘲笑一番。
每次看她的采訪,我都很想指著她罵一句,“你腦子裏裝的到底是什麼?”
某個慈善晚會,最後的拍照環節,一堆明星們在那假惺惺地互相謙讓。
幾個女明星明顯想整她,一邊使勁誇讚著她,一邊合力將她往C位推。
那個腦子裏不知道裝了什麼的人,拒絕了幾次發現沒用後,也就順從地站到了中間。
那種場合,比她有資曆有名望的前輩多得是,那個位置怎樣都輪不到她的。
我不用想都知道,接下來一段時間,她可能又要遭遇一次猛烈的網暴。
那晚我坐在台下,看著台上手足無措的她,發覺自己除了生悶氣,根本無能為力。
直到拍照結束,直到其中一個女明星在人群散開時緊跟在她後麵,刻意踩住她的禮服裙擺,讓她從舞台上摔下來時,我才克製不住地衝了出去。
隻是,我衝到前台時,她已經被人群圍住,隨後被人抱起匆匆往外趕去醫院。
我站在混亂的人群中,抬頭狠狠盯著剛踩她裙擺的那個女明星。
此刻,她一臉擔心地和周圍人交談著,但嘴角仍有抑製不住的笑意。
周圍的人,正是拍照時算計她的那幾個。
我一一把她們的名字記在了心裏。
沒過多久,她們就因為我的各種爆料,人氣漸失。
我也由此從娛樂記者轉道,走上了專業狗仔的路。
我無法站在身邊保護她。
所以,隻能以這樣的方式,曲折地、不著痕跡地,為她掃清一些前進路上的障礙。
04
進了門,劉芷柔開始自顧自參觀起房間來。
是個一居室的小公寓。
這是我用當狗仔賺的錢買的房。
雖然賺錢,但這些年,我被網暴過,被威脅過,被打過,被砸過車,工作室也被人入室洗劫過。
該經曆的都經曆了一遍,我也慢慢把“命”這件事看淡了。
不可能都要的。
“你這廚房也太新了吧。”劉芷柔的感歎打斷了我的思緒。
“都沒用過。”
我邊敷衍地回答,邊在餐桌前坐下,給自己倒了杯白酒,一口灌了下去。
我需要借助些酒精的力量。
“坐吧,”我沉聲對劉芷柔說,“有什麼恩怨,今天都一並解決了。”
“對了,我都忘了,你現在是我的敵人!”劉芷柔恍然大悟。
她脫掉裹在頭上的絲巾,坐到我對麵,嘟著嘴瞪著我,“你是不是欠我一個道歉?”
我挑了挑眉,“什麼道歉?”
“你爆料關子豪嫖娼我沒意見,可我剛公開和他在一起。”劉芷柔生氣地哭訴道,“這樣讓我很沒麵子!”
“劉芷柔,你該長教訓了。”我淡淡地說。
劉芷柔不解地看著我,“什麼意思?”
“這些年也交過幾個男朋友了,看上的都是些人渣。你以後挑人眼睛能不能放亮些?”
“這能怪我嗎?”劉芷柔一臉委屈,“在我麵前人都很好,我怎麼知道他們人後是什麼樣?”
我歎了口氣,本來想說“我不可能幫你一輩子的”,但忍住了,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我站起身,從抽屜裏拿出一串鑰匙,輕放到劉芷柔麵前,假裝隨意地說,“我公寓的鑰匙,交給你。”
劉芷柔疑惑地看著我,“什麼意思?”
“我要離開北京了,這套公寓,就麻煩你幫我照管吧。”
“離開北京?”劉芷柔眉頭皺了起來。
“嗯,狗仔做膩了,不想幹了。”
劉芷柔神情沉了下來,“做了這麼多年,為什麼突然就膩了?”
我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沒理由,就是突然膩了。”
“狗仔做膩的話,要不來做我的經紀人吧?”她朝我笑。
如果是以前,這個提議可能會讓我很開心。
但現在,已經沒有意義。
看見我搖頭,劉芷柔擠出的微笑一瞬間又消失了。
她直勾勾盯著我,嘴唇緊抿。
我坦然地迎接著她的注視。
氣氛有些詭異的沉默。
劉芷柔不說話,我便也懶得再言語,
記憶裏,這好像是第二次,我看到劉芷柔臉上出現這樣嚴肅的表情。
第一次,是我決定做狗仔的時候。
她看著我痛心地問,“做正經記者不好嗎?為什麼非得做狗仔?”
而這一次,是我決定不做狗仔的時候。
這樣想來,真是有些可笑。
我似乎怎麼做,都不能如她的願。
05
我默默地一杯杯喝著酒。
隻是,長年三餐不規律的蹲點跟拍生活,這具身體早就廢了,再經不起折騰。
才幾杯下肚,胃就開始隱隱痛起來。
我知道,它又要開始發作了。
心裏暗道糟糕,我不想在劉芷柔麵前失態。
可是不久前,在得知自己的病情後,我就作死地把家裏所有的藥都扔掉了。
也包括止痛藥。
這些天,每當胃痛襲來,我都是生生忍著。
像個自虐狂。
胃部的痛感在逐漸加強,頭上開始冷汗直流。
我握緊拳頭強忍著,有些吃力地趕劉芷柔,“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說出口時,才發現自己聲音已經在顫抖。
劉芷柔明顯感覺到了異常,“你怎麼了?”
“沒事。”我低聲回答。
說完,我實在沒精力再管她,緊按著胃部起身,踉蹌著走到沙發邊,無力地躺倒在沙發上縮成一團。
這些天,這種時刻,我便是以這樣的方式一個人在沙發上度過的。
劉芷柔跑過來,蹲在沙發邊一臉慌張地看著我,“你到底怎麼了?”
說完,用手摸了下我的額頭,緊張地自言自語道,“沒發燒啊。”
“胃痛......”我隻能無奈回答,“沒事,過一會兒就好了。”
劉芷柔歎了口氣,放柔了語氣問,“你藥放哪?我找來給你。”
“沒藥,一會兒就不痛了。”
“等著,我去買藥!”沒等我說完,劉芷柔有些賭氣地打斷我,站起身,抓起我剛放在桌上的鑰匙,迅速出了門。
這幹練利落的樣子,真是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