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媽媽突然打電話過來問我在哪。
得知我在家後,媽媽忽然尖叫起來:
快跑,你們已經離婚半年了。
媽媽立刻來接你!
1、
我被一股凝視感驚醒。
醒來後,卻發現睡衣口袋裏多出一張字條。
上麵寫著:老公要殺了我!
我有些難以置信,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不是沒有睡醒。
這是我自己的字跡,這張紙我也非常熟悉,是我日記本的花紋。
但我絲毫沒有寫下這句話的記憶。
我回頭看向酣睡的老公,手機收到短信的震動也沒有將他吵醒。
床頭櫃還放著他睡前給我切的水果,結婚多年,他一直對我體貼入微,怎麼可能會想殺我?
我坐起身,決定去趟洗手間,順便看看日記本放在了哪裏。
從拐角走進客廳的瞬間,踢腳線的夜燈亮起。
突然間,窗戶裏出現一道慘白的鬼影。
我一把捂住嘴,和那道鬼影四目相對。
看清之後,我長歎一口氣,原來隻是自己的倒影。
臥室傳出輕輕的鼾聲,幸好沒有驚醒老公。
從洗手間出來,這才心裏安定一些。
我最近精神不佳,總是疑神疑鬼的,不是覺得窗外有人盯著我看,就是覺得屋子裏四處都有監控。
老公買了窗簾,還請人在我的監工下徹徹底底清掃了房間。
但依然沒有打消我的念頭。
還好老公並未在意,對我依然耐心。
思及此,我不免有些愧疚,但兜裏的紙條並不是空穴來風。
我端著水杯來到書房,點亮台燈,找到了一摞書籍下壓著的日記本。
點點滴滴的回憶隨著紙頁的翻動浮上眼簾,我的嘴角也揚起了甜蜜的微笑,然而,日記在2020年9月5日戛然而止,在這之前,則是大半年的空白。那天我與老公因為瑣事大吵了一架,而那張紙條正是來自於後麵那一頁。
我正努力回想那天發生了什麼,突然,外麵傳出腳步聲。
“小曼?”
“你跑哪去了?”
2.
我的心臟怦怦直跳。
腳步聲停在了書房門外,門把手動了動,卻沒有打開。
我剛剛進來的時候,下意識鎖上了門。
“小曼,好端端的鎖門幹什麼啊?”老公有些著急。
“我睡不著嘛,想一個人靜一靜!”
呼呼的風聲撞擊著露台隔板。
抬頭望了眼窗外,不免有些失望。
不知何時,明亮的月光已經被層層烏雲遮蔽,以往星星點點亮燈的對麵,也隻剩下一片暗沉。
還好,書房柔和的光亮帶給了我些許安慰。
“很晚了,你這樣我會擔心。”
老公的語氣軟了下來,他一向拗不過我。
“你就讓我待會兒吧!”
說話間,我的目光停留在了書桌的相框上。
照片裏的兩人笑得甜蜜溫馨。
那是我們戀愛後的第一場旅行。
也是我人生的新起點。
鬆讚林寺前,他拉著我的手許下了一生的承諾,猶如一個虔誠的信徒。
“小曼,這輩子隻能是你,不管過去如何,未來站在你身邊的,隻有我!”
耳畔傳來悠悠的梵音,我們深情相擁,成為了彼此的全部。
“嘟——”
突如其來的手機震動打斷了我的回憶。
拿起來一看,原來是母親打來的。
這麼晚了,母親怎麼會給我打電話?
“你去哪兒了,知不知道我快急死了?”電話中傳來母親急切的聲音。
“我能去哪兒?當然是在家呀!”
我頓時一頭霧水,有些不明就裏。
“什麼?”
急促的呼吸被聽筒無限放大,她的聲音焦急而慌亂。
“來不及了,小曼,快跑,不能和那個人渣待在一起!”
“他就是個瘋子,你們已經離婚很久了!”
“媽媽立刻去接你!”
我僵在了原地,愣愣地盯著照片。
此時,門外傳來了急促的拍門聲。
我下意識地攥緊手機,額頭蒙上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小曼,你和誰說話呢?”
3.
偌大的書房,隻剩手機嘟嘟的忙音
我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緩過神兒。
“小曼,你沒事吧?”
“沒事。”
“開門,我看看你。”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老公的語氣比平時多了幾分冷意。
正猶豫著,我突然抓住了母親話裏的重點,我和老公離婚了?
怎麼可能?
剛結婚那會兒,母親處處瞧不上老公,他便每天在母親麵前獻殷勤,對我照顧得也是無微不至。
明明自己很長時間都舍不得買一件衣服,可還是會送給我昂貴的化妝品。
婚後,他擔心我應對不來職場的彎彎繞繞,硬是讓我辭去了工作。
和那些要看老公臉色的家庭主婦相比,我被寵成了公主,衣食住行被老公安排得妥妥當當。
我喜歡吃北街那家蛋糕店的慕斯,他便每天下班後跑幾條街為我去買。
工作之餘,他會帶我去旅遊。
我們一起看過波瀾壯闊的大漠敦煌;攜手走過悠悠古老的布達拉宮;爬過長城,遊過故宮,更是在神奇的麗江古城留下了我們愛過的證明。
時間一長,母親也不再多說什麼,逐漸承認了這個女婿。
可母親怎麼會騙我?
“我是不是忘記些什麼事情了?”
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理由。
日記本裏戛然而止的空白,那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門外的老公停止了動作。
“小曼,既然你問了,我也就不瞞著了。”
外麵的風更加狠厲,伴著淅淅瀝瀝的雨點,肆意席卷而來。
“醫生說你確實患上了間歇性失憶症,大約半年前,我們吵架了,吵得很凶。爭執間,你失足墜樓,大腦受到了重擊。所以我這段時間都一直沒有上班,在家陪你。距離上次失憶已經過去很久了,我本來以為你的病情已經穩定了,沒想到今天又......對不起,小曼,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跟你吵架,我沒有一天不再後悔。”
他說得真切,以至於我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小曼,快出來吧,要是不好好休息,你的病是很難好的。”他循循善誘,一如往常對我那麼耐心。
真摯,溫柔,一如我們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就在我正準備推門出去時,無意間碰掉了一本書。
那是一份意外保險。
4.
我就著台燈翻開,上麵白紙黑字寫著:投保人汪小曼,受益人董宇輝。
看了眼日期,時間是半年前。
我記得自己沒有買過這樣的保險。
正巧這時,母親的電話又一次打來了。
接通後,母親更加焦急。
“小曼,你沒事吧,媽媽很快就來接你了!”
我隱隱有些不安,可又說不出那種怪異的感覺,但還是先安撫她:
“媽,我這不是沒事嘛,你也別太擔心了!”
“媽媽已經報警了,你別擔心,一定會沒事的。”
“報警?”我有些詫異。
可母親接下來的話,卻是讓我如遭雷擊。
我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小曼,無論他對你說了什麼,千萬不要相信他,他就是個人麵獸心的畜生!這些年的好全是假的,就是為了我們那幾套房!他家暴過你很多次,你一直瞞著不說,是那次他推你下樓,救護車都來了鄰居才告訴我的!不然孩子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沒有了?......就是因為這個你才傷......心過度失憶的......小曼,你千萬不要又......被他哄住了,聽到了嗎......?”
母親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隔著電話都能聽出她的憤恨。
盯著那份保險,我的手不由摸向肚子。
愣了愣神,不再作聲。
我想起來了,我和老公確實有過一個孩子。
隻是,那個孩子很快就沒了。
怎麼沒的?我不記得了。
我渾身的力氣好像都被人給抽幹。
窗外的雨點越來越大,每一滴都如同鋒利的尖刀插在我的心口。
“小曼,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你一定要小心啊!”電話裏又傳來母親焦急的聲音。
我遊走在崩潰的邊緣。
心中的不安被無限放大,來自黑暗中的凝視感愈加強烈。
恍惚間,我看到一雙腳躲在露台的窗簾後麵。
書房裏有人!
5.
我驚呼一聲。
幾乎是同一時刻,我抄起手邊的書砸了過去。
隻見那人摔倒在地,斜躺在地板上。
老公在外麵焦急地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心如擂鼓,舉著台燈走過去......
這才看清楚,原來是我去年過生日時老公送我的仿真人偶。
老公加重了力道猛拍房門。
“什麼聲音?小曼?你是不是在和你媽打電話?”
果然,他還是聽到了。
我有些心虛,不知道怎麼應對。
可我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在短暫沉默片刻,複述出了方才電話中所有的信息:
“小曼,你媽是不是跟你說,是我推你下的樓孩子才沒的?是不是還說我去賭博欠了一屁股債,讓你別信我的話”
“小曼,聽我一點點解釋給你聽。你現在一定很害怕,但你要相信我,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這場對話我們已經經曆過很多次了。墜樓失去孩子對你的打擊很大,導致你患上了重度抑鬱,經常出現幻覺。你現在聽我的話,冷靜一點,好好看看你手裏的手機。”
“那究竟是手機,還是一個模型機?你的電話真的打出去了嗎?”
“小曼,你媽媽已經去世半年多了。”
這怎麼可能?
我失笑,低頭去看,笑容卻瞬間僵硬在臉上。
手裏剛剛還在通話的手機,竟然真的變成了一個模型。
可母親的聲音是那麼真切!
“你出現幻覺後,總是抱著個手機打來打去,朋友們對此意見很大,沒辦法我才把你的手機換成模型的!”
“可是......”我動搖了,“桌子上的保險是怎麼回事?”
“那是你自己清醒的時候,背著我自己買的,說擔心自己情況不好,出現意外。”
可我對他的話半信半疑。
我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
為什麼一張破紙條讓我的生活發生了如此變化,如果可以,真希望自己剛才沒有醒來。
對,紙條,那張被我胡亂塞進口袋的紙條。
顧不上剛才開窗時碰到的手,我快速向書桌跑去。
明晃晃的燈光下,我翻出了口袋裏的紙條。
台燈的燈光裏,我這才注意到紙條背麵的字:找朱麗,一定要去找朱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