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要跟我離婚?你瘋了吧?”
吳慧君照例不屑反問我。
在她眼裏,我永遠不可能離開她。
不管她信不信,我很快把離婚協議打印好給她。
她看到時,正在陪沈知堂做化療。
醫院走廊裏的她,雙手交握,肉眼可見的揪心。
把我遞給她的東西隨手扔在一旁。
“丁敬山,我現在沒心情陪著你鬧,沈知堂是我的初戀,這麼多年了,我除了能偶爾得知他的消息,我什麼都做不到。
“當初他離開,其實很快後悔了,想回來找我,但得知我已經結婚,就隻好繼續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打拚。
“日子有多難挨,我不敢想象,現在他隻剩最後一點時間了,你能不能讓我盡量彌補他一點。”
“彌補什麼?你和我結婚,虧欠他什麼?
“你還記不記得,你是一個結了婚的人,這些年你一直在精神出軌。”
她尖叫一聲:“你能不能不要說這麼難聽!我隻是心裏想著他,我又沒有真的做什麼!
“反正你想離婚是不可能的,等我處理完這些事再說。”
正在這時,兒子突然出現。
他看見我,有些意外,步子慢下來後停住:“爸,你怎麼來了?”
“你要和媽離婚?”
他笑了,“爸,你鬧什麼呢,你怎能可能和媽離婚。
“最近小傑不是要結婚,事情挺多的,你去幫忙吧。”
在所有人看來,我在鬧一出荒唐鬧劇。
我說:“我是認真的,你和你兒子一個五十歲,一個二十五歲,都是可以自己負責自己人生的年紀,我和你媽離婚,也涉及不到撫養權的問題,以後,你們自己的事情各自負責就可以了,不要再找我。”
兒子的臉色這才有些嚴肅,不過,他隻是覺得,我太不可理喻了。
“隨你吧,我今天來是給沈先生送換洗用品的,他膝下無兒無女,很多事都需要人照顧。”
這個兒子,我一手養大的兒子,已經為人父。
可他竟然對自己的親生父親毫無耐心,對別人無端盡孝。
我後退了步:“無所謂了,那就等你們都忙完再說。”
我轉身離開醫院時,身後的母子都在討論,沈知堂挺過這次化療後,他們要如何照顧他。
要不要趁最後時間讓他了無遺憾,外出周遊一下。
由他們陪著,不會出岔子。
我冷笑一聲,快步離開。
路過門口時,被反光鏡映出滿頭斑駁的發。
也好,趁有時間,我先他們一步,去做不會給人生留遺憾的事吧。
我跟隨南極考察團出發,見識壯闊冰川,冰封萬裏。
看企鵝摔倒被人扶起,看海豹拍著手捕獵。
大到天地,小到眼前萬物,無一不讓人幸甚至哉。
這隻是一個起點。
以後,我會途徑很多站點。
到達煥然新生的終點。
人上了年紀,我必須休息一下,才能出發下一站。
回來休息的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公寓裏看這一個月拍攝的各種照片。
我仿佛還置身於那場冰天雪地中。
我才發現,人生原來跳出那兩百平的房子,竟能擁有這樣廣闊的天地。
在準備下一個站點時,突然有人敲響了我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