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謝昱,已不是十年前那個牽著我衣袖對我充滿依戀的八歲稚子。
積石如玉,郎豔獨絕。
他已經是人人驚歎的探花郎。
平日裏他恨不得一日來我家中三趟。
自謝昭歸來後,他卻鮮少露麵,隻推說在府衙忙公務。
不知他此刻為何這身打扮出現。
我顫聲問他:“是你兄長讓你來替他接親嗎?他自己為何不來?”
謝昱搖頭:“不是。兄長今日一早便策馬出城,不知去向。祖母在家急得直哭,派人喚了我。”
“芸姐姐,我對你心悅已久,今日前來,是想娶你為妻。此事與兄長無關,和祖母無礙。”
“我清楚你對兄長一片癡心,他回來後,你我之間,沒有絲毫可能。可他卻多次因林四娘棄你不顧,我不願見你為此蹉跎一生。”
“大婚當日,他都能棄你而去。你還要堅持嫁給他,賭上一生嗎?”
謝昱眼神篤定,漆黑的眼眸中有濕漉漉的霧色,流露出我過去不曾窺見的深情。
我尚未來得及消化眼前的變故。
流水般的聘禮已堆滿了我的臥房,一直擺到客廳,放到院落。
箱子打開,每一樣,都是我無意間提到過的。
無論是話本中價值千金的金簪,還是幼年時愛不釋手的九連環。
懸崖上的紅花,海底的白珠,藍田的軟玉......
這絕非短短一日可以湊齊的。
謝昱是真的準備了許久。
他修長的手指緊緊握住我的手腕,溫度熾熱,似是安撫我的不安。
“芸姐姐,嫁於我,可好?”
我不敢深想,若是今日謝昱沒來。
而謝昭在大婚之日棄我而去,我和家人會遭遇何種流言,我會淪落到什麼下場。
是我太過愚蠢,不該僅憑幻想,去賭一個男子最後的不忍和良心。
謝昭若對我有一絲的憐惜和愛護,他不會讓我等十年之久,也不會三番兩次棄我而去。
大顆大顆的淚珠紛紛墜落。
謝昱局促地用拇指抹去我臉頰的淚,輕哄著我,聲音嘶啞:“芸姐姐,你別哭了。是我孟浪了,我不該說這些話,嚇到你了。”
在少年的輕聲溫語中,我恍若看到了另一條生路。
我睜開眼,一字一句應下。
“好!我嫁。”
七月初七,大吉,宜婚娶,合兩姓之好。
我嫁了謝昱。
我與謝昭的緣分,也在今日徹底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