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近賀雲琛,是出於報複。
設計他替我出頭,為我「殺人放火」。
他愛我如命時,我卻提了分手。
後來我受罰遇難,被我娘關進祠堂,又聽聞他要同我阿姐成親。
迎親那日,他帶人闖入府邸,
抄了我的家。
1
我娘好強又偏心,一心要姐姐高嫁。
對於我卻是厭惡的。
「小狐狸精。」
「你個小賤蹄子還想攀上賀府的高枝不成。」
「你看我不打死你!」
阿娘臉上堆積著褶,眼底的怒火恨不得灼燒我,
一旁的阿姐哭哭啼啼地阻攔,
可我的臉上還是落了紅印。
今日她們去賀府赴宴,卻連賀雲琛的影兒都沒見到,
隻得回家拿我撒氣。
我捂著麻木的半邊臉,扯扯嘴角,壓抑心底的恨意,
下一秒,水霧浮上眼眸。
「娘,您和姐姐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
話音未落,我被一把推開,俯在地上。
是了,從不會有人聽我辯解。
我娘不管打我罵我都不需要理由。
「娘,您別氣壞了身體。」
阿姐上前攙扶著她,輕拍她的背,為其順氣。
阿母握住了阿姐的手,對著我冷哼道,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巴不得想跟著一起去賀府!」
隨即她瞥我一眼,又對姐姐開口。
「你也不看看她那張臉,天生就是勾引人的。」
「你也是不知道提防點。」
我知道她是最見不得漂亮女人的。
這不我連去都沒去,卻會被罵攀高枝,勾引人,狐狸精…
幾個婆子這才上前攙著我離去,
我再不去想身後相互依偎的二人,
當真令人作嘔。
2
滿京城誰人不知溫家出了兩個頂頂好的待嫁小姐,
一個規矩守禮,
一個漂亮得任誰看了都要命。
我叫溫淺,溫家二姑娘。
上頭還有個姐姐,溫舒悅。
也許看名字就注定了,我是爹不疼娘不愛的那個。
「夫人真是偏心。」
「小姐明明什麼都沒做。」
從小跟著我的丫鬟,靈袖心疼地給我上藥。
「嘶。」
我疼的別開臉,看向麵前的銅鏡。
好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這狐狸精倒是罵對了。
那日賀府設宴,賀夫人要相看兒媳,滿京城凡是府裏有適齡姑娘的都上趕著赴宴。
唯獨我被關了起來。
「二小姐,您要理解夫人,您生得這般貌美,怕是要搶風頭的。」
「可這賀府的賀公子啊,隻有一個不是。」
「夫人肯定是要先緊著大小姐的。」
王娘子跟在我娘身邊大半輩子,但到底是個嬤嬤。
對我說話卻這般沒輕沒重。
我冷眼瞧著一旁的靈袖還在不死心地拍門,心下了然。
「靈袖不用喊了。」
3
當晚,賀雲琛一襲絳紅錦袍翻窗闖入我的閨房。
他輕輕一攬,我跌入熟悉的懷抱。
我設計與賀雲琛有私情,誰也不知道。
「登徒浪子。」我刻意輕哼責備。
「嗯,我是。」
他把頭埋入我的脖頸。
賀雲琛年僅20被聖上提拔,已然權勢滔天。
他是京中人人求之的明月,
我娘想要,阿姐想要,那我就偏偏要搶。
「賀大人這麼閑怎麼不去相看相看未來的夫人。」
賀雲琛察覺我話裏有話,抬眸看著我,
好像要深深看透我眼底的情緒。
他今日在宴上掃了一眼隻看見張揚的溫夫人帶著溫舒悅,
便了然我的處境。
這不立馬就拋下宴上的眾人巴巴地趕了過來。
「別擔心。」
「保護好自己,剩下的我來解決。」
「我隻娶你。」
賀雲琛時常給我承諾,沒有一次食言。
我娘欠我的,總是他給,從不讓我委屈。
賀雲琛,就當我最後再欠你一次。
4
我娘和父親恩愛多年,感情和睦時有了溫舒悅。後來我娘又懷了我,父親卻愛上別人,那人貌美但後來被我娘發賣,二人便有了嫌隙。
如果不是那時有了我,她的相公才不會空虛得去外邊找人。
自此,我娘恨上了我。
一出生就被送到了城外的莊子上,隻因她嫌晦氣。
大概是怕名聲不好聽,十年後我才回來,過上了真正的沒爹疼沒娘愛的日子。
我撫摸著臉上的紅印,身上大大小小都是傷,這還不是最疼的。
「小姐,我把菜端來了。」
靈袖把那點殘羹冷炙擺上桌,實在沒眼看。
我拿起筷子毫不計較,
我得活著,活著親眼看他們後悔。
「靈袖,你那個表哥在前院當差?」
「是的小姐,在前院打點雜,幹些跑跑腿的差事。」
我放下筷子,扯下腕上的玉珠串遞過去,
「想個法子把我挨打的消息傳出去。」
「這臉不能白花了。」
5
「二姑娘,夫人請您去趟前廳。」
王娘子在外頭一邊說一邊賊眉鼠眼的準備看好戲。
我和靈袖對視一眼,
看來是消息遞出去了。
「娘,您別生氣,外邊的傳言不都是傳著傳著就過去了,可別氣壞了身子。小淺就是年紀小不懂事。」
我一來便瞧見阿姐扶著氣得直甩帕子的溫夫人勸解。
真是母女情深,我心裏諷刺,麵上掛起欣喜的笑,「娘喚我來,是有何事?」
「哎喲!我一把年紀怎麼敢麻煩你親自過來啊。」
「省得你又要跑去外頭說我待你不好,真是什麼都敢往外說,哪有一點閨閣女子文靜的樣子!」
一見我來,便一拍大腿往椅子上一坐,瞪著眼出言諷刺,活脫脫一副在外頭受了氣隻能回家找麵子的潑婦樣。
我勾唇沒有說話。
「妹妹,你也該懂點事,家裏雖然沒本事給你穿金戴銀,但也是好吃好喝養著的不是?有事咱們關起門來說。」
溫舒悅溫聲說著親切的上來挽我的手,頭上的金釵步搖一晃一擺。
這一唱一和的生怕我看不出她們的心思,怕是外頭有了什麼說她們欺負我的閑言碎語,這會兒想讓我出麵解釋好擺平麻煩呢。
真是既要馬跑,又要馬不吃草。
「我成日都待在房裏,不知道外頭竟是出了什麼天大的事讓娘和姐姐受了這麼大的氣呢。」
我垂眸露出關切的眼神,不動聲色的把話都一一還回去。
我娘聞言果真耐不住性子,連著帕子往桌上一砸,
「死丫頭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你話裏彎彎繞繞的!」
「合著你是要打死不認,好讓外頭的唾沫把你親娘和阿姐都淹死是吧!」
這會兒又知道是我親娘了,我心底泛起涼意。
溫舒悅淡淡瞥了我一眼,轉身給娘順氣。
「溫淺我今日就給你把話挑明了,要麼你就給我在外頭把體麵給演好咯。」
「要麼你就把吃的用的穿的全都還給我,光溜溜地滾出去!」
「再也別認我這個娘!別回這個家!」
她扯著袖子指著我,揚眉瞪眼,麵目猙獰。
而溫舒悅隻是笑著等我的反應。
滾出去?脫離關係?
我怎麼會就這麼放過你們呢。
我牽起唇角,漂亮的桃花眼盡顯靈動。
「娘若是願意維持體麵自然是好,那不如就下月初帶我一同去秋彌大典吧。」
「我定好好表現。」
6
秋彌大典,皇室權貴的遊戲,分為圍獵,角力,馬球三日,聖上特許五品以上官員攜家眷一同參與最後一日的馬球賽。
許多夫人也特意在此次給家中小輩相看親事。
溫舒悅聞言不覺蹙眉,溫夫人更隻算得上是勉強答應地白了我一眼,便讓我滾下去。
我轉身離去,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們怎麼會輕易答應呢?
到時定是一出好戲等著我。
「小姐我剛剛打聽了,聽說夫人今日在逛鋪子時碰上了趙夫人,可被羞辱壞了呢。」
「還有大姑娘竟也被連著說了一嘴。」靈袖大仇得報,邊走邊說。
一進門,我便察覺書案有移動的痕跡。
「靈袖,你先出去。」
下一秒,一抹絳紅闖入視線。
賀雲琛修長的手附在我的後頸,偏頭盯著臉上的紅印。
他的指尖不禁收緊,眼底劃過一絲狠意。
「誰幹的?」
「溫氏還是溫舒悅。」
我隻是垂下頭不作聲。
他抬手去拉我的胳膊想將我攬入懷,
「嘶。」
我適時出聲。
賀雲琛聞聲抿唇,由不得我掙紮般把我拽到身前,挽起我的衣袖。
雪白的肌膚襯的青紫色的傷痕更加不堪。
「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抬眸盯著我,聲音微微顫抖,
一隻手捏著下巴強迫我對上視線。
「我…怕你擔心。」
「怕我擔心就應該保護好自己。」
「而不是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攬過我的腰,將我摟入懷,下巴輕靠我的頸窩。
「知不知道…」
「我會心疼。」
我輕輕回抱著他,說不出話。
半響,他輕歎說,
「秋彌大典結束,我就來提親,可好?」
我眼眶發酸。
可是,賀雲琛,我沒法答應你。
有些事,不是放下那麼簡單。
7
「哎喲!狐狸精好不容易出趟門就搔首弄姿上了呢。」
我娘一見著我就出言諷刺,捏著帕子,斜眼打量。
我低著頭,懶得作聲。
溫舒悅乘機挽上我,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我。
一襲簡單粉黛長裙,卻分外嬌俏動人,要不說美人襯衣。眼前的溫舒悅繁雜的寶藍錦裙反倒壓人,一下就被這狐狸精給比下去了。
二人壓下心裏的不滿,溫舒悅捏緊衣袖微微眯眼。
木蘭場曬得很,夫人小姐們聚在搭好的看台上,馬場上是肆意的少年郎。
我一眼便瞧見了那抹紅,
賀雲琛察覺我的視線,回頭遞來一個眼神。
我有一瞬仿佛渾身觸電,快速別開臉。
他勾唇輕笑,不再看過來,暫時放過了我。
「這就是你那個妹妹?看著就不是什麼安分的。」
「就是,這種妖妖嬈嬈的哪能比得上溫姐姐。」
溫舒悅和跟班說著小話,聞言險些壓不住上揚的嘴角,卻還要強忍著寬慰,「我不在乎這些的,不必再說了。」
出門前打扮了快兩炷香了,現在說不在乎。
我輕輕挑眉也懶得拆穿她,好戲還在後頭。
溫夫人這邊就有些碰壁,她素來和趙夫人不和,如今趙夫人身份水漲船高,她自然落了下風,話裏話外被嘲諷了一番,隻能回來惡狠狠地瞪著我。
「娘瞪著我做什麼?」
我聲音不小,容貌又出眾,一出聲便吸引了注意力。
溫夫人沒料到我竟還會反駁出聲,又受了趙夫人的氣,正在氣頭上,「看你打扮得跟個狐狸精似的,給我丟死人了!」
她捏著帕子在麵前邊說邊咯咯的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教坊女子呢,真是沒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此話一出周圍窸窸窣窣,我娘到底是沒留一點情麵。
這在外頭受了氣隻知道拿小輩說教,以此來找存在感的戲碼,我看了不差這一回,不過這次不同......
我正醞釀著眼淚,突然一個修長的身影策馬奔來,卻又在看台前緊急拉韁繩,「嘩」馬蹄揚起大片沙塵。
「咳咳咳!」溫夫人甩著帕子,嗆得說不出話,眼睛都睜不開。
溫舒悅和那群小跟班也沒好哪去,抬手清理著滿頭的沙子。
我娘怒的突然站起,揚著帕子想要把那人教訓一番,
「哪個沒規矩的......」
待她看清那人的臉,到嘴邊的話生生又憋了回去。
偏偏那人是賀雲琛,
少年策馬光芒萬丈,連半個眼神都沒分給僵在一旁的溫夫人。
賀雲琛毫不顧忌無關緊要的人,對著主位上的楊貴妃道,
「臣剛剛同三皇子賭花,贏了。」
「特來向溫二姑娘獻花。」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夫人小姐無一不瞪大了眼,溫夫人眼珠子都要瞪掉出來了,溫舒悅的臉色更是難看。
我沒功夫欣賞那母女兩調色盤般的臉,
因為賀雲琛折了一株劍蘭遞到我麵前。
8
初見賀雲琛,是我意料之外。
初到京城,我花了好長時間去學了蘇繡,帕子上繡的是劍蘭花。
為的是在我娘的生辰宴上挽回她的愛。
可惜她當眾揚言要一把火燒了,毫不留情麵。
我帶著這沒人要的帕子跑了出去。
大概是出於報複,我特意去了人人口中畏懼卻又敬仰的皇城司。當然沒敢進去,在門口的一條街晃了一會兒。
一道帶著血腥味的黑影在夜色裏攔住我,
「在皇城司門口晃,不怕死?」
「不怕。」死了也沒人在意怕什麼呢,我自嘲笑笑。
隻聽見他淺笑一聲,「為什麼來這?」
「我啊,為了賀雲琛而來。」
「…」
「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