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要預約一場葬禮。”
“死者,我自己。”
我和未婚夫都缺席了我們的第九次婚禮。
他帶著要死要活的白月光去布達拉宮還願,在高原雪山的見證下結為夫妻。
而我偽造了一張癌症晚期的診斷書和死亡證明。
在他們接吻的那刻,讓婚禮變成葬禮。
後來,男人失控地跪在靈堂懺悔。
而我卻沒有再給出一絲的心軟。
這一次,我才是他那個早死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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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我要預約一場葬禮。”
“死者,我自己。”
掛斷電話,我冷靜地跟著霍城去了陳欣家。
今天是我和霍城第九次拍婚紗照。
也是陳欣第九次成功暫停了我們的婚禮進程。
所以當電話裏傳來她自殺的消息時。
我沒有哭鬧,更沒有阻攔,隻是默默跟著霍城一起去了現場。
昏暗的房間裏,陳欣呆呆地坐在床上,手裏是一把鋒利地水果刀。
霍城滿眼心疼地走上前,聲音顫抖:
“欣欣乖,把刀放下,別做傻事。”
陳欣激動地把刀拿在身前,哭得梨花帶雨:
“阿城,對不起,這輩子我沒能做你的新娘,下輩子你一定要等我。”
見霍城神色動容,陳欣又看向我,眼裏帶著滿滿的勢在必得。
“枝枝妹妹,我祝你幸福。”
說完這句話,她閉上眼拿著刀狠心劃向手腕。
霍城不顧一切地撲上去阻止,臉上全是恐慌:
“欣欣!”
千鈞一發之際,霍城抓住了陳欣手裏的水果刀。
一顆滾燙的眼淚滴在了她的手腕上,也燙在了我的心裏。
霍城猩紅著眼將水果刀扔到一邊,把陳欣緊緊摟在懷裏:
“欣欣,別離開我......”
水果刀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在了我的腳邊。
彷佛我的心也被一把無形的刀反複橫戳。
我定定地看著相擁在一起的兩人,滿嘴苦澀。
明明已經不是第一次,可我的心卻還是這麼痛。
霍城看不到我的悲傷,他的眼裏隻有陳欣。
他抬起陳欣的臉,無比珍視地落下一吻:
“欣欣,別再做傻事了好不好,我不能沒有你。”
陳欣嗯了一聲,乖巧地窩在霍城懷裏。
視線卻越過了半個房間直直地看向我,嘴唇微動,無聲地說:
【沈枝,你爭不過我。】
我扯了扯嘴角,卻是止不住的悲涼。
她說得對,我爭不過她。
從來都爭不過。
也許是覺得我礙眼,陳欣又開口:
“阿城,我難受......”
霍城立刻緊張地抱起她:
“我送你去醫院。”
擦肩而過的瞬間,霍城的身體頓了一下。
他轉過頭看我,眼裏閃過一絲心虛,嘴唇也動了動。
可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從我的身邊路過。
就像路過了我的整個世界。
我抬起手,臉頰一片冰涼。
好狼狽啊。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
有些人,我永遠比不過。
有些愛,我永遠等不來。
好在,霍城,我早就放棄你了。
走出門,車也被霍城開走了。
沒有打車,我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往外走。
路過垃圾桶的時候,我脫下了腳上十二厘米的高跟鞋。
這是我為了和霍城拍婚紗照,特意穿的。
以後,都用不上了。
回到家,我從抽屜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診斷書和死亡證明。
眼淚打濕了封麵。
今天是我和霍城第九次備婚。
也是霍城第九次因為陳欣拋下我。
過去三年,每次霍城想和我結婚,陳欣都會鬧上這麼一通。
三年來,這已經是第九次。
而這兩份證明,就是我給霍城的結婚禮物。
一周後,我會在我們的婚禮場地,如期舉辦葬禮。
七天後,我的未來,就不需要有霍城。
*
晚上,我刷到了陳欣的朋友圈:
【隻有和你運動的時候,我才感覺到你真的屬於我。】
照片裏,穿著吊帶短裙的女人緊緊攀附在男人身上,一臉紅暈。
我的視線定格在男人背上的一道弧形傷疤,眼前彷佛又回到了三年前。
那天,我在回家的路上發生了車禍。
是路過的霍城將我從車裏救出,背上也留下了這道弧形的傷疤。
我以為,他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英雄。
可現在,距離我們的婚禮還有七天。
我的英雄在“拯救”另一個女人。
葬禮倒計時,五天。
霍城終於抽出空回家,我也已經躺在床上入睡。
他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在我的額頭落下一吻。
“枝枝,睡了嗎?”
我沒有出聲,用平穩地呼吸代替了回答。
霍城鬆了口氣,一邊將我摟進懷裏,一邊點開了手機。
隔著睡衣,我感受到了他胸膛裏傳來的悶笑。
悄無聲息地睜開眼,果然是在和陳欣聊天。
她說:
【阿城,我們下次試試其他花樣。】
霍城回複:
【好,都聽的你。】
我閉上眼,卻擋不住洶湧的淚水。
也許是感覺到了我的不安,霍城放下手機輕輕拍著我的後背。
“枝枝,睡吧。”
我也對自己說。
睡吧,睡吧。
睡著了就不會難過了。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霍城已經換上了西裝。
見我醒了,他笑著對我說:
“枝枝,上次的婚紗照沒有拍完,今天我陪你補上。”
我愣了愣,下意識問道:
“陳欣不介意嗎?”
霍城眼神一閃,不自然地說道:
“我和欣欣說好了,她不會介意的?”
我點點頭,心裏卻沒有絲毫興奮。
多可笑啊。
新郎新娘拍婚紗照,卻都默認要先經過另一個女人的允許。
攝影樓內,霍城已經做好了造型。
我換上華麗的婚紗,一步一步走向他。
“枝枝,你真美。”
霍城朝我伸出手,眼裏帶著從未有過的驚豔。
那一瞬間,我真的以為自己要獲得幸福。
可下一秒,急促響起的手機鈴聲又將我拉回現實。
那個充斥著背叛和欺騙的現實。
霍城拿起手機,猶豫地看著我。
“枝枝,欣欣她......”
我笑了笑,卻比哭還難看。
“去吧。”
可能是我的悲傷太過濃重,連霍城也無法再裝作看不見。
他走上前,將我緊緊摟在懷裏。
溫熱的呼吸撲灑在我的耳邊,我聽見他說:
“枝枝,我去去就回,你等我。”
剛揚起的笑容就這樣凝滯,我忍下所有哽咽,鬆開手。
“去吧。”
去找那個,你更愛的人。
等他走後,我轉頭看向攝影師。
“麻煩你,我想拍張遺像。”
攝影師愣了一下,眼裏露出同情:
“沈小姐,你確定嗎?”
我點了點頭,笑出了眼淚。
“確定,就穿著婚紗拍。”
我要讓霍城,永遠記得我穿著婚紗的樣子。
我要他後悔,後悔那天沒有和我拍完屬於我們的婚紗照。
我要他遺憾,遺憾曾經忘了好好愛我。
*
拍完照片,我直接回了家。
新房早就布置完了,到處都是大紅的喜字。
我戴上手套,一點一點撕去幸福的痕跡。
霍城推開門,額頭還帶著匆忙的汗水。
“枝枝,你怎麼不等我?”
我轉過身,下意識瞟向時鐘。
怎麼這次這麼快?
“抱歉,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我的解釋似乎沒有讓霍城覺得好一點。
他皺了皺眉,有些不悅:
“下周我們就結婚了,我怎麼可能不來?”
接著又看到了我手上的裝飾,怔在了原地。
“你剛剛在幹什麼?”
霍城一把搶過我手上的箱子,警惕地看著我:
“沈枝,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看出了他臉上的懷疑和慌張,解釋道:
“沒什麼,我隻是想給婚房換個裝飾風格。”
霍城鬆了口氣:
“那就好。”
晚上,霍城第一次沒有抱著手機回消息。
而是抱著我,像是生怕我離開。
可他不知道,有些離開是留不住的。
距離葬禮還有三天。
我收到了影樓寄來的照片。
黑白色的濾鏡,擋不住女人的美麗。
將照片收好放進衣櫃,我買了三天後的機票。
確認的時候,不小心點到了曆史訂單。
桂林、蘇州、北京、三亞......
三年來,霍城和我走遍了全國二十多座城市。
我們在海邊奔跑,在山頂合照,在煙花下大笑,在瀑布中接吻......
我陪他走遍了天南海北,他陪我度過了一千多個日夜。
他愛我,我知道。
可他對我的那些愛,總是在陳欣麵前潰不成軍。
就像今晚,霍城對我說:
“枝枝,我想和陳欣辦場假婚禮,圓她的夢。”
彼時,我正在手機上選擇葬禮要用的花。
聽到這話,手一鬆,手機重重砸在了我的腿上。
“你要和陳欣結婚?”
霍城的眼底染上一抹愧疚,解釋道:
“隻是場婚禮,算不得什麼。”
我垂下頭,輕輕撫上被砸紅的肌膚。
隻是場婚禮,不算什麼......
可這場婚禮,我等了三年。
嗯了一聲,我裝作不在乎地開口:
“好,等我們的婚禮結束,我不攔你。”
等葬禮結束,霍城,我們再無瓜葛。
空氣陷入沉默,霍城眼底的愧疚更甚:
“欣欣說......我們定的日子就不錯,我們的婚禮......推遲吧。”
睫毛顫了顫,眼淚掉在手機亮起的屏幕。
和我的悲傷一樣,毫不起眼。
“枝枝,我這樣也是為了讓欣欣以後不再打擾我們的生活。”
“我發誓,就這一次,一次就好。”
他的每個字都像釘子一樣,深深紮進了我的心口。
我抬起泛紅的眼眶,聲音忍不住顫抖:
“那我呢?”
“霍城,那我呢?”
沉默了很久,霍城略帶沙啞的聲音才響起:
“我會補償你......”
補償我再辦一次婚禮嗎?
和已經結過一次婚的新郎。
坐起身,我不想再掩飾自己的脆弱。
“如果你帶她走,我會死呢?”
霍城愣了一下,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眼底帶上責怪和不滿:
“枝枝,你別鬧。”
“有些事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做。”
“別讓我為難好嗎?”
說完,他就站起身走出了臥室。
我呆呆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曾經的甜蜜和如今的無情反複交織。
最後定格在霍城最後的那句。
“別讓我為難。”
霍城,你真的很了解我。
我又怎麼舍得讓你為難。
手機震動了幾下,是殯儀館的消息。
【沈小姐,葬禮的布置你決定好了嗎?】
【決定好了,我要最隆重的儀式。】
葬禮倒計時,兩天。
*
葬禮倒計時一天。
霍城和陳欣走了。
而我叫來了殯儀館的人,默默看著他們布置靈堂。
鮮花很美,我也很美。
隻是不再屬於霍城。
倒計時八小時。
我清理出了所有和霍城有關的東西。
一起讀過的書,一起看過的風景。
一起經曆的點點滴滴。
所有的回憶,我都不想帶走。
倒計時五小時。
我將清理出來的東西全都扔進了垃圾箱。
隻帶走了自己的行李。
倒計時三小時。
我刷到了陳欣的朋友圈。
一條九宮格的婚紗照。
一條婚禮現場的視頻。
他們在最靠近神的地方對彼此起誓,結為夫妻。
所有我沒擁有的,此刻,陳欣全都有了。
對著視頻裏的高原雪山,我同樣虔誠地許願。
願我與霍城,各奔東西,再無交錯。
倒計時兩小時。
我走遍了婚房的每個角落。
別墅裏,大紅被純白替代。
卻不是婚姻的聖潔。
我站在遺照前,對著照片裏的沈枝揮了揮手。
再見,過去的沈枝。
倒計時一小時。
我將手機卡扔進機場的廁所,轉身登機。
西藏,婚禮現場。
儀式進行到交換戒指的環節。
霍城接過花童手裏的戒指,抬起陳欣的手。
“欣欣,我們......”
“砰!”
台下的賓客席突然傳來杯子碎裂的聲音。
伴郎緊緊攥著手機,不敢置信地看著台上的兩人。
“霍城,你知不知道沈枝她......今天葬禮......”
戒指掉在地上。
高原的風很是淩厲,
隻用了一瞬間,便吹紅了男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