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沒什麼......”

“就是覺得，如果被爸媽知道我們在這裏打工，他們可能會覺得我們給家裏丟臉！”

張煥幾乎能腦補出那些話。

“你家孩子，成績這麼好，怎麼跑去給燒烤店當服務？”

這年頭，這種話殺傷力確實很大。

堪比十年後，有人嘲諷說：“你家孩子工作這麼好，怎麼還沒結婚？”

或者是二十年後的：“年薪才五十萬，你是不是三級殘廢？”

三十年後，阿美利肯都分裂了。

還是有人搞鄙視鏈，搞對立和歧視。

張煥看著兩人，語重心長道：“咱們國家，什麼人最偉大？”

兩人心情不好，不想搭理。

張煥隻好自言自語。

“是工人最偉大，是農民最偉大，所有底層的無產階級，都值得我們所有人尊重！”

“賣燒烤怎麼了？”

“李忱辰，你爸爸媽媽，全都是車間工人，他們和我們現在的職業，並無高低貴賤之分！”

“他們罵我們賣燒烤，和相當於罵自己父母，有區別嗎？”

“誰說讀書人就得高人一等？”

“仗著自己讀過幾年書，就看不起底層百姓的人，全都是腦殘！”

“沒有底層百姓，他們吃什麼，他們喝什麼？”

“相反，你們兩個，哪怕是讀書人也沒有在家好吃懶做，來幫我幹活，我還能給你們工資！”

“你們是在成為社會棟梁之前，用自己的能力，自己的雙手賺錢，給父母緩解家庭經濟的壓力，你們才是值得所有人學習的！”

兩人的狀態，好了點，但也隻是好了點。

讀書人至上的想法，太他媽根深蒂固了。

張煥有些頭大，對那個嘴臭的家夥，更加惱火。

於是他把燒烤挪到了一邊，防止燒焦，這才走到門口看了眼。

一出門，就聽到吳宇在那裏陰陽怪氣。

果然是你小子！

你特麼害我的兩員大將軍心動搖，老子饒不了你。

張煥本來不想跟這家夥鬥嘴的，太低級了，但現在不說點什麼不行。

他在手機上擺弄了幾下，便開始罵道：

“吳宇，你腦子是不是有病，讀書人憑啥高人一等，怎麼，讀書人不能做家務，不能賺錢了？”

“你爸是工地的包工頭，你媽在家裏不務正業天天打麻將！”

“你爸媽可真高貴啊！”

“你為什麼不問問你爸媽為什麼不去當機關人員，不問問他們為什麼不去當市長？”

“難道因為打麻將和工地幹活，比其他職業高貴一萬倍？”

現場頓時傳來哄笑聲。

不是那些事不關己的同學。

而是周圍那些吃夜宵看熱鬧的顧客。

張煥的話，戳到了他們心窩子裏了。

他們能有多少人有高文憑？

雖然心裏也向往著讀書人，但他們也不想自己成為鄙視鏈的最底層！

吳宇被罵的臉色發紅：“張煥，我去你媽！”

“喲，讀書人心態爆炸了，都學會說臟話了？哪本課本教你的，不如告知一下書本名字，我可得觀摩觀摩你這個高貴的讀書人！”

張煥可不會在這麼多客人麵前爆粗口，多影響口碑啊！

現場再次傳來顧客的爆笑。

吳宇氣得說不出話來，在座位上罵罵咧咧的。

這時候已經失去了基本素質。

張煥回頭看去。

看到李忱辰和顏文卿，狀態果然好多了。

還行，士氣回來了一些，但是還不夠。

而且不能讓吳宇在現場繼續撒潑，否則今晚還做不做生意了？

張煥目光在現場一掃，突然發現，角落裏，坐著六個非主流青年。

頭上是黃毛，斜劉海遮住半張臉，身上穿著背心，瘦巴巴的身體也想擠出一點帥氣的肌肉，胳膊上還紋著看不懂的圖案。

這幾個人也窮，吃得都是素菜，是來蹭啤酒的。

張煥心思一動，轉身回到了廚房。

現場的氣氛，逐漸恢複正常，隻有吳宇還在低聲罵人，幾個小夥伴覺得很丟臉，都低著頭不說話。

廚房內，倆工具人，又跟了進來。

“抱歉，張煥，我答應你要來幫忙的！”顏文卿愧疚的說了句。

李忱辰也有些愧疚，不知道該說些很忙。

張煥笑道：“我隻是想要告訴你們，賣燒烤不丟人，如果你們真的覺得玷汙了你們讀書人身份，你們硬要走，我也不會用之前的承諾逼你們留下來！”

這一招，叫做以退為進。

這一下，兩個人內心，更是覺得對不起張煥。

留下來的念頭，愈發堅定。

兩人的想法，被張煥玩得明明白白。

李忱辰道：“以後不管別人說什麼，我都會給你打工的！”

顏文卿用力點頭：“我說話算話！”

張煥笑了笑：“外頭位置滿了，你們先休息一下！”

兩人還是傻傻的站在張煥後麵，寧願刷點存在感，也不想顯得自己在偷懶。

張煥沒說什麼。

本來手裏一大堆肉，是要烤給同學的，這一次，他把這些肉，裝在盤子裏後，就送往剛剛那六個非主流的桌上。

六個非主流，對張煥罵人的方式，還挺有興趣的。

隻是張煥突然送肉的方式，讓他們一頭霧水。

“老板，我們沒點......”

張煥笑道：“今天小店隨機抽獎送燒烤，這些燒烤，全都是送各位哥哥的，免費，不用錢！”

“而且你們這一桌的開銷，今天晚上全免！”

說完張煥直接走人。

六人這一下有些激動了。

他們是混混，手裏有點錢，但今天全輸給老虎機了。

今天晚上看到這麼多人吃燒烤，還有很多漂亮的學生妹，就打算進來湊個熱鬧。

但口袋裏窮啊！隻能點一點素菜，厚著臉皮蹭啤酒。

沒想到張煥這麼上道。

“這老板人怪好的，罵人也很有意思！”

“不愧是讀書人，罵人一點臟話也沒有！”

“這一盤，少說要五六十了，趕上我爸兩天工資了！”

“他送我們燒烤，應該是看出我們是混建設路那邊的，這是要我們揍那個逼東西吧？”

這群小混混太懂了。

這年頭，送一根煙，都能讓他們兩肋插刀去打人。

十塊錢，就能讓他們拉幫結派，準備幹一場。

張煥這麼大氣，送了這麼大一盆烤肉，又不說讓他們幹什麼。

顯然是不願意讓自己沾上黑。

類似的一些老板，讓他們去某些地方搗亂的，也會這麼做。

在台球廳看場子，老板一個眼神，就能讓他們全軍出擊。

他們很上道，撩起遮擋視野的黃毛，拍了拍屁股，吊兒郎當的向吳宇走去。

張煥在廚房內，油炸素菜。

外頭就傳來了求饒聲，毆打聲，叫罵聲。

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