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控製欲極強。
從吃飯咀嚼幾下到交朋友,從高考必須考幾分到填誌願。
她一手操辦了我可憐的人生,讓我絲毫沒有參與感。
考上大學後,我以為終於能擺脫她的窒息教育。
她怕我逃跑,直接向學校申請了單人宿舍陪讀。
我哀求反抗,她歇斯底裏,撕掉我的錄取通知書:
「不要做我不喜歡的事情,我隻需要乖巧聽話的女兒!」
「好。」
看著得意的媽媽,我決定帶她一起,做兩具永遠不能聽話的屍體。
報道前一周,我遨遊在床上開始幻想未來幸福的生活。
我媽林月明卻突然抱著手機闖進我的房間,笑得一臉得意:
「之前你大姨還唱衰你考不上大學,活該她現在嫉妒羨慕恨。」
我淺淺地嗯了一聲,然後背過身子假裝睡覺。
林月明見狀坐在了我的床邊,慢悠悠地又說:
「下周我和你一起去上學,我向學校申請了陪讀。」
「媽!我已經上大學了!」
我猛地起身,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前這個顛婆。
林月明是我媽,也是個掌控欲極強的瘋子。
比起愛我,她更愛我能給她帶來榮譽的價值。
從胚胎到什麼時候進棺材,她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
絲毫沒有給我這個當事人一點參與感。
她笑著欣賞我臉上的驚愕,然後猛地給了我一巴掌:
「上大學又怎麼了,我照樣是你媽。」
「你這條爛命是我給的,沒有我的允許你別想逃。」
我後背一涼,熟練地縮在角落找好姿勢等待挨打。
果然,她罵沒一會直接抽出了腰間的皮帶,向我狠狠鞭來。
我麻木的已經感受不到疼痛,隻覺得這天又塌了。
然而林月明卻以為我這是無聲的反抗,更生氣了。
她從抽屜翻出了錄取通知書,猛地將其撕成了兩半。
威脅道:「那就給我滾回去複讀吧。」
2
事實上,林月明最愛麵子。
她就算讓我去死都不可能讓我滾回高中複讀。
第二天,她罵爽後給我買了一台手機吩咐道:
「笨鳥先飛,休息夠了就開始學習考研的知識吧。」
我愣了下,努力克製住自己才沒有把手機砸到她臉上。
如果可以,我隻想當個混吃混喝自由的廢物。
可惜,林月明處處看我不順眼,立馬拍桌又罵道:
「你是啞巴嗎,每天隻會點頭和搖頭。」
我搖了搖頭,在心裏打好草稿後怯聲應道:
「我錯了媽媽,我可以和同學一起回學校看望老師嗎?」
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伸手攔住了我:
「你不會背著我偷偷談戀愛,做些不道德的事情吧?」
我不著痕跡地翻了個白眼,耐心地解釋:「是和我同桌。」
她鬆了口氣,而後又突然換上了嫌棄的表情。
「聽說你高中那個男同學昨天抑鬱症跳樓自殺了。」
「現在的年輕人就是矯情,動不動就想著去死。」
我瞪大了眼睛,猛地抬頭看向她:「媽,你說誰死了?」
林月明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漫不經心道:
「就是當時給你寫情書,被我找關係勸退的男同學咯。」
頓時,一股不安從心底升起。
我第一次沒聽林月明的威脅直接衝出了家門。
到了約定地點後,同桌蘇倩看著我露出了個苦澀的笑容:
「如果當初,我沒有主動找你當同桌就好了。」
3
林月明嘴裏的男同學是蘇倩的追求者。
他是個很可愛的男孩子,經常看見蘇倩就羞得滿臉通紅。
當初他把情書塞在蘇倩的抽屜裏,卻被林月明看晃了眼以為是在對我告白。
我們解釋了很多遍,可她不信。
不僅當眾罵我不要臉,還羞辱了那個男生祖宗八代。
最後鬧的男生被勸退,再沒上過學。
我攥緊了衣角,剛想開口蘇倩卻打斷了我。
她眼眶泛紅,滿臉自責:
「如果當初我沒有和你當同桌,他沒有和我表白。」
「那他是不是也會上大學,不會得抑鬱症也不會自殺?」
「怎麼辦啊顧希,我們都是殺人凶手。」
說完,蘇倩將蛋糕遞給我後轉身離開。
她走得踉踉蹌蹌,可背影卻又帶著堅定的訣別。
於是,十八歲生日當天我失去了唯一的朋友。
我呆愣在原地望著她消失的背影看了好久,久到林月明出門找我。
她踹了我一腳,罵罵咧咧:
「要死啊你,這麼久不回家不知道打個電話回家嗎?」
「你不會真的去見野男人了吧,你怎麼這麼賤啊顧希。」
明明林月明就在我耳邊絮絮叨叨地講個不停。
可我的腦海裏卻反複循環播放著「殺人凶手」這四個字。
終於,腦子裏最後一根緊繃著的弦還是斷了。
我噗哧一聲沒忍住笑出了聲,指著對麵二十層的高樓問道:
「媽媽,你說從上麵跳下去會疼嗎?」
4
林月明被我的反應嚇到了。
嘴裏直嚷嚷著瘋了二字,把我扯回家後關進了房間。
一整晚我都沒睡著,閉眼就是當年男生離開時不甘的眼神。
果然,我的人生拜我親媽所賜,過得一團糟。
好在,學校最後沒有同意林月明的陪讀申請。
她氣得當著我的麵給教育局打了好幾通的投訴電話。
對麵的工作人員不理解但尊重,好生安撫了幾句林月明這才罷休。
我嘲諷地勾起嘴角,下意識脫口而出:
「你陪讀是想圓自己的夢,還是真的為了我好?」
「這邊建議您重新投胎下輩子參加高考當狀元呢,親。」
林月明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抄起掃把打在了我的後背。
「你什麼態度,你現在是在咒我去死嗎?」
大抵是過了個不美好的十八歲生日,我意外地冷靜。
我露出個皮笑肉不笑的死亡微笑,一字一頓:
「當然了,這個世界沒有人比我更希望你能夠去死了。」
林月明被我氣得渾身顫抖,呼吸急促看著馬上就要撅過去。
我按住了她的人中,沒忍住放聲大笑:
「所以媽媽,就當是為了我,你能去死一死嗎?」
她捂著心臟用眼神罵得很臟,暈倒前還硬憋出了瘋子二字。
我好心地往她嘴裏塞了顆速效救心丸。
然後轉走了她手機裏的所有錢,拉著行林跑路了。
不得不說,當個瘋子的感覺真好。
5
林月明這波硬生生緩了一個月,拖到軍訓最後一天才來找我麻煩。
她蹲在宿舍樓下的草叢裏,一見麵給了我個巴掌作為見麵禮。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如果不是隔壁老王我早死了。」
「你怎麼敢偷我的錢,背著我偷偷來上學!」
我懶得理她,直接扭頭鑽進了人多的地方。
她氣得直跺腳,在我的背後瘋狂大叫:
「你個沒教養的東西,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麵目。」
學校傳播八卦的速度很快,不到半小時我的事跡就傳遍了學校。
感受著周圍投來的奇異目光,我差點沒笑開花。
真好,這樣就沒人敢靠近我了。
我引導著林月明走進了小樹林,抱著胳膊冷漠地看著她。
「命真硬,這都沒把你氣死。」
林月明氣得漲紅了臉,連往常的優雅都忘了裝:
「沒良心的狗東西,這輩子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就算我要死,你也必須跟著我一起陪葬,我們繼續相互折磨。」
我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地應了一句:「沒問題。」
林月明語塞,強迫自己又深吸了一口氣:
「我不和你計較這麼多,這個月你有沒有學習考研的知識?」
「你小源哥今年考上博士了,你必須給我讀到博士後爭一口氣。」
敢情整了半天,這瘋批又是受了刺激來找我當出氣筒。
見我沒說話,林月明作勢抬手又要扇我。
我冷漠地攔住了她,開門見山道:
「考研可以,你回家不要再來學校騷擾我。」
6
林月明不答應,愣是抓著我到了最近的安保處。
她從包裏掏出一遝就診記錄,笑著交到了保安的手裏:
「我女兒有躁鬱症,學校怕她傷人同意了我的陪讀申請。」
「麻煩您也給我做個人臉認證,方便以後我們出入學校。」
保安開始半信半疑地接過,看完後卻拍著我的肩膀安慰道:
「沒關係的孩子,你隻是生病了而已。」
我被氣笑了,搶過所謂的醫院證明直接撕成了好幾塊揚到了空中。
保安見狀,更加相信了我腦子有毛病。
林月明對我挑了道眉,嘴角噙著得意的笑容。
她在告訴我,正常人永遠沒辦法證明自己不是瘋子。
可惜,我從來沒想洗白自己。
我尖叫著直接把她推倒在地,用書猛猛砸著她的腦殼:
「你為什麼不願意放過我,我是人不是你的奴隸!」
「誌願是你填的,考研是你的夢想,你還害死了我唯一的朋友!」
「我到底憑什麼要為了你的虛榮心讓自己委屈地活著啊?」
我吼得很大聲,恨不得搶過保安的喇叭直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眼見周圍彙集了越來越多的學生,我這才緩緩鬆開了手上的課本。
林月明狼狽著爬起來,捋了捋頭發理不直氣不壯:
「就憑我是你媽,我都是為了你好!」
意料之內,她的話音剛落,立馬有學生替我說話:
「她隻是生病了,不是犯法關監獄了。」
「她為了你好讓你離開,你怎麼不走啊?」
「誰家好人上大學要媽媽抱著上茅坑啊,好惡心救命。」
林月明聽著這些言論,臉色黑了又黑。
她努力扯出了個微笑,對我壓低了聲音:
「廢物,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離開我的學校,我隻想安靜地過完四年。」
林月明答應了,扭頭又在校門口租了個房子。
7
回到宿舍後,我預想中的尷尬氛圍沒有出現。
反而上鋪白清清拉著我的手滿臉心疼:「沒事吧,小希。」
她很溫柔,就像當年的蘇倩,是第一個對我散發善意的同學。
我有些恍惚地搖搖頭,笑著給每個人送了根棒棒糖:
「剛才謝謝了,如果不是你們配合我還不能那麼早脫身。」
白清清皺起了好看的眉頭,話裏滿是不解:「不是,你媽這是圖啥。」
我嚼碎了糖,模糊不清地應了一句不知道。
反正從小到大,林月明瘋到連我放屁的時間都要管。
半夜,林月明突然給我發了條消息:
「既然你不想我陪讀,那你放學就來我這複習功課吧。」
我翻了個身,煩躁地關掉屏幕後閉眼又是蘇倩和那個男生。
果然,林月明就是陰魂不散的臭屁蟲。
第二天,白清清小心翼翼地叫醒了我:
「小希,你要不給你媽回個消息,她打了幾十通電話給輔導員。」
我身子一僵,做了好久心理準備才撥通了電話。
林月明張口就是一頓問候,我直接打斷她:
「以後沒課我兩天打一次電話給你,你不要騷擾我的老師。」
「如果你做不到,我就把自己送進精神病院,讓你丟臉一輩子。」
涉及麵子問題,林月明終於安分了,但她不甘心。
「顧希,你一定會後悔今天挑戰了我的底線。」
很快,我就知道她所謂的後悔是什麼了。
這個顛婆在學校的表白牆,投稿了八百字的小作文造黃謠。
主角是白清清。
8
白清清想生氣,但礙於我的存在隻能強顏歡笑:
「小希沒事,這些又不是你做的,時間會替我證明的。」
可,謠言傳播的速度比我們想象中的更快。
甚至林月明這個瘋子還在社交軟件上買了熱搜。
她在用白清清逼我臣服,讓我再次成為她的傀儡。
事情鬧得很大,校方第一時間把我倆叫進了辦公室。
我解釋了很久,拿出了各種證明,領導表示相信。
可卻在最後又建議白清清先回家休息一段時間。
我被氣得腦瓜子嗡嗡響,血液直接衝到了頭頂。
「你是瘋了嗎,你有事衝我來針對我舍友算什麼本事?」
電話那頭的林月明冷笑道:
「那天晚上就是她一直在幫你說話搞砸了我的計劃,她活該!」
「如果不是她帶壞了你,你怎麼可能會和我對著幹?」
林月明不知道我開了免提,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一遍。
白清清吸了吸鼻子終於露出了笑容,而領導看著我則是皺起了眉頭。
我沒素質地罵了句臟話,然後對著手機威脅道:
「領導已經決定把我開除了,我建議你趕緊給我滾來學校簽名。」
說完我直接掛了電話,十五分鐘的路程硬是讓林月明五分鐘內趕了過來。
她瞪了我一眼,然後對著領導們繼續嘴硬:
「這明明是我女兒的舍友作風有問題,怎麼能開除我女兒呢?」
「能夠晚上和一堆男生出去吃飯的女生叫什麼清白,直接叫sao貨好了。」
sao貨這個詞太過難聽,讓在場所有人直接愣在了原地。
看著白清清有苦難言的模樣,我突然又想起殺人凶手這四個字。
沉默了好一會後,我直接拽著林月明奔向了欄杆。
然後在她驚恐的眼神中果斷地把她推了下去。
我回頭看著白清清,用了吃奶的力氣大喊:
「對不起白清清,都是因為保護我才讓我媽找到了機會抹黑你。」
「你是個特別好的女孩,希望我們下輩子還能見麵。」
說完,我直接一躍而下,精準地摔到了林月明的身上。
既然都不快樂,那就同歸於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