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賜婚。
將柳家嫡女柳青賜給三皇子秦淮野,庶女柳晴指給了言成侯世子言赫。
三皇子秦淮野戰功卓著,潔身自好,很早就被封為了安政王。
言成侯世子言赫卻是盛京城內有名的風流紈絝,妾室成群。
而我,就是即將嫁給言赫的柳家庶女,柳晴。
我心如死灰,一心求死。
洞房花燭夜,我知來人不是言赫,卻假裝不識,與之共度良宵。
我與奸夫被捉奸在床,未曾想這個奸夫絲毫不慌,翻了個身,將我摟進懷裏擋得嚴嚴實實。
他抬眼看向床邊氣急敗壞的言赫,漫不經心地道:「本王走錯洞房了,不如......本王用柳家嫡女與你交換這庶女可好?」
1
天子賜婚,不得不從。
言成侯府地位顯貴,言赫不願娶一個侍郎的庶女為世子妃,門不當,戶不對。
還未成婚便幾次三番對我進行貶低折辱。
「一個卑賤的庶女,你真是燒了八輩子的高香才能攀上我言成侯府。也罷,看你也算有幾分姿色,進門後就好好伺候我和我的愛妾們吧。」
他不願娶,我又何曾想嫁?
可皇命難違。
洞房花燭夜,我一身喜袍端坐在床榻邊,蓋頭下是我心如死灰的臉。
門口的丫鬟在竊竊私語。
「今日世子大婚,新婚夜,世子竟然去了趙姨娘那裏。」
「一個庶女而已,怎配做我們世子妃,往後可有的是獨守空房的日子。」
「荷錦,你小聲點。」
「怕什麼,我可是趙姨娘房裏的丫鬟,我們家主子可是世子最寵愛的。明早,世子妃還得去我們姨娘院裏伺候世子起床呢。」
她們交談的聲音不大,卻依舊穿過門板入了我的耳。
我攥著手中的匕首,開開合合,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響。
往後的日子仿佛一眼就能看到盡頭。
被踐踏入塵埃,忍辱苟活。
這樣的日子我不想過。
這世子妃的位置,我不要也罷。
2
我正欲掀了蓋頭,低頭透過蓋頭下的縫隙突然看到一雙黑色的鞋子緩緩靠近。
來人腳步極輕,以至於到了近前我才發現。
黑色鞋子上方垂著金紋喜袍。
我不知曉來人是誰,可我知道,這人絕不是言赫。
我凝著氣,出聲詢問:「是誰?」
男人未言,纖長的手指探入蓋頭下緩緩抬起。
蓋頭被揭下,沒了遮擋,我看清了男人的全貌。
精致的墨玉發冠將一頭黑發高高地束在腦後,眉目明朗,麵如冠玉。
透著股清冷矜貴的氣質。
他周身的氣壓很低,一身喜慶的金紋紅袍也壓不住他身上濃烈的戾氣。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男人在看到我的麵容後不易察覺地鬆了口氣。
他垂眸睨著我,嗓音低沉,回答了我剛剛的話。
言語輕浮。
「自然是你的相公。」
相公?
言赫曾幾次當街羞辱於我,他長什麼樣子,我自然再清楚不過。
夜闖閨閣,明明就是個上不得台麵的登徒子。
我突然想到什麼,抬頭,迎上他有些灼人的目光,語氣平靜:「你說是,那便是吧。」
死之前送言赫一頂綠帽子,想想也是很不錯。
最好......鬧得人盡皆知。
讓這言成侯府成為全盛京城的笑話。
來報他幾次三番當街羞辱我的仇怨。
男人俯身,蹲在我麵前,他聲音很輕,夾雜著一絲我不懂的情緒。
他問我:「這府中鶯燕美妾成群,你可覺得傷心委屈?」
老實說,我並不覺得傷心。
可委屈......又有何用呢。
世人皆說言成侯府是高門大戶,權貴之地,是門好姻緣,是我高攀了。
可為何這樣好的言成侯府盛京中的世家小姐全都如避蛇蠍呢。
虛偽奉承的假話誰都會說。
明知是火坑,又有誰會主動往裏跳呢。
我沒回答,隻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端來喜桌上的合巹酒遞到我麵前。
四目交彙,我靜靜地看著他,遲遲未動,氣氛有一瞬的僵持。
我不明白。
登徒子而已,還真演起言成侯世子來了?
不過想想也罷,我既已決定解脫,就當是圓滿了今夜的洞房花燭夜吧。
我歎了口氣,接過酒杯和他交腕共飲而下。
他嘴角噙著笑,收起酒杯,滿意地湊到近前。
「洞房花燭夜,春宵一刻豈能浪費。」
他一邊說一邊坐到我身側,一根根替我拿下頭上的簪花,動作輕柔。
我沒反抗,側頭看他。
紅燭搖曳,眼前的男人皮相是極好的,逆著燭光,竟讓我死寂的心有了一絲的悸動。
我想,讓盛京城內的世家小姐們爭相獻媚,魂牽夢繞的安政王殿下秦淮野,皮相也應不過如此了吧。
誰又能想到,這等好姻緣會落到一個四品侍郎府嫡小姐身上。
同是侍郎府的小姐,這下場可謂是截然不同。
許是感受到了我的視線,他抬眼,唇角的笑意逐漸加深。
「蓋頭也揭了,合巹酒也喝了,叫聲相公聽聽?」
他離我很近,溫熱的呼吸時不時拂過我的耳畔,擾起發絲,酥酥癢癢的。
我依舊閉口不答。
低垂著眼眸,輕呼了口氣,不知怎的,心中竟隱隱打起了退堂鼓。
我不接話,他似乎也不生氣。
他湊近我,有些粗糲的手指擦過我的臉頰,在我耳邊低語:「至於拜堂禮和聘禮......」
「你信我,我一定補給你最好的。」
他的聲音似磨了沙一般在我耳邊嗡動。
下一刻,我突然失去了重心,沒了著力點。
他環住我的腰,將我帶到床榻裏,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
我下意識將手抵在他貼近的身體上。
觸感堅實,溫度異常,燙得我有一瞬的失神。
「你想報複他?」
他低沉的聲音回蕩在我耳邊,滾燙的大手落在我腰間,試探性地向上移動。
他聲音不大,卻如一聲驚雷炸響在我腦海裏。
他說的他,是言赫。
他漫不經心地戳破我麵上的偽裝。
將我與他廝混偷情的事情擺在了明麵上。
咚咚的心跳聲回蕩在我們之間,分不清是他的,還是我的。
我心中卻有憤怒和怨氣,更多的是不甘。
我本可直接一死了之,報複他確實一時興起,但這樣的報複方式......
理智慢慢回升,我此刻想要退縮叫停的心到達了頂峰。
許是沒了偽裝橫在麵上,我不敢直視他,他貼得很近,這張臉和這具身體,撩撥得我心亂如麻。
我按住他逐漸向上的手,試圖結束這場荒唐的鬧劇。
「對不起,我確實動了利用你的心思,住手吧,我不會對任何人說起你今夜來過。」
「住手?合巹酒都喝了,寶貝兒......這會兒可沒有住手的道理。」
他說這話時,尾音帶著婉轉的輕顫,充滿著誘惑。
我臉紅的厲害,慌張的移開視線。
「我再怎麼說也是世子妃,若被發現,我本就一心求死,自然無懼,可你......」
話未說完,一個帶著不滿的吻落下。
柔軟相接,霸道逐漸轉為溫柔的纏綿。
我的身體軟得沒了力氣,整個人都被他禁錮在懷裏。
「你想死?我可沒同意。」
他的身體很燙,貼近時,很溫暖。
情愫流轉,細密的吻一個接一個地落在我身上。
似有電流一般,激起了我身體的每一根神經。
將我的防線徹底擊潰。
情至深處。
我恍惚間聽到他呢喃的低語。
「柳晴,你是本王的。」
反反複複。
縈繞在我耳邊。
3
夜色加深,我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隨即而來的是重重的叩門聲。
「柳晴!你個不要臉的蕩婦,快開門!」
「來人啊,把門給本世子撞開!」
趙姨娘聲音嬌軟:「世子,您別動氣,再氣壞了身子。」
我被門外的聲音驚醒,欲起身,卻被一雙大手按住了。
我側頭,男人躺在床榻外側,單手撐著頭,好看的眉眼間流露著絲絲饜足。
不知何時他穿上了裏衣,隔著被子將我按在他懷裏。
都火燒眉毛了,這男人竟然如此淡定?
我蹙眉提醒他:「門外的人可是言成侯世子言赫。」
他點點頭,用被子將我裹得嚴嚴實實,麵上絲毫不見慌亂。
「我知道。」
知道?
那一刻我突然想明白了什麼。
為什麼守衛森嚴的言成侯府會出現登徒子。
為什麼事發後言赫和趙姨娘趕來得如此之快。
為什麼眼前的這個男人此刻如此鎮定自若。
原來這一切都是設計好的。
我想去拿枕頭下的匕首,可被禁錮得太緊,怎麼也掙脫不出。
我咬牙怒視著他:「是誰指使你來的?言赫還是趙如意?」
「我自由慣了,向來隻憑本心行動。」
他低頭,啄了下我緊蹙的眉頭。
「乖,別亂動,小心被子開了,我可不想你被人看去半點。」
反應過來後,我才發現被子裏的我未著裏衣,立馬安靜了下來。
話音剛落,精致的木門應聲被撞開,一群人蜂擁而入。
男人背對著門口,依舊單手撐著頭,另一手將我緊緊攬在懷裏,用身體將我擋住。
言赫大步而來,在看見床榻上確實躺著一個男人後徹底暴怒。
「好哇!你個賤人,當真是背著本世子與這野男人在此苟合,看著一副清高淡雅的模樣,沒想到竟是個勾欄蕩婦。」
「剛嫁進來就如此急不可耐,敢給本世子戴綠帽子,我一定要告到聖上麵前,處死你這個賤人!」
「還有你這個奸夫,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偷到我言成侯府來了,還不快給本世子從床上滾下來!」
趙如意玉手輕拍著言赫的背,嘴上讓言赫別動怒,暗地裏卻在掩麵偷笑。
她身後站著的丫鬟皆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我透過麵前男人的脖頸縫隙,將這一切看在眼中。
想必這男人是趙如意找來的。
新婚夜她勾著言赫,找人來毀我清白,又大張旗鼓地帶人來捉奸。
我倒是沒想到,這趙如意竟是這般容不下我,一刻也等不得。
男人向後轉頭,露出半張臉,漫不經心地看著床榻邊氣急敗壞的言赫。
「言世子,你說誰是野男人,誰是奸夫?」
「當然是說......」
在對上男人冰冷的眸子後,言赫的聲音戛然而止。
臉上的憤怒被驚詫慌亂取而代之。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床榻上的男人,開口時氣勢弱了很多。
「安......安政王殿下,您怎麼在這兒?」
安政王抬眼看向床邊氣急敗壞的言赫,漫不經心地道:「本王走錯洞房了,不如......本王用柳家嫡女與你交換這庶女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