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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雪長安雪
影子獵人

第1章

雪已經落到長安城的盡頭,可我不想一個人走。漫天飛雪紛紛踏至,地上鋪著一層雪白色的毯。風在我耳畔孤獨的吹著,像是一首空曠嘹亮的絕歌響徹在宮牆外彌久不散。

“她有多久沒回來了。一年?二年?三年?還是注定要等上一輩子?”

身邊沒有人回答。

風雪劃過我長長的眼眸,閉上眼。恍惚間又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天。迎風走在楊柳湖畔,柳絲隨風搖曳白絮紛飛,你舉著笑靨嫣然走來......

地麵上的雪已經蒙上了一層落日的光輝,我裹緊身上的絨袍緩緩離開。或許今日一別,再見已是滄海桑田。

天空中似乎劃過鳥的哀鳴,我站在玉廊裏獨自觀賞著瓢潑飛雪。遠處,雍容華麗的宮殿就像是一座寂靜的牢,世世代代封閉著每一個孤獨的王更像是一把冰冷的枷鎖,時時刻刻困擾著每一位癡情的人。

“我不喜歡這,因為太冷清了。我喜歡外麵的喧囂,你能陪我去麼?”

這是你當年離別時所說過的話。你還說,你會回來,繼續陪伴著一個孤獨的王。可我等到了飛雪一遍又一遍的飄下,看到梧桐樹枯椏的樹幹被白雪覆蓋上,想起你在雪地裏裹緊長袍對我微笑的場景。

“雪陽,帶我去漠北好嗎?我懷念那裏的大雪了,我懷念那裏的草原了。我懷念那裏下雪後人們都會湊成一團飲起酥油茶談笑著各自的生活。我不喜歡待在這裏,一點都不喜歡。這宮殿看起來就像座牢房,關押著的隻不過是這天下權利最大的人罷了。雪陽,帶我走好麼。”

當我還在思緒裏徘徊的時候,雲裳突然從旁邊走出來站在我身邊一起看雜飛的大雪。我轉過頭望向她的容顏,微柳玳,霓裳衣,披著件貂絨錦袍的身體佇立在沿襲的風雪中。

“還沒等到她麼?”

“沒。”

“她離開多久了?”

“五年。”

“還願意等麼?”

“假如時間夠的話我會一直等,即使她可能永遠也不會出現,我還是會一直等。”

“不後悔麼?”

“不......後悔......”

雲裳不在說話,隻是靜靜地看雪。偶爾會有幾片雪花悠揚的飛到她青絲上,感覺又像是在雪地裏見到了她的身影般。

“清兒怎麼樣了?聽說生病了啊。”為了打破沉寂,我隨口找了個話題。

“隻是受風寒了。畢竟這長安城好多年沒下過雪了。”

“是啊。好多年了。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好多年了。”我又若有所思的陷入沉寂,記憶不停地翻滾。

“怎麼了?想她了麼?她上次走的時候長安也下了場大雪,你還在馬上摔下來了。可還記得?”

我沒有回答,點頭算是回喏。雲裳的身影開始在眼中漸漸地變得模糊,聽見風像一首絕情的歌在我耳畔綿綿不絕的吹著。

雲裳走後我去了青玉軒,裏麵的竹還依然綠著,竹葉上又落滿白色的雪。青白色的讓人覺得空寂落寞,更加冷清了。我走進屋去,大殿裏有幾個伶人在歌舞。清兒躺在床上,有個婢女在拿幹巾拭去她臉上的冷汗。

清兒看樣子病的很重,我讓隨從退了,自己一個人走近床邊。清兒還沒睜開眼睛,我靠進她的時候並沒讓婢女們發出任何聲音。可清兒還是覺察到我來了,麵帶微笑著睜開眼。她說她忘不了我身上的味道,那種猶如新雪在陽光下會散發出一種獨特地香味。

我望著清兒憔悴的模樣,眼眶熱熱的。當年清兒和雪嵐一起入宮,那時長安的冬天還沒下過雪。清兒很喜歡竹,於是總喜歡在庭院裏種植滿各種青竹。一到秋天,竹葉被風簌簌吹落下後她就會像個吟遊詩人一樣在樓閣上抒發傷感。現在長安下雪了,白色的如同楊花般撒下的雪鋪滿了整座長安城。

我把清兒抱在懷裏,她身上很燙,像是發燒了。婢女們正好端了碗湯藥過來,我接過慢慢地喂起清兒。

“等到雪嵐了嗎?”

“沒有。”

“她會回來的。她答應過我一定會回來的。雪陽,請你耐心的等下去。”

“我也答應過她,我會等到她回來…”

我走出青玉軒的時候看到了雲裳,她正陪著母後在花園裏賞雪。天已經快黑了,月亮掛在雲端散發出柔和淒美的光。我看到母後和雲裳笑容怡然自若。

我走過去請安,母後笑著問我喜不喜歡雪。雲裳也跟著笑,眼神充滿詭異。

我說一看到雪就會想起長安城的宮殿,看到雪落到碧綠色的琉璃瓦上時會覺得宮殿雄偉而又莊嚴。

長安雪(二)

母後說她最喜歡的是我出生時的那場雪,那時長安城裏落滿了新生的雪。我降生在皇宮裏最華麗的大殿上,父王激動地高舉過我他的頭頂,正好有一縷金燦的陽光射進殿內,落在我清澈的眼眸中閃爍,於是父王給我取名叫雪陽。

我看到雲裳還是在笑,眼神更加的布滿詭異。我問雲裳喜不喜歡雪,她的笑容突然凝滯於半空中,猶如風雪堆積在牆垣上般僵硬。她說看到雪後會想起雪嵐,會想起她如雪般飄逸的紗裙總是在宮牆上隨風搖擺。想起她發呆時會目光楚楚地望著遠方,還有她總喜歡一個人在雪地裏無拘無束的奔跑,像是飛鳥翱翔在無際的雲霄......

然後雲裳說著說著就哭了,一邊仰頭嗟歎一邊俏聲流淚。她突然緊緊抱著我說,雪陽,一定要好好的活著,雪嵐還在期盼著你等她歸來,一定要好好活著…

回到寢宮後我的心裏充滿惆悵,因為雪嵐還是沒有回來,又或者是我始終都沒能給她快樂。我一直以為能給雪嵐一切繁華,但其實我就是個手握著萬千繁華卻最為寂寞的王。

窗外月光依然清澈明亮,雪脂色的月光很容易下讓人沉醉於山水畫般美麗的景色。突然想到雲裳剛才走的時候告訴我要好好珍惜今晚的月亮,很大很美,還帶著點冬日裏的嚴寒。雪又重新飄落到地上,我裹緊絨袍出了門。

走去寒月宮的時候月潼已經睡著了,侍奉她的宮女告訴我說今天月潼都躺在床上,哪都沒有去。我以為她病了,可宮女告訴我並沒有。屋外雪越下越大,凜冽的風開始在空氣裏肆無忌憚的吹著。

雲裳突然約我在城門前見麵,我去的時候雪已經落滿了她的長發。柔美的身影像是一副年代已久的山水畫,笑容彌散在風中變得稀薄不清。

“雪陽,你來了。”雲裳看見我,微微揚起嘴角對我笑。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裹緊絨袍看著她,隻覺得她的笑容又多了幾分詭異。

雲裳幹笑一聲,隨即轉身視線投向了遠方,嘴中說道:“你看,這長安城又下雪了。”

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灰白的地上已經鋪上了厚厚的一層雪,就像五年前落的那場雪,雪花在空蕩蕩的街上自由飄蕩著。

故景依舊,隻是人已不在了。

我不禁的歎了一口氣,耳邊仿佛又聽見了雪嵐說的那些耳語:雪陽,你等我好麼,我一定會回來的......

雲裳好像懂得了我的心事,笑容變得更加陰森怪誕,幹咧咧的笑著問我:“你想雪嵐嗎?”“我…”我似乎想起了什麼,喉嚨裏覺得幹涸說不出話,生澀地卡出一陣模糊的聲音。

“你已經等了她五年了。可這五年來她就像是一個謎,你有想過要去找她嗎?也許她又或者說,她是不是早已經回來了?”

“你說什麼!”突如其來的寒風吹過我倒吸一口冷氣,神智瞬間變得清醒了許多。

“雪嵐是和清兒一起入宮的。可今天清兒病了,而月潼卻又一天都不見了人影。不覺得有些好奇嗎?雪陽,你還記得清兒第一次見到月潼時的反應嗎?”

“我…不記得了,月潼被封為王妃的時候我心裏隻想著雪嵐,所以也就沒在意當時清兒的表情。難道你覺得清兒和月潼知道雪嵐的下落?”

“嗯。”雲裳點點頭,“那你覺得月潼是個怎樣的人呢,自從三年前入宮後她便很少與人說話,和她關係最密切的是清兒。還有,聽說清兒得了風寒,可我去看望她的時候並沒有聽見任何地咳嗽聲。你也去過,你應該清楚清兒的病情和她的為人,所以我覺得這事一定有蹊蹺......”

空曠的街上又刮過一陣寒風,眼瞳覺得澀澀地發痛......

月光幽幽地發亮,仿佛被雪染白了似的,灑在地上散發出一層朦朧色的白輝。

遠處,一陣腳步的沙沙聲憑空傳來,婀娜的身影緩緩靠近後變得越來越清晰,還是依如冰雪的臉龐上依然掛著幾分不可激越的冷漠。她展起眼角優美的弧度,綻開出花般美豔的笑顏,露出唇嘴間皓白的銀牙,夜鶯般輕鈴的歌喉緩緩地在夜空下響起…

“王,聽說你去寒月宮裏找過我。”雲裳被這突然從後背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過頭去發現是月潼不由的蹙了蹙眉。

“嚇,原來是你啊。我還以為你準備一天都不出來了呢,怎麼樣?是不是在那寒宮裏待的凍僵了,想出來走走路暖暖身子?”雲裳在我麵前嫵媚的笑,眼中彌漫風雪一字一句地說著。

“我來隻想問王找我有沒有事,既然沒事的話臣妾就先回去了。”月潼語氣裏冷淡,眼眸裏似乎蒙了一層薄霧,讓我捉摸不透。

長安雪(三)

“聽說你一整天都沒出宮,我以為你病了,就過來看看你。”

“多謝王的關心,隻是受了點風寒而已。我已吩咐下人備好了湯藥,不礙事了。”

“那就好,宮外風大你還是趕緊回宮裏去吧。”

“那臣妾月潼先行告退,王請注意龍體。”她朝我俯身行禮,沉默地退了下去。

“還真是弱不禁風。”月潼沒走出幾步,雲裳就忍不住朝她的背影翻了個白眼抱怨道。

“好了雲裳,”我嘴裏說著,目光卻盯著月潼窈窕地背影,漸漸溶於夜色中。

雲裳不在暗語,對我嫵媚地一笑,目光閃閃,仿佛就要滴出水來:“雪陽,看今夜月亮有多美。”

我聞言抬頭望去,一輪琉璃月半隱在雲霧裏,撒下淡淡的清暉,一時沉浸在這朦朧的月光中,陷入沉默。

雲裳低聲打破了寂靜:“還記得五年前的那個夜晚。”

我閉上眼睛,不斷有畫麵抑製不住地從我腦海裏冒出來。

“那天晚上你和我都喝了很多酒,都來到那閣樓上。”雲裳頓了頓,輕笑一聲,“一個是高高在上的王,一個是端莊賢雅的王妃,卻會有過如此離奇的事。”

回想起那晚的場景,我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對我而言,作為一個王,這樣平淡的小幸福都是難得的。那個夜晚,我從未如此渴望時間靜止。

如果能這樣到永遠,我會毫不猶豫的傾我所有來換取。

雲裳深吸了一口氣,“王,那晚的你是幸福的,而我也是幸福的。”

我微微皺了皺眉,我並不喜歡她提起那天晚上之後的事。

雲裳似乎是故意不看我的表情,繼續說著,隻是語氣裏多了一點辛酸:”盡管我知道,你心裏隻有雪嵐,但我心裏隻有你。”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語氣裏有種不耐煩“怎麼突然會提起雪嵐?”

“臣妾隻是關心王。”雲裳低下頭輕聲答道。

聽著雲裳的語氣,我心裏頓時平靜了許多。她跟月潼和清兒不一樣,雲裳不僅是王妃,也是皇室的遺孤我的表妹。

沒有人說話,周圍又安靜下來,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我轉過頭不去看雲裳,雙眼朝著月潼離去的方向放空。清冷的月光鋪滿了她離去的路。

“你老是看著那做什麼,那可是清玉軒哦,難道是又想清兒了?”雲裳笑著說,突然瞳孔一縮,眉間布滿濃濃地詫異。

“雪陽,月潼剛才去的方向,那可是清玉軒啊…”

狂風吹卷著地上的殘雪開始四處蔓延,我望著那座模糊而又清晰的宮殿,卻感到一陣陣悲傷肆意胸口。

第二天,我放心不下清兒,所以一早就去看望了清兒。

我到清玉軒的時候,清兒還沒醒。我坐在她的床沿上,安靜地看著她熟睡的臉龐,覺得她的樣子嫣然動人。

我記得清兒是和雪嵐一同入宮,而我是在蘇子湖畔第一次見到雪嵐和清兒。當我提起讓雪嵐入宮的時候,雪嵐要求我也能帶上清兒。我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她,不過讓我意外的是冊封嬪妃之時雪嵐要我也給清兒一個稱號。我當時雖然疑惑,但也沒拒絕她的請求。

雪嵐在冊封之後第三天離開了長安,那時的長安還在下雪。現在的天空中依然飄著白色的雪絮,我想我能明白當初雪嵐要給清兒名分的原因了。

“王,你怎麼來了?”清兒醒來後看見我顯得有些吃驚,急忙掙紮著支起身子想給我行禮。

“好好注意吧,不用那麼拘束禮節。”我一邊回答一邊溫柔地把她扶起,讓她靠在床頭。

我伸手握著她的手掌,輕聲低問道:“身體好一點了嗎?”

她的臉微微泛紅,不知是羞澀還是身體發燙:“多謝王掛念,已經好多了。

我點點頭。“那就好,清兒。孤,問你,昨夜月潼來過你這是嗎?”

“嗯,對。月潼姐姐聽說我生病了,昨夜便前來問候我,還跟我的婢女提及哪些藥材能更好治療這風寒。真是貼心待人。”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正巧侍女端了碗剛熬好的藥汁進來。

我便起身接過藥,坐回床邊。舀起一勺藥汁放在嘴邊吹涼了,遞到清兒嘴邊。

清兒見我親自喂她藥有些不安,連忙支起身子,把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想要接過藥碗:“我......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我站起身子,把藥碗高舉到清兒碰不到的地方,笑了笑說:“你身子弱,還是我來吧。”

清兒聞言又乖乖地躺了回去,隻見臉上的紅暈又加深了一分。

我坐回床邊,再次把藥遞到了她嘴邊。她抿著嘴唇慢慢咽下那一勺湯藥,像是在享受著最美味的藥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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