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從發梢吹過,舒緩的感覺轉眼即逝。
心底的愜意回蕩著幸福的溫暖,溫暖漸漸地融化,化作一個美夢。
有日光、人魚、石頭的金色的天空海洋。
是每個假期都會貪戀的畫麵。
初夏被催眠的交響樂圍繞,不安充溢在脆弱的心間。
“娘娘,您的脈象平穩,微臣給您開幾幅安神的藥即可。”溫潤的話語,把我從倦睡中打醒,模糊間我脫口而出“瀚宇,是你嗎?”
柳図嚇的一跳,急忙答道“娘娘,微臣是柳図。”
我這時才完全從夢中醒來,一看原來不是瀚宇,而是他的徒弟柳図。意興闌珊,我揮揮手,示意他下去開藥方。望著窗外的天空,是藍色的,聽不到蟬叫聲。想來,是皇上把這種蟲子滅殺了吧。
“娘娘,慧嬪來了,在門外等著。”
“叫她進來吧。”
邁著優雅步子而來的慧嬪,裝扮的青素,臉色也不好,一進來就掉淚傷感地說道“你總算回來了,我還以為這一輩子見不到你。”
“你說笑了,我出宮的時候都說了我會回來的。”
徐慧看著明雨有氣無力的樣子,心中越發悲涼,勸道“回來了就安穩地過日子,不要動氣,也不要去爭。我隻希望我們好好的在一起,說說話。”
我笑著點頭,知她是在太後身邊伺候的,便問道“太後身子可好些?一天吃幾口飯,食欲可好?”
徐慧聽她這樣,還關心太後的身子,是又怒又無奈,隻好回答道“都好,還是老樣子,隻是依舊忘不了大將軍。”一聽如此,萬般滋味湧向心頭,‘噗’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太醫,太醫,快傳太醫。”
尖叫聲,頓時整個長樂宮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二十六歲的我有一個秘密,關於無人知曉的星球。
那裏有馨香的草原,有神秘的雨林。火車從大地上呼嘯而過,升起圈狀的炊煙。銀白色的飛機從碧藍的天空滑過,飛過我家屋頂。
“慧嬪,你到底跟明雨說了什麼,人怎麼會好端端的就暈倒了。”
“稟皇上,臣妾實在是沒說什麼,隻是說太後食欲不好,吃不下飯,然後沈姐姐就暈了。”
軒燁看著梨花帶雨的慧嬪,也是無奈,隻能輕輕一歎。
“皇上,娘娘醒了。”
軒燁趕忙趕到內室,坐在床沿上,握緊她的手。
“明雨,感覺可好?”
我望著他的柔情似水的眼神,不由一哀,側過身子,不想再見。軒燁見此,疲憊的心靈更是重重一擊,把她手放下,把被子給她蓋緊。她怕涼,不怕熱。
“你們這些人機靈點,不要打擾了娘娘休息。告訴皇後,每日的請安免了,還有著太醫院日日派人守著,不得懈怠。”軒燁回頭看了一眼背著身子的明雨,微微一歎,站起出門去了。
我咬緊嘴皮,把眼淚逼進眼裏。我發過誓言,此生再不落淚。
徐慧從外麵走來,眼睛是紅的,她怕了,沒想到明雨的身子已經這麼弱。在外三年,她是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淚。一想到過去,她也忍不住淚來,嘩嘩下起雨。
“小慧,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是。”徐慧走到跟前,坐在床邊。
“你說太後忘不了大將軍,那她是不是也還恨著我。”我迫切的看著徐慧,想要從她口裏知道答案。徐慧被她的眼神灼傷,實在是不敢說出答案。
太後日日念佛,看起來是不食煙火,不動置氣。但有一次徐慧提到明雨,太後瞬間就變了麵色,飯都沒有用完,直接去了小佛堂去念經。顯然,這麼多年,她是怨恨著明雨。
但她現在也不敢告訴實情,而我也瞧見了答案,捏緊被子的手一鬆,心灰意冷地道“想來是怨我的。”徐慧也無法,隻能默默地出去。
大將軍,全稱是大將軍王,先帝的第七個兒子,也是他最喜愛的孩子。
先帝五十年,北邊蠻子犯境,先帝派第七子軒煌領兵作戰,封為“大將軍王”,率領五十萬精兵出征。當日點將台上,軒煌一身戎裝,器宇軒昂,威風凜凜。
而作為大將軍王的王妃——方青魚也為他的丈夫驕傲。
出征前夕,方青魚把從寺廟求來的護身符戴在他的脖子上,依依不舍,傷感地說道“你一定要完整的回來,如果你不回來,我可就嫁給別人了。”
軒煌一笑,把青魚擁進懷裏,安慰道“你不會的,而且我也不允許你改嫁。等我回來,我把後冠親手戴在你的頭上。”輕輕的一吻額頭,然後頭也不回的跨上駿馬,隻留下孤零零的一人。
草原會荒蕪,雨林會凋零,海洋進了沙塵也會變得暗淡。
十八歲的我每日坐著公交往返於家和學校,兩點一線。工廠的煙囪裏冒出來黑煙,被微風趕上天空,最後化為你眼中的霧霾。
看著盛夏的陽光,突然有出去走走的興致,我喚來玉華,吩咐道“身子乏了,想要出去走走。你著人安排,最好是在涼亭,我想看看景色。”
“是,我馬上安排。”
玉華做事,我是不擔心的。她是老人中的老人,應該知道我的心意。
沒過一會,她就扶起我去了聽雨亭,可天公不作美。從那裏傳出來陣陣笑聲,隱約間有幾隻鶯燕。
小六子帶著幾個太監在前麵開路,走到亭子裏麵,看到桌子上的點心,很是文明的收拾幹淨,再端上新的糕點。
“哎哎唉,你這個狗奴才,怎麼不知道規矩。沒看到主子在談話,快點給我滾下去。這是誰的奴才,怎麼不知道教教。”為首的女子一臉怒氣,張口就罵。
“是本宮的奴才,怎麼了?”
那女子一見是個生人,也不放在心上,罵道“你這個小小的答應,還敢自稱‘本宮’,我看你在找死。”其實不怪她,皇後請安,明雨從來沒去過,自然有的人不認識。
這位張氏女子是嬪位,在宮中也不低,自然沒把連在未央宮中都沒見過的人放在眼裏。而其餘幾位見張嬪如此,也放鬆下來,心裏暗罵小小答應也敢自稱本宮。
“小六子,張嘴。”
“你敢!”
沒有廢話,幾個太監把張嬪拉下去,小六子把拂塵別在腰間,挽起袖子,‘啪啪’的就掌起嘴來。這坐著的幾個人,看的是驚呆了,這是什麼年代,連答應也可以這麼罔顧宮規。
我自然地坐到剛才這位嬪妃坐的地方,不得不說,她選的地方極妙。藍天白雲,假山流水,不愧夏日好風光。
隻不過時間不長,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來,“妹妹真是好悠閑,今日怎麼有興致出宮遊玩。”來到正是皇後娘娘,旁邊還跟著一位麗人。
幾個貴人連忙站起來見禮,十分惶恐,周氏擺擺手,示意她們下去。她們見到那位‘答應’居然還坐著,心中明白過來,原來人家真是‘本宮’。而路過被打暈過去的張嬪跟前,則一眼都沒看,自己尚且過不了江,哪有時間去管別人。
“是皇後啊,我身子乏了,想出來走走,散散心。”
麗人見到這位的回答,頓時佩服。皇後來了,不行禮,不讓座,還悠閑的吃糕點。
周氏也不見怪,自己坐到明雨的對麵,笑著說“想來你是不認識這位妹妹的。今日見了,我就介紹給你。”我順著她的眼光望去,隻見到了似江南水鄉的女子。
“這位是蘭嬪。”皇後手一指,那蘭嬪行禮道“臣妾見過淑妃娘娘。”
我點點頭,這位蘭嬪是做過功課的,還認識深居長樂宮的自己。
“皇後,今日來此,可不是為了看望我來的吧。有什麼事就請講。”
周氏笑盈盈的不語,倒是那旁邊的蘭嬪說道“淑妃娘娘,您出身名門,應該知道國有國法,宮有宮規的道理吧。”我不置可否,蘭嬪見到她沒有反對,像是受了鼓舞般,神色一斂,嚴肅道“皇上賜我協管六宮之權,自然有教訓宮嬪的權利。但我沒記錯的話,淑妃娘娘是無權處置嬪妃的。”
我眉毛一跳,冷笑道“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我讓奴才張嘴那位妃子是錯的嘍。”
蘭嬪見到剛剛和顏悅色的淑妃,現在眼放冷光,心裏害怕,但還是咬牙堅持道“對,您無權這樣做。”
我沒理她,不想費口水,直接吩咐道“小六子,張嘴。”
什麼?蘭嬪以為自己聽錯了,大聲道“淑妃,你不能這麼做。你沒有權利這麼做。我是皇上的妃子,還有協管六宮的大權。你不能這麼做。”
任她咆哮,小六子還是把她拉了下去,拖到遠處,顯然他是懂我的。我喜歡清靜。
皇後絲毫沒有意外,笑嗬嗬道“多謝你幫我除掉這個沒用的東西。”
“不客氣。你就是個沒膽的,隻會使喚別人。”
“謝謝誇獎。”
話不投機半句多,我站起身子出去,來到蘭嬪的跟前,在她耳邊道“你要記住,規矩是束縛普通人的。”說完笑了一聲就走了,這個道理是經過刻骨痛苦得來的。
路上,玉華小聲道“主子,我感覺那位蘭嬪有點——”
“像我。”
我直接給她接下去,何止是像,神態、行為簡直跟我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