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是為了陸遠才和文安分手麼?文安這麼多年對你的感情,難道你看不見麼?”林楠死命搖動著我的肩膀:“你醒醒吧,難道陸遠害得你還不夠慘嗎?”
我笑了笑,“你想多了,我隻是想一個人了。”
我承認易文安對我很好,他給了我很多溫暖,他不介意我的過去,把他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了我。就在我快要被感動的時候,我卻又看到陸遠那張揮之不去的臉。我的心莫名痛了一下,然後拒絕了易文安的懷抱。
我和陸遠是鄰居,我們一起長大,他從小跟著叔叔過生活,外麵傳言他爸媽被送進監獄了。爸媽說他是苦命的孩子,常常喊他來我家吃飯。我常常幻想著可以和陸遠過著像爸爸媽媽一樣的生活,平平淡淡。下班回來,我們一起去買菜,一起做飯,最好可以生一對龍鳳胎,男的像他,女的像我。我把這個想法告訴陸遠,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都聽你的。然後我笑著被他抱在懷裏。這個畫麵好像已經是好久好久之前的吧,他已經消失在我的生活裏了,我曾經拚命地找他,我不相信他會把我拋下不管,一直都堅信他會回來。
北山的冬天讓人覺得好冷,這個小鎮的風裏還飄蕩著我和陸遠的笑聲,隻是現在隻有我一個人來聽。有時候我常常會想,要是當年我和陸遠高考考一樣的分數,是不是我們兩個的結局會不一樣?也許我們就在一個城市裏,我能天天看到他,然後我們一起畢業,一起工作,說不定現在早就結婚了。
可事與願違,從上大學算起,我和陸遠離開這裏已經有六年,他去了北京,而我在長沙,就這麼一南一北。陸遠還會感歎,當初填誌願的時候,他應該也來長沙的。可是我每次我堅決搖搖頭,“你不怕會膩啊?”我怎麼能因為自己考的不好,讓陸遠放棄自己的理想呢?
於是每天我們打著電話,說著各種事情,我常常抱著電話哈哈大笑,室友們無奈的搖搖頭,表示很不能理解。我沉浸在幸福裏,就算不能和陸遠天天見麵也沒關係,我隻知道我很愛他,這就足夠了。
可是突然有一天,我正在圖書館裏看書,手機一震,是陸遠的短信。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寧願錯誤地刪除。是一張陸遠和另一個女孩的親昵的自拍照片。然後我的腦子裏嗡了一下,再次確認是不是陸遠,確實是他。我不相信這麼狗血的劇情會落在我的頭上,因為我相信陸遠,他不會是輕易移情別戀的人。
我木然地回到宿舍,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無數次想給陸遠打個電話質問他,可是卻怎麼也按不了撥出鍵。我想見他,想當麵問他。於是,我給導員請了假,說我家裏有事先回家一趟。我奔上了去北京的火車,我忘了自己是怎麼堅持站了20多個小時到的北京。
下車後,我徑直去了他的學校。可是,我卻怎麼也找不見他。他的舍友說,他回家了。我問他舍友,那個女的是誰,他支支吾吾,說自己不知情。我明白了,陸遠這是躲我,他連承認的勇氣也沒有,或許,一張照片就足以給了我答案。
我並不甘心,我想問他我們原來的承諾是不是已經變成了笑話。我真的很想大哭大鬧,也許他就會像原來一樣安慰我,寶貝,別哭了,我的心都碎了。我沒流一滴眼淚,因為我還是不肯相信。我又回到學校,繼續過著我平靜的生活,我把整件事給林楠說了,她氣得把陸遠罵了一通。
“楠,我會等他。”
“等他幹嘛?還不明白嗎?他拋棄了你,醒醒吧,菲菲。好男人到處都有,何必在意
他一個?”
我搖了搖頭。
那段日子真是難熬,我常常想著如果我失憶了,那該有多好。上課的大部分時間,我總是望著窗外發呆,樹上的葉子總是隨風搖曳,我的思緒也跟著飛到遠方。
我常常利用大部分的時間對自己說話,寫下我心裏的想法,當我的情緒流露在紙上的時候,我仿佛找到了真正理解我的知音。我就這樣肆無忌憚地坦白我的一切,當寫下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我才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我還喜歡回頭翻翻自己寫的日記,看看曾經的時光裏我是怎樣的一番景象,有時候會嘲笑自己如此之傻,常常為了別人的一句話糾結半天,還看到好多鼓勵自己的話,何菲加油!我看好你。
是的,我看好我自己。我隻能拚命地學習,拚命地工作,我要以最好的姿態等待陸遠的歸來。
二
2013年1月4日,這個所謂的萬年真愛日對於我來說,隻是一個日期而已。畢業兩年後,我再次回到學校取材料。那天雪下的很大,在長沙是很少有的,校園裏沒見過雪的南方孩子很是快樂。看到有位小學弟在雪中寫下“ILOVEYOU1314”,我冷笑一聲,學妹們熱烈地討論著,羨慕著,一起哄笑那位害羞的小姑娘,我無聲地走掉了。真是一群小年輕,他們還在享受著他們的青春歲月,對於他們來說一切都還是那麼美好。
也許上天在每個人的生命裏都安排了那麼一個人,在你最痛苦的時候來幫助你。他就是易文安。我大四實習的時候在公司認識他,他是高我三屆的師兄,聽說我們是一個學校畢業的,他特別照顧我。他帶我熟悉業務,我有什麼不明白的問題也會去請教他。他性格安靜,能力又強,為人低調,公司裏好多同事都很喜歡他。
“何菲,幹嘛這麼拚命,這些工作可以等到明天做的。”
我抬頭看表,竟然晚上九點了。
“你也工作到現在啊。”我不知道應該怎麼搭話,半天才憋出來一句。
好像陸遠走了以後,我整個交往能力也下降了很多,朋友也是少之又少,唯一還能密切聯係的就隻有林楠了。至於和異xing交流,我也是盡量避免。
“我不一樣,我是男人,要努力工作養家糊口啊。”易文安每次笑起來的時候都很溫暖,他的酒窩很淺,但是卻盛滿了暖意。
“師兄,你結婚了啊?”
“結婚!?我連女朋友還沒有呢。”
“怎麼會呢,像你這麼優秀的,喜歡你的還不得排到世界之窗?”
“別開玩笑了。餓不餓,要不要一起去吃宵夜?”
本來還想思考,不爭氣的肚子叫了起來,於是,我隻好尷尬的笑笑,跟著他上了車。
“師兄,你的車嗎?你才工作幾年就買到這輛卡宴了?”我十分驚訝。
他隻是笑笑。
“別告訴我你也已經買了房子了。”
“嗯。”
“啊?師兄你真是我的偶像。”我驚歎起來。然後也想象自己三年後說不定也能把房子車子搞定,到那時候,老爸老媽肯定特別開心。
“在我們公司,努力工作不愁沒有飯吃的。”
我點點頭,暗下決心,一定要像師兄學習。
那頓宵夜吃的很愉快,我們聊得很開心,我一直認為他是那種悶悶的人,卻沒想到他還很風趣。他把我送回宿舍後才開車回家,我好像從他身上又找到力量。
有次林楠來公司找我,正好碰到了他。她這個花癡一下子被他迷倒,非要讓我介紹他們認識。不得不承認,因為那天他準備去戶外,穿了一身運動裝,竟還是一身學生氣,顯得更加陽光。我硬著頭皮,假裝和他在茶水間偶遇。
“師兄,準備出去了麼?”
“嗯,這位是?”
林楠自己衝上前,“你好,我是林楠,何菲的好朋友。我們也是一個學校的,你也是我的師兄呢。“
他笑了笑,“你好,我是易文安。”
“我知道啊,早就聽何菲說過你了。”
“她說我什麼了。”
我看話題馬上就要扯到我身上,趕緊打斷,“楠楠,我們不是和朵兒她們約好在溫莎見麵麼?趕緊走吧。師兄,我們走了。”
“等等,師兄,留個電話吧。”林楠這個家夥真是丟我的臉。
“這是我的名片。”他遞給林楠。
“我也有名片。”
一陸上就聽林楠各種犯花癡,無非就是易文安怎麼怎麼帥,怎麼怎麼有風度。直到見到妞兒她們也還在滔滔不絕得說著。
“菲菲,考慮一下吧。”
“考慮什麼?”
“我可是準備把易文安收入囊中的,但是你都那麼久沒有男朋友了,我還是把他讓給你吧。”
“得得得,我可沒想著談戀愛的事。”
“已經過去四年了,難道還想這麼單著?”
“單著挺好的。”我無所謂的說道。
“你就不要再等陸遠那個狼心狗肺的家夥了。”
我一愣,太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我以為我都忘了,可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落下。
“你看你,我不提這個名字了,快別哭了,都這麼大的人了。”
從失去陸遠那一天開始,我每天都在反思自己,是我太任性了,是我太不體貼了。我總是沒緣由的發脾氣,讓陸遠哄好久;我總是要求陸遠幹這幹那。後來我才漸漸明白,我就算再怎麼反思也都無濟於事了。在這個世界上,千萬不要傷害愛自己的人,我們要做的,就是學會珍惜,學會感恩。失去後再嚎啕大哭,眼淚就成為最廉價的東西。
三
在公司兩年,我成功地從小職員升到銷售經理,易文安也升到華中分區經理。他教會了我很多,我們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曾經有一次我們一群人聊天喝酒,喝到最後我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我卻發現我在他家裏,“我怎麼在這裏?”
沙發上的他被我吵醒,“你昨晚喝多了,我就把你送回家。可我又找不到你的鑰匙,隻好又把你帶到我家。”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是謝謝你啊。那我昨晚有沒有說啥?”我每次喝多了酒,就會嘮嘮叨叨,我怕自己說了一些不該說的。
“沒說什麼,但是好像一直在叫陸遠。這應該是一個人吧。”
“額額額,是的。”
“男友?”
我沉默。
“抱歉啊,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
“是前男友,不,又不是。”
他疑惑地看著我。
“我們還沒正式說分手,但是我已經四年沒有見到他了,他發給我和另一個女生的照片以後就消失了。”
“那他家裏呢?”
“他跟著叔叔過,家裏說他打了一個電話說是要出遠門就再也沒聯係了。”
“我能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麼?”
我點點頭。
“這種沒有責任感的男人不值得你等。”
我搖了搖頭,“他一定會回來的。”
“何菲,就算他回來,你們之間的感情空缺了那麼多年,你覺得你還能補全麼?”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有時候我想不起陸遠的樣子,可是有時候耳邊還有陸遠的笑聲。我要等他是支撐我這麼多年的力量,可是我沒想過,假如我真的等到了他,我能做些什麼。“師兄,我先回家收拾一下,可能晚點去上班。”沒等易文安回應,我徑直出了他的家門。
我一直向前走,腦子裏全是這麼多年的畫麵,我和路遠,我和林楠,還有我和易文安。突然被喇叭聲驚醒,一個司機開車罵了我一句:“找死啊,怎麼不知道讓路?”
我回過神來,靠到路邊,卻一把被人拉住。
“還是我送你回去吧。”是易文安。
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委屈,嚎啕大哭起來,這是我從陸遠走後第一次那麼大聲地哭,來回的路人看著我和易文安,他手足無措,隻好抱著我,“哭吧哭吧,哭出來心裏就好受了。”
他在送我回家的路上就給我表白了,“我們在一起吧,你試著開始一段新生活,忘掉過去,我會給你一個真正的承諾。”我驚訝地看著他。
“你還是現在答複我吧,行還是不行。”
“我,我”我答不上來,腦子裏真是一團亂。
“你不說就代表同意了。”我沒想到他就這麼賴過去了,但我當時沒有拒絕。
我努力說服自己我可以接受另一個人,我以為愛情不過是荷爾蒙的作用,就算換了一個人也沒有關係。可麵對易文安的懷抱,我的眼前卻總是浮現陸遠,我甚至在易文安吻我的時候本能地推開了他。
“你什麼時候才會接受我?我難道都不能抱一下我的女朋友嗎?還是說你又想到了他?”
“才沒有,你不要瞎想,對不起,我隻是還沒適應。”我很心虛。
“沒適應沒適應,這個理由你已經用了很久了,就不能換一個麼?”
“真的對不起。”我很想哭。
他大概看出我要哭了,無奈地走過來抱住我,“寶貝,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大聲嚷嚷的。”
但他還是默默地陪我加班,陪我逛街,帶我出去旅遊,還會給我做可口的飯菜。林楠嚷嚷著我找到易文安是我幾輩子才修來的福氣。我真的很感動,漸漸地我學會放下陸遠,重新開始一段新戀情。
他生氣的樣子很可愛,會叫著“何菲,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文安,我知道錯了。”
他就會開心地抱起我,“知道錯了就好。”
有時候我生氣了,就倔強地不和他講話,他拿我沒辦法,就各種討好我,我就死擰著,直到沒了那個別扭勁兒,才恢複正常。林楠說我的臭脾氣應該改一改,我說那麼多年我都是這個樣子,沒法改。易文安就在一邊說,沒事,不用改,我覺得挺好的。林楠就開始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