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的半月後,朝上終於正兒八經聊起了封後一事。
彼時沈玉如正坐在酒樓,看說書先生驚堂木一拍,吐沫橫飛講著新帝與其心上人不離不棄的謳歌。
晚間封後的聖旨就送進了府中,下月初八,輕飄飄定了她入宮的日子。
沈玉如有些呆滯。
“江絮雲呢?皇上居然要她為妃嗎?”
沈父正拿著聖旨左看右看,聽沈玉如提起這個名字時候麵色冷了一下,幽幽看了沈玉如一眼。
沈玉如抿唇默然,麻利地跪下將手高抬露出掌心,緊接著是竹條打下來酸麻的陣痛。
“四妃已定,你該學著如何做好這王朝的皇後,綿延子嗣興旺沈家,而不是探究一位被帝王拋棄的女人。”
沈玉如將腰壓的很低,她向來是謹小慎微的模樣:“女兒謹遵父親教誨。”
接著她聽見父親冷哼一聲拿著聖旨悠悠揚著遠去,繼母嫉妒的憤恨的眼神隨之也散了,再抬頭院中已無人。
她著實沒想到自己會撈到這個後位。
早聽聞在當今新帝李詔還是個被排擠的皇子時,江絮雲就出現在了他身邊,二人互相攙扶互相依靠走到今日,著實該為一段佳話。
如今這番變故,入宮又豈能太平。
沈玉如如此想著腦袋就開始痛,隔日她借著給姑母請安的名頭入了宮,為的是見見江絮雲。
太妃隻當她小女兒心事,便由沈玉如去了。
嬤嬤帶著她在宮道內轉來轉去,沈玉如亦步亦趨跟在其後,不禁有些分神。
她對江絮雲的印象隻有在城樓上匆匆見過的一眼。
紅衣如火笑容飛揚,駕著駿馬朝天際奔襲時仿佛要和奪目的夕陽融為一體,想來是個豪放灑脫的姑娘。
“姑娘,到了。”
嬤嬤頓住腳步,將沈玉如帶到一處冷宮門前。
沈玉如有些詫然:“嬤嬤可是記錯了?江姑娘如何會在這種地方?”
嬤嬤臉色有些謹慎,她左右看了看低聲催促沈玉如:“姑娘快進去吧,就在這裏。”
冷宮淒寒蕭瑟,沈玉如進門時候不禁打了個哆嗦。
江絮雲就縮在陰影裏。
她似要與飛揚的灰塵融為一體,隻消輕輕一碰便會散開泯滅似的,房門開關的吱呀聲和沈玉如的腳步都沒能使她轉頭。
“江姑娘。”
沈玉如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江絮雲緩緩地將頭轉過來,半張臉暴露在強勢破窗而入的陽光裏。
沈玉如看到了縱橫交錯足以讓麵容盡毀的長疤後倒吸一口涼氣。
“你是誰?”
江絮雲的聲音有些沙啞難聽,她動了一下,衣袖滑落露出胳膊上皮開肉綻的鞭痕。
沈玉如大腦一片空白,準備好的話突然就問不出來了。
“你就是李詔要迎娶了姑娘?皇後?還是什麼貴妃?”
江絮雲頭抵著牆,目光落在虛空:“如果是來殺我的話就不用麻煩了,我活不了多久了。”
“如果你是來炫耀自己光彩榮耀,那我倒是能好好聽著。”
她竟笑了一聲,連串的咳從嗓子裏擠出來。
“都不是。”
沈玉如的聲音很輕,她朝著江絮雲走了幾步慢慢蹲下。
“我隻是想來問問姑娘,認不認識這本畫冊裏的東西?”
江絮雲漫不經心將書抓過來翻了幾頁,瞳孔緩緩放大。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沈玉如肯定道:“你認識。”
“或許江姑娘容我再追問一句,你腦中是不是還有一個,係統?”
李詔得先皇青眼,是因為一場戰役。
以一敵十屬實是一場毫無勝算的惡戰,可李詔贏的漂亮,不僅漂亮,更是一連追回三座城池好不威風。
自此他的英勇就在坊間流傳開來,這場戰役也一直被津津樂道。
沈玉如有幸從別人口中聽聞他的排兵布陣,很是熟悉,但絕對不是他能想出來的。
於是她順其自然的注意到了他身邊突然出現的名為江絮雲的姑娘。
“你是誰?”
江絮雲定定地瞧著沈玉如,她的眸光有些熱烈,急切地等她的回答。
但沈玉如給不了她想要的回答。
“我不是你那個世界的人,江姑娘不要多想。”
沈玉如看著江絮雲不可置信的眼神隻能進一步解釋:“這是我一個故人留下來的東西。”
“你這個故人,他在哪!”
江絮雲不顧疼痛想去抓住沈玉如的手腕,卻被輕飄飄地躲開。
“江姑娘,這不是說話的地方。”
沈玉如將一枚扳指放在她掌心。
“我很意外今天是在這個地方見到你,宮裏的事我不好打聽,自然就不知你與皇上發生了什麼。”
說著她又從袖子裏掏了幾下,給了江絮雲一枚藥丸。
“這是一枚假死藥,想來你用得上,若是哪天你想拋棄一切離開這裏,便聯係我。”
沈玉如話音一頓。
“若是你想等李詔對你回心轉意把你從這裏帶出去,你我再見麵,你就要喚我聲皇後娘娘了。”